第六十六章执念
“姑姑，什么时辰了？”早上睡的迷迷糊糊，刚翻了身，朦朦胧胧中下意识的问了一声。话才出口，才发觉有什么不对。睁开眼睛，陌生的床帐，陌生的房壁，连气息都陌生的让人有些不适。
从**“呼”的弹起来，便发现不远处的有个人影坐在桌子旁，眯了眯眼睛，揉了揉，再一看，竟是季炎烈！潜意识的抱紧还盖在身上的被子，往里缩了缩，才发觉，昨晚自己太累，穿的好好的，不知不觉就睡下了，此时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虽说我和他已是夫妻，以我所能接受思想倒也不那么排斥一夜风流，但真要与他**相对也颇觉尴尬。可见，古人在智慧上不光比现代人更甚一筹，在情感上也甚是开放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洞房之前连鼻子眼睛是啥样都不知道，却对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理解的格外透彻。昨晚我还忐忑了许久，却不想他竟自觉的招呼不打一声直接睡书房，虽叫我舒了口气，但又难免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我再不济，还长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人吧？
季炎烈慢悠悠的给自己倒着茶，也不看我，我吞了吞口水，想着怎么称呼他，夫君？我自己抖了一下，太肉麻，相公？矫情了，大人？呸，胡扯！思来想去，竟不知如何开口与他打招呼。真真是有些着急。
季炎烈冷冷的开口，“公主唤我名字便可！”
我打着笑脸，“甚好，甚好，你也不必叫我公主，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反正我们已是……已是夫妻。”说到夫妻一词的时候，我自己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觉得这词甚是晦涩。
“公主……”我打断道，“喊我的名字。”
“公主……”继续打断，“季炎烈，我有名字的。”
“公主……”“……”我妥协。
“臣要出去几天，若有事，可找管家——告辞。”说完也不看我站起来便向门外走去。
我愣愣的，敢情他起这么早，不声不响的潜
进房间就是为了告别？我还以为他是为了等我起来一起去给还未见面的婆婆敬茶。
我们固然没有夫妻之实，可毕竟要做做样子，我虽是公主，却也不能让将军府难堪，婆媳之礼是不能丢的，不想竟省了这一道，果然习武之家，不大重视繁文礼节啊。
小桃端着漱洗用具进来，瞧了我半天，见我还穿着嫁衣，便都明白了。
“公主已为人妇，生儿育女本就是女人最终的归宿。将军虽然性子冷，可奴婢看来倒也光明磊落，公主是个有福的人，却也要惜福才是。”
小桃怕是以为我不肯与季炎烈同处一室，可谁又知道，即便我愿意，也保不准那人也愿意。亲虽是他求的，可若承祥不授意，他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我求了去？若不是定国侯逼的紧，又恰好他季炎烈手里有兵权，我这朵昨日黄花还不知花落谁家。罢了，你不情我不愿，勉强不来。
刚开门，准备呼吸下新鲜空气，便见着晨雾里站着一抹倩影。她就在静立在院子中央，身后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雾。她穿着白蓝相间的浅纹衣衫，头发只用一根银色发带绾起，飘逸的垂在身后，只留一缕头发斜垂到身前。晨曦从厚雾里透出来打在她身上，照得她温婉可人，眉目如画。
她朝我淡淡的一笑，“公主！”我顿时觉得这女子翩若轻云出岫，至真至纯。
“清幽？”我不确定的喊着她的名字，却见她向我施施然的走来，“公主，是奴婢。”
我马上反应，“你不是应该呆在宫里么？”
清幽垂下眼帘，睫毛盖住眼中的神色，再抬头依然淡笑着，“我想跟随公主，所以出来了。”
“你不用骗我，是承祥让你来的吧？我有姑姑照顾，不需要那么多人，你且回去，承祥问起，你便照着我的原话同他讲，他也不会为难你。”
清幽摇头，“不！是奴婢求的皇上让奴婢出宫伴随公主。”
我不解，“为什么？”清幽垂头不语。
我有些复杂
的看着她，“清幽，我便是开始不明白，看了这些年，也懂你的心思，你虽不能与太傅大人相认，入不了太傅府当不了小姐，可凭你的身份入宫也是有资格做嫔妃的。再来，即便你没什么出身，我也断不会把你当奴婢看待，我既知你有那份情，遂了你的心愿也不是不可。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留在我这里只能耽误了年华，你若愿意，就进宫去陪承祥吧……”
清幽的眼睛颤了颤，仍然只低着头不说话。
“宫中妃嫔虽众多，但你陪了他这些年，他待你自会不一样。你为他做的，即便不说，我知道，他亦知道。你不必委屈自己，不如与他做个伴，我是真心的想成全你，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我看着远处，有些失神，雾还未散去，像是化不开的愁。到底我是想成全她，还是成全我自己？以前我从未觉得，远远的看着也是一种幸福，如今却不求朝夕相处，只愿君安好，足矣。此生怎尽欢颜怎相惜，时光难覆，终是留不住我们的浅唱低吟。
“公主，奴婢现在还能远远的看着皇上。进了后宫，便是连见也成了奢侈，那么多的妃嫔，记得住的有几个？奴婢怕在后宫关久了，这爱便也变成了恨！奴婢的心里虽有皇上，可这心还是奴婢自己的，一旦进了后宫，怕是连心也丢了。”
“公主，奴婢从未奢求过皇上能多看奴婢一眼，只想着把公主照顾好了，皇上还会念着奴婢的好。”
不要他的爱，只要他感激。一段相思误终身！便是痴付了一生的流年，也换不来那人的一句许诺啊……莫守望，空余恨，红尘依旧。
长叹一声，“你若想好了，我亦不会勉强，只是，莫要后悔。”清幽给我行了礼便朝着小桃所住的厢房走去。
小桃惋惜着，“倒是个通透的人儿，可惜了……”
那些求而不得的事，像倒刺般扎在心中，碰一碰，便会疼。若狠心想拔出来，便是落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淋也动不了半分，只会痛得无法言语，这便是执念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