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谢谢你赐我掌心之翼
一、
小羽，这一个月来，我乘搭电车在城市不同角落里寻找着你。
还记得吗？两个名叫花田羽与千鸟纱的女生相约了，要一起乘坐电车去上学，要一起乘坐电车去玩耍，甚至要乘坐电车到骨碌碌转动的地球的尽头去。你是花田羽，我是千鸟纱。
今天，这一辆电车把我带到郊外去。我站在山坡上，对着天空呼喊你：“小羽，你在哪里？现在的你在哪里？你听到我的呼喊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一起乘搭电车？”
当然没有能够得到你的回答，你怎么在天空上？倒是附近一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人被我惊醒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再躺下。
打扰了他人，我略感不好意思，连忙转身，却一下踢上了一块石头，扑倒在草地上。草地是软的，不痛，我正要爬起来，却发现鼻尖处顶着什么。仔细一看，是一个蛋，比鸡蛋还要小颜色是七彩的蛋。
我拾起了它，放在掌心间拨弄着，一边向前走一边猜想它母亲的模样。彩虹鸟？世上没有这种鸟儿吧，呵呵。
我把它放在耳边，闭上眼睛去聆听。啊，竟然能够感受到小小的、微弱的、好像快要消失的脉动。
小羽，告诉你，它还是活的！
“喂！你要干什么？”身后忽然传了一声大喝，随即，一双手勒住了我的腰。
我大吃一惊，马上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里的竟然是一片金光闪闪的粼光！往下一看……天啊！我正站在水库堤坝的边缘上！只要再往前一步，便会掉进深深的水库里。
救了我的人是一个与我同龄的少年，正是刚才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被我吵醒的那个，我记得他的红风衣。
我马上自我分辩：“我可没有轻生！你看我的眼神，多么积极向上，会是玩自杀的人么！？”
“哦，眼神清澈，的确积极向上。那么你就是打算游泳啦。抱歉，现在还是初春呢。”
“不是！我只是……”我出示了手里的蛋，“注意力被它吸引了，所以走路不带眼了。”
他轻笑：“你该不会是想着如何孵化它吧。”
“孵化？好主意！谢谢提议！”我握拳。就这样决定了。
“那么，你加油吧。”他挥挥手走开了，山坡下有一辆火红色重型机车，那是他的坐骑。那款机车让我颇为熟悉感……对了，我们圣特学院头号问题学生每天都用同款的机车把老师气得大喊大叫。
小羽，我居然决心孵化这枚来历不明的蛋，看起来是不是很傻？若真的孵化出来鸟儿来，我想第一个给你看。你，到底在哪里？
二、
次日，星期一，我穿上圣特学院制服，把七彩蛋小心放在内袋里。昨晚睡觉时，我用重重纱布包着它放在胸前，双手捂着，整夜不敢转身。小羽，原来人类孵蛋是不轻松的。
走在校道上时，我用手轻捂着袋子，这是必要的，因为每天这个时候那个名叫“浅仓翼”的头号问题学生会开着机车闯进学院来。马上撞过来怎么办？
听！熟悉的混乱声来了。
小羽，也许你不相信，我在这个学院当一个月的学生还不知道浅仓翼长什么样子。我不想认识他，因为他不是好学生。不过，可以从女同学的谈话里可知，他有一副俊美的外表。
我靠边而行，身后有老师例行的大喊：“浅仓翼！跟你说过多少次……”
圣特学院是众所周知的名校，校规严格，师资优良，众多考生竞争。还记得，我为着考上它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小羽你也是。想到这，我我不禁转身望向校门。
小羽，我多么希望这一转身便可以看到你站在校门处，朝我挥手，对我笑。然而，我再一次失望了。入学式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即使是那一天，你也没有出现，后来的整整一个月，亦然。
这一转身，我被吓了一惊，因为浅仓翼的机车在我的身旁骤停。他伸手摘下头盔，打招呼：“hi！孵蛋的少女！原来我们是同学啊。”
天啊！竟然是他！昨天在水库堤坝边缘拉了我一把的少年就是浅仓翼！？
他继续：“那枚蛋如何了？”
我下意识轻拍腰间，示意它正好好地被我温暖着。
“加油！孵出来让我看看。”说完，一踏油门，风一般跑了。
感觉……不赖。小羽，原来浅仓翼并非我以前想像中的那样子，昨天与刚才，他都给我清爽的感觉。
除了制服里藏着一枚蛋之外，我的校园生活依旧，课间时候，我与同桌还有前面座位的同学商讨着这个星期家政课的菜单。
小羽，圣特学院每周都有家政课，是为了让学生独自一个人在外居住时能够自己烹饪。家政课上是分组的，学生们可以自己确定菜单，菜单要提前交上去做准备。我们这一组本周决定做实实在在的蔬菜汉堡肉以及荷包蛋，唉，古板的校方也不允许我们做花哨的食物。
只是，小羽啊，我好想与你一起做果冻，我记得你爱吃，我也是。
课间时间结束，继续上课，才上了三分之一，忽然听到学院的火警铃声大响，全校紧急疏散。一片兵荒马乱之后，才知道这是一场虚惊，那警铃由家政课教室的浓烟所致。
小羽，我要笑着把原因告诉你：浅仓翼擅自要做牛排，还用很多酒去煎，结果导致整个平底锅烧起来还冒出了浓烟……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浅仓翼啊！真符合他的作风，要知道牛排一向不在家政课菜单内的。
哎呀，我怎么笑得出来，若是以前，我一定会皱眉的。
身边的同学也在交头接耳，对浅仓翼此举有褒有贬，仔细听听，赞赏他的居然占大半。
三、
午间休息时间，我独自在花园一角吃便当。
小羽，我的身旁一直留有一个空位，我的便当里一直装有双人份的菜，你什么时候前来？
咦？谁在花丛里奔跑？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咬着章鱼烧循声看去，一个身影从花丛里窜了出来。
“浅仓同学……”
他正是浅仓翼，他左右看看，连忙蹲下，低头让头发掩住大半张脸，拿起一块章鱼烧往嘴里放，乍一看，他正与我共度午餐。寻找浅仓翼的老师走过来了，停下看看我们，又走了，到别处去找。原来安静吃饭也是伪装的一种啊，还成功了。
“呼！终于走了。”浅仓翼抬头。
“浅仓同学为什么被追？”
“他们要对我进行洗脑。”
“是指思想教育吧。”
“那与洗脑有什么区别？”
“浅仓同学，你的确很……另类呢。”
“我很正常，只是你们太听话而已。”
“……”圣特学院的确太严格了，严格得让我们时常觉得自己是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我颇为担心地说：“浅仓同学，你那么辛苦考进来，万一因为校规而被退学就太可惜了。”
“没有所谓，当时随便考考就进来了。我其实不想上这所修道院般的学院的，要不要家里老头子擅改我志愿，我现在大概在自由的学校里玩得正开心呢。”
随便考考就进来了……他真让拼到头破血流的别人涌起撞墙的冲动。那个别人正是我。
浅仓翼继续吃我的章鱼烧，他问：“喂，你干嘛沮丧？”
“我想起了我与小羽无数个日夜的苦读，还想起了我与她考上圣特学院后的激动。”
“小羽？谁？她也考上了吧，她在哪？”
我抬头看他，他很认真的吃着我便当，也很认真的等候我的回答。这一刻，我涌起了向他倾诉的冲动。我要倾诉：为何小羽你不在我的身边？
我真的把一切告诉了他：这世上，存在着一见如故。
小羽，我与你，正是一见如故的典范。
那时候，我得知自己考上了圣特学院，开心得要告之天下人。入学式是在樱花盛放之时，收到通知书时树上却还没有绽开第一朵花苞。我在假期里穿着新制服前去文具店挑选一点也不着急的文具。就那样，我与小羽你相遇了，你同样穿着还有折迹的圣特学院新制服，同样兴冲冲。
只需一个眼神，便让我们成为了朋友，随后，我与你更是发现我们的爱好惊人相似，审美一致，梦想亦然，我们仿若“世上的另一个我”。
在剩余的假期时间里，我们亲密无间，我们搭上电车穿梭在城市里，我们都
相信电车能够带着我们到任何地方去，甚至是地球的尽头。
假期结束前两天，你告诉我你要搬家。你说：“不要紧的，我还在这个城市里。入学式时，我们在学院门口见啦。”
小羽，入学式当天，我站在学院门等你，却没有等到，之后再没有见过你。
小羽，现在的你到底在哪里？
“我曾多次拨打她的手机，却一直关机，一直一直。”说到这里，我感到眼睛的景物有些许模糊，包括浅仓翼的脸。
浅仓翼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力气不轻，拍得我有点痛。他说：“你拾到的可能是天使之卵，向它许愿吧。”
这安慰的话语与他的手一样，都那么硬，却又能够触及人心。
“谢谢。”我给他一个笑。
四、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手心的七彩蛋变大了，越变越大，最后得用双手去拥抱。然后，又有一个穿着洁白袍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出现。他（她）对我说：“总有一天，它会实现你一个愿望。你，务必要好好保护它，不能够让别人发现，因为他们可能把它做成荷包蛋茶碗蛋韭菜煎蛋哦。”我盯着他（她），却无法看清楚他（她）的脸庞，只有点头。
双手好像有异样的感觉……我什么时候抱着布偶的？
我从梦里惊醒，看看，吓得一跃而起。天啊！那真是梦境吗？我手里居然抱着比鸵鸟蛋还要大的七彩蛋！它很大却很轻。
小羽！浅仓翼！你们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这枚蛋真的是天使之卵吗？
“小纱！是时候起床了。”是妈妈的声音，已经天亮了。
“妈妈……”呃！不能够告诉妈妈，她很会做菜，能够把鸡蛋做出十八款菜式，如果让她知道这只蛋的存在……啊！不能想下去了！
我连忙躲进被窝去，保护着我的天使之卵。“妈妈！我不舒服！”
妈妈说要带我去医院，我拼命拒绝，她只有作罢。但是，拒绝得一时，拒绝不了永远，天使之卵这么大，我如何抱着它维持它的温度而不被他人发现？
我只有求救了，小羽，我找不到你，只有选择浅仓翼，他是鼓舞我孵蛋的人。
我首先打电话给同桌，同桌又找到她的朋友，那个朋友又找了其死党，其死党又询问了其兄弟，终于得到了浅仓翼的手机号码。在电话里，我哭诉着形容现状。这明明是一宗不可思议事件，他居然很冷静地说：“你好好地抱着它维持温度，我马上前来。”
我连忙对着电话说：“不能翘课啊！老师真的会退你学的啊！”
“你真是即死板又善意……好吧，听你的，我午间前来。”
难熬的上午终于过去，浅仓翼前来了，他对我的妈妈说：“下午有重要的课，我是班长，前来帮助千鸟同学。”他把班长身份演得有眼有板，妈妈毫不怀疑地让他进来了。
浅仓翼带来了一个保温袋，他说：“把蛋放进去后可以保温几个小时，再把保温袋放时书包里，放在你的眼皮底下。离开学校后马上回家给它体温，与爸爸妈妈接触时你再次把它放在保温袋。”他怎么可以如此聪明？一下子解决了所有问题。
就这样子，我与我的天使之卵安全地度过了几天。这些天的每一个午休时候，我都会抱着书包到教室顶楼去，掏出天使之卵，用阳光与体温为它加温。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浅仓翼也会准时出现在顶楼上，他当我的保镖，守在门口处，谁也不放进来。
“浅仓同学，你相信我的梦？”
“你抱着的那个东西，能用科学来解释吗？”
“那么，你为何致力于帮助我呢？天使说会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却没有说还可以实现协助者的愿望哦？”
“我不想看到你哭鼻子嘛。”嘻嘻，浅仓翼果然是好人。他还饶有兴趣地问我：“孵蛋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这个嘛……在怎么说呢？”我紧紧抱着怀里的天使之卵，“就好像把整个世界、星河、宇宙都抱在怀中的感觉。”我把脸靠在天使之卵上，感觉着它的脉动，继续告诉他：“那脉动与我的心跳渐渐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显得祥和，隐约有教堂铃声、天使歌声、教徒朗读赞美诗声传来。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你真趣。”他如此笑着说，却不是嘲笑。
老实说，天使之卵体积实在不少啊，把我的书包撑得鼓鼓的，这些天来早已经引起众人的注意。我祈祷着天使之卵能够在快点孵化出来，它感受到我的心声，脉动声越来越明显了。
到了星期五，意外事件终于降临。
我们班的家政课是在星期五的下午，我提着书包前去找浅仓翼，把书包递给他：“拜托你帮忙保管一节课，我要上家政课。”家政课教室里满是厨具，万一天使之卵被发现了，那……会被煮了吃的！
浅仓翼明白我的意思，他接过了书包，却说：“你要好好做菜，做好后拿来给我吃。”
“什……什么嘛！”我是不太愿意的。小羽，你知道吗？在本学院里，把家政课作品送出，几乎等同于赠送情书。
“如果你不给的话，我就把它煮了吃。”他如此说着，还把装着天使之卵的书包放到身后。
“好……好吧。”上课铃响了，我匆匆转身跑向家政教室。
五、
在家政教室里，我干劲十足，因为这是要送给浅仓翼吃的，必须做得美观可口，我可不希望把自己的笨拙表露在他面前，更不希望他吃着失望。
然而，我们组在配合上出了问题，同桌把肉炒熟了揉不成汉堡肉，另一个同学责备她，结果吵了起来，还有一个同学在劝架，我一个人顾不了几个锅，蛋煎焦了，切碎的洋葱也让我流泪。看来，无法做出好吃的蔬菜汉堡肉了，我失望地把厨具一扔，给浅仓翼发短信，告之这一切。
想不到，本应上着物理课的浅仓翼在两分钟后出现在家政课里，他还提着我的书包。虽然我觉得他不应该翘课，但他时刻保护着我的天使之卵却让我感动一小把。
浅仓翼看了看我们组的残局后，说：“那边的，不要吵了，千鸟同学，你也不要哭了。”
“我没有哭！是洋葱！洋葱啦！”
“行了，把洋葱端来，一起揉蔬菜肉团子吧，再裹上麦面粉，然后炸！”
“炸？蔬菜饼！”我们四人顿悟，重燃希望，马上动手了。
下课时，我们的蔬菜团子饼终于出炉了。我把属于我的份盛在碟子，递给浅仓翼，他却双手提着书包，不动。其实天使之卵不重，根本不需要双手啊，他在装什么！？
浅仓翼说：“我双手保护着你的宝贝，你得喂我吃哦。”吓！我的犹豫让他不悦，他又说：“你动手不？不的话，我去煮蛋吃。”还弯起一侧唇角在笑。
竟然威胁我！只是，他的笑里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好玩而已吧。我便动手叉起一只蔬菜团子饼递到他的嘴边去，他一口吃下了，很用心地咀嚼。
“味道怎么样？”
“不……错。”
“耶！”我欢呼一声，继续叉蔬菜团子饼喂他。成果被肯定了，真开心。
待蔬菜团子饼被消灭得差不多时，我惊诧地发现——我被围观了！天啊！大家都盯着我，盯着我把家政课作品送到浅仓翼的嘴边……我顿时脸红了，这漫画一样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连忙扔下碟子，抢过浅仓翼手里的书包，飞般逃出家政家教。我不去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看大家的反应。
神啊！请时间赶快过去啊！我要回家！
浅仓翼没有追上来，却给我发短信，他写着：〖你刚才逃那么快干嘛？〗
〖大家误会了，以为我……喜欢上你。〗
〖原来你没有喜欢上我啊。〗
〖啊！？〗
〖唉，原来我这么没有魅力。〗
〖不！我对你很有好感。但那与这……〗
小羽，你说，我应该如何回应呢？幸好，下一节课开始了。
终于熬到放学了，我在心里大喊：解放了！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我可以安心孵化天使之卵了。
但是，教导处委员长却在这时候来到了我们教室，他说：“本学院有定期检查学生书包的规定，今天轮到你们班。”他的目光是投向我。莫非，是针对我这诡异的书包而来的。
绝对！
我头脑里瞬间闪过的念头是：逃！并且，我把它实施了。我提起书包就往冲去，现在是放学时间，到处都是人，我乘着混乱一头扎进了一间杂物室里去，在里面反锁。
我还是被发现了，老师在门外拍打着门，还很多同学围观，好吵好吵。
啊！怎么办？
“砰砰砰！”谁在拍着窗？啊！竟然是浅仓翼！我连忙扑到窗前去，他是我的救星！
“浅仓同学，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是二楼，不高也不低。
“废话！你引起这么大轰动我能不理会吗？真是令人操心。”
“对不起。”
“不过我倒愿意操心。”
“现在怎么……”我还没有说完，他已经把一道专业级的带有钢勾的绳索梯固定在窗上。“浅仓同学，这道具哪来的？”
“我的机车后箱道具多的是。来，逃吧！”
就这样子，我人生首次尝试了“越狱”。浅仓翼的机车就放在楼下，从窗户上爬下来后，他把我甩上机车去，踩上油门直冲出校门，沿途目击者无数。这么说来，我们是不能够回家的。
“浅仓同学，我们应该去哪里？天使之卵就要孵化了！”
“一切交给我！”
六、
浅仓翼把我带到陌生的某处，这里是……度假别墅吧。
他掏出钥匙开门，可见这里是他的领域。走进别墅里，我张望一下，问：“没有人？”
他打开冰箱，一边看一边回答：“工人每隔两三天才来一次，打扫兼更新食材。好，今天晚上我为你做牛排吧。”
“牛排？”我马上想起了五天前那场虚惊的火警，不由得笑了。
他回头一瞪：“都怪学校设备太烂。等着吧，我一定会做出让你吃完还想吃的牛排！”
“好啊！我等着。”我抱着我的天使之卵坐在一旁，看着浅仓大少爷忙碌了。
漫长的两个小时以后，一番丁丁当当的交响乐之后，丰盛的晚餐从混乱的厨房里端出来了。哇！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不过挺耐看哦。牛排，意面，沙拉，红酒……如果有蜡烛，还可以成为烛光晚餐。
浅仓翼对我招手：“过来，开动了。”
我忽然想了下午时的家政课，一股小小的报复感涌起，我说：“浅仓同学，天使之卵就要孵化，现在的它不能够离开我的双手以及怀抱，所以……”呵呵，你来喂吧。哎呀，后面这一句不好意思说出来。我盯着他的反应。
想不到，他二话不说就端着碟子过来了。“来，张嘴。”
呃！我想自抽！小羽啊，如果有一个长得甚是俊美的少年笑意盈盈地切一块牛排递到你的面前，哄着一般喂你，你会如何？脸红？对的！脸红！无形的火焰灼上了我的脸庞……
在这夹杂着温馨、紧张、愉快、羞涩的气氛下，我吃完了一整份的晚餐。
“你很能吃。”浅仓翼如此说，还指着我抱着的天使之卵，揶揄：“你的食欲就好像是孩子即将出生的准妈妈那么旺盛。”
他……他取笑我！过分！我反击：“你很能干哦，就像是孩子即将出生的准爸爸勤奋，跑前跑后……呃！”这是什么形容啊！这就像是说天使之卵是即将出生的孩子，而我与他是……准妈妈与准爸爸……我转身，一头撞在沙发上。背后有他的轻笑。
晚餐后，浅仓翼开了电视，新闻里说今天晚上会有流星雨。
我马上大喊：“浅仓同学！我要看流星雨！我们到楼顶上去！”
“初夏都还没有到，晚上很冷的，你想冷死你抱着的那个蛋啊！”
“……我就是想看。”
“那我们到窗边去守着吧。”他站起来把沙发的座垫放在落地玻璃前，又开足暖气，还打开了音乐。
这个少年，怎么能够如此体贴啊！我敢肯定，无论哪个女生，与他接触久了，一定会爱上他的！小羽，如果你听到我的话，你是否要反问：“小纱，包括你吗？”我真有点心动呢。
我与浅仓翼靠着玻璃窗仰望星空，等待流星。音乐好好听，暖气很温暖，不知不觉间，我在第一枚流星划下时睡着了。
我又做梦了，久违的天使再次出现。天使的声音清晰起来，脸庞也渐渐呈现。她说：“小纱，我很高兴，高兴那个少年真诚地照顾着你，高兴你笑颜依然。我所在的地方也充满欢笑，所以，请你不要为我悲伤。再见。”
小羽！花田羽！梦里的天使竟然长有你的脸庞！
小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再见”！？
我惊醒了。此时，窗外射进第一缕阳光。
“啪！”一声轻响。我连忙低头看，可见天使之卵裂开了一条缝。
“浅仓同学！”我连忙寻找着他，呃，原来他在我的背后，我……把他当垫背靠着睡了一个晚上。
“怎么了？”浅仓翼醒来，“天使之卵孵化了？”
“正在孵化中！”我感到自己的声音里带有些许颤抖。
我们摊开四只手掌，把天使之卵放在掌心，目光注视着它，不放过任何一个微秒。
“千鸟同学，你许愿没有？赶快啦！”
“天使之卵，请告诉我，我的小羽到底在哪里？”
天使之卵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一分为二。我们一起探头去看，里面竟然没有生物，却有一根羽毛。
浅仓翼拿起这根羽毛，说：“羽毛上写有一个地址，地址之后是一个姓氏：花田。”
小羽，这绝对是你家的地址！我轰地站起来，向浅仓翼伸出手，“浅仓同学，请你陪我去吧！”
有他陪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有一个支柱可供依赖。无可否认，我已经依赖了他，谁叫他那么可靠！
七、
浅仓翼前去启动他的那辆重型机车时，我拉着他，请求：“一起坐电车，好吗？”小羽，电车是我与你最爱的交通工具。
浅仓翼欣然答应，并且很好奇似的，想必这位大少爷小时候出入有专车接送，长大后就自己开车了。
在电车上，我把梦境告诉了他。他注视我的脸，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猜测着什么，那个梦，那句“再见”，同样让我的内心忐忑不安地猜测着。我说：“浅仓同学，到达目的地之前，请什么都不要说。”
在花田家门前，我按下了六铃。小羽，为我们开门的是你的母亲，我曾经见过她。
我说：“我是小羽的朋友，也是同学，一个多月以前，我们相约一起去上学。”
“小羽……上学……”这位母亲喃喃说着，忽然掩脸而泣了。透过她身后开着的门，我们可以看到大厅里的摆设，那贡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有着少女的笑颜……我的小羽，我最后看到你的笑容。
小羽！我不愿意相信！
后来，浅仓翼把我带走了，他带着我从另一个方向前往电车站。来路上有一个地方，是高楼，却是旧式的高楼。小羽，你曾经路过那里，那是入学式当天的清晨，刚搬到此区的你兴冲冲提着书包出门，你却相遇了死神。谁能预知得到，高空而降的花盆与清晨第一缕阳光同时到来。
电车不急不缓地行走着，我终于哭出来。
浅仓翼楼过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他说：“还记得你昨夜的梦吗？”
记得，小羽你向我说再见，小羽你说天堂是一个充满欢笑的地方，我永远记得。
浅仓翼继续说：“你的好友一直在你的身边，她通过一个美好的游戏把残酷的事实告诉你，可见，她不希望看到你悲伤的泪水。”
小羽，原来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你送我一个天使之卵，你送我一场神奇的体验，你还让天使之卵促成我与浅仓翼的相遇相识相知……
小羽，这都是你刻意的安排吧，你知晓浅仓翼的肩膀值得依赖。
我抬头看向浅仓翼，问：“以后，你可以代替小羽陪我坐电车吗？去很多地方，甚至是地球的尽头。”
“可以啊。”这是迅速的回答，还是诚恳的回答。
浅仓翼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我对他笑了，带泪而笑。
那根从天使之卵中诞生的羽毛，也在这一刻化为星星闪光消散了。
小羽，世上的另一个我，来生，你要幸福。
还有，谢谢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