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世事难料（四）
秦卿卿下葬之后不久，时任户部尚书的魏庆丰，携了一些酒菜，来到了这片偏僻的小山谷，看着新坟旁边的两座旧坟，长了许多杂草，他长叹一声，随后，挽起袖子，站在旧坟前，极有耐心的清理这些杂草。
“轻舟，别来无恙。”
“云阳，别来无恙。”
“秦姑娘，别来无恙……”
所说之话，饱含感慨之意，谁曾想，汴京城中，昔日的相识，而今都入了黄泉。
清理完杂草之后，他便在三座坟墓前，摆了好些饭菜，然后，一个人端起酒杯，对着这三座坟墓说话:“庆丰，来陪各位说一会儿话，你们可别嫌我烦啊。”
他也就只能陪死人说说话了，因为，他在汴京，再也找不到能真心交谈之人。
自从魔界小公主羽桐惨死人间之后，魔界与人界，有一段时间，犹如仇敌，那时候，魔界之人，常常出现在人间，然后随心所欲地杀人，虽然有东兰神君和天兵天将出手，惩治了那些劣迹斑斑的魔兵，但是，仍是禁不住一些私自跑去人间祸害凡人的魔界之人。
面对如此情景，蜀地的修仙派眉山派，便时常派弟子下山，若是遇见了魔界之人在残害百姓，立即灭之。
灵力、修为、术法位于所有修仙派之首的眉山派，成为了魔界众人所厌恶和所畏惧的修仙派，眉山派的女子，出手毫不留情，一旦她们出手，他们魔界之人，必定会魂飞魄散。
因为有眉山派，所以，人间尚且还是祥和安平的。
这一日，群山之巅的眉山，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五岁女娃。
她置身在云雾缭绕的白色宫殿前，眉心也画了一个小红点，乍一看，圆嘟嘟的模样，像极了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
只不过，虽然她的眉心也有一点红，但是，她并不是眉山的女弟子，因为，她并没有身着白衣，而是穿了一身绿裙子，裙子的做工很是精致，远远一看，这只是一件普普通通，毫无杂色的绿裙，但是，你一细看，便会发现，裙摆之下，锈了飞鱼与云雀，袖口处还有好多只轻盈飞舞的蝴蝶，而领口，则有一圈的祥云。
这套绿裙，所绣之物“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尽显绣娘的玲珑心思，这个五岁的女娃，站在白色宫殿之前，一动也不动，因为她的美貌姑姑说了“不许乱跑”，因而，她便低着头，望着她的脚丫子发呆。
娘亲给她做了一双漂亮的绣鞋，每只绣鞋上，都绣了一颗拇指大小的东海珍珠，这是她的姑丈，从东海带回来的，据说是姑姑和姑丈的一位蚌精朋友所赠，那些稀奇古怪的旧事，她可没有心思去听，她单纯是喜欢这两颗通体透亮的珠子，央求娘亲替她缝制到鞋尖处。
女娃娃脚踩这双鞋子在林间奔跑之时，被姑丈瞧见了，至今，她记得姑丈突然变得难看的脸，他说:“这可是东海最珍贵的珍珠，百年难见一颗，她，她，她，嗜香嫂子怎么当真把它缝到鞋子上头了？”
实在是见不得女娃暴殄天物，姑丈找到了姑姑，情绪激动的同姑姑说起这件事，可是姑姑都没有搭理他。
白色的宫殿前，时常有几个比五岁女娃年长的女孩子走过，她们无一不身穿白衣，身上一样叮当作响的玩意都没有，她们都是山下普通的小姑娘，没有瞧过女娃漂亮的绿裙子，也没有见过那双绣鞋上的珍珠，她们经过女娃身边之时，眼睛里头的羡慕之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五岁的女娃，并不知道那些白衣服的小姐姐，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神色，集宠爱于一身的她，从来都没有露出过那样的神色。
“平儿，过来。”
听到姑姑在喊自己的名字，五岁的小女娃，连忙抬起头，然后，提着小裙子，迈开小短腿，踩着洁白的石阶，朝着姑姑的方向跑去。
她的美貌姑姑，是要把她带到这个白色的宫殿里吗？这座白色的宫殿里头，会不会住着戏文里所说的仙女呢？
苏平儿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姑姑唤她，必定是有急事的，不然姑姑不会这般急切向她招手。
终于爬上了高高的台阶，苏平儿喘了一口气，然后抱住小姑姑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平儿想吃娘亲所做的糯米饭，”
“很快，很快，很快就能回去了，”苏清月牵起平儿那只肉嘟嘟的小手，然后带着她踏进了那座白玉所建的宫殿，“平儿，里边的人，是姑姑的大师姐，她是这里最厉害的人，所以呢，一会儿啊，你见着了她，一定要先向她磕头行礼。”
“平儿知道了，”苏平儿点了点头，她知道了。
战事将近，青城的将士们个个面色凝重，巡逻的士兵们举着刺眼的火把来来回回巡逻。刚刚下了一场细雨，雨停了，但众多被细雨打湿脸颊的青城士兵们都觉得那雨有刺骨的凉。
高大的城楼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肃穆与荒凉，城楼上有一对青年男女引人注目，那女子披着宽大的淡紫色披风，她抬头同站在左侧且身穿环锁铠的男子低声交谈。
“丁大哥，深夜拜托你冒险打开城门给我们放行，真是太麻烦你了。”
那女子的声音似琴声般悦耳，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却使人不忍责怪。
丁长平如兄长般疼爱的看向素语说道:“素语，别这么说，我幼小失怙、生母与幼妹也不知遗落何处，之后便寄养于姑母，姑母因病逝世后，是林伯父将我引荐给许老将军......我才有今日的地位，今日打开城门不过是小事。”丁长平将头上的头盔取下，夹放在右腰间，此时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丁大哥，应该是素语要感激你。素语和仆人怕白天行走会遇到流寇，于是改走夜路，谢谢你打开了城门，帮了我们一大忙。”素语知道这位大哥是不需要她的道谢的，但是此时她只能微微鞠躬致谢。
“你快请起啊！我可受不了你二姑娘的大恩啊。”丁长平笑眯眯地扶起素语，但随即语气严肃地询问道，“素语，你本已经离开了青城，为何又回来？你可知道，依留国人这次南下的百战百胜的状况来看，青城多半是守不住的。”丁长平面色凝重。
素语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感，随即她缓缓的说道:
“青城是林家的根，我在这儿待了十几年，我不愿离开，可是族中的长辈不一样，他们都是老人了，必须尽快搬到安全的桐城。”素语朝着族中长辈们离去的方向，露出了理解的眼神。
“罢了，我是劝不了你的，你留在青城，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丁长平抬起左手轻轻拍打素语的肩膀，素语朝他轻轻笑道：“丁大哥，别人只知道林家二小姐是一个大门不出的闺中弱女子，他们那里懂得我与赫赫有名的青城丁将军曾一同习武，论武艺，虽然你比我年长几岁，但我可....能和你打个平手啊，大可不用担忧我会受伤。”
一般人是伤不着她的。
“呵呵，你这小妮子........很晚了，回府去吧，徐伯该担心了，我不便相送。”丁长平戴上了头盔，转过身双手压着城墙，眼睛朝下仔细看着巡逻的队伍。素语知道丁大哥的压力很大、他的肩上背负着守城的重任，他一刻都不敢松懈。素语在心底暗暗对他说：丁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啊！
素语提着灯笼漫步长街，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这条大街上的大小店铺基本都关门了，素语看见前方的店铺门口有几个逃难的人依偎在一起，他们应该是一家子吧！素语看着他们，鼻子发酸了，她想起了远在塞外的兄长和留在汴京的妹妹莲衣，不由的有些伤心，曾经的一家子，现今难以团聚，素语不由自主的抱住肩膀。
“卖包子咧，最后几个包子，五个铜板全卖咯！”卖包子的小贩那淳厚的嗓音惊醒了素语。素语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笑了起来，她快步走到卖包子的摊前，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贩。
“全给我包起来吧！”
“好咧！好咧！姑娘您稍等啊”小贩乐呵呵接过银子。小贩刚刚把三个包子放到纸上，正准备再拿三个包子时，突然有个乞丐模样的人直冲过来抢了纸上的三个包子。
黑夜之下，素语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只看清那个乞丐他正恶狠狠地看了素语一眼，但素语并没有被吓到反而乐呵呵的看着他，倒是那个乞丐感到惊讶了，但他随即便以最快的速度隐入黑黑的小巷中，小贩眼见着追不上他了，只留在摊前叉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破口大骂，还一面同素语说“对不起啊，姑娘，你还是拿回银子吧。”素语笑了笑，说：“没事，剩下多少包子，我就要多少吧。”
“好咧！”小贩的心里很高兴，难得遇到那么好的客人啊！
素语拿着纸包着的三个包子走在路上自言自语起来了，瞧见了路上的乞丐，她便想起了梁谨实，那个时候梁谨实虽然特别的邋遢，可是他确实帮了她的一个大忙。
在黑夜，冷清的街道上，一个年轻的女子，提着精致的灯笼，微弱的光线下是曼妙的身影，慢慢走着、走着，带着湿气的微风轻轻吹动她的衣摆，她带着三分忧愁三分感慨三分自信一分愉悦。
素语已经走到林府门口，林府，已经变得很冷清了。
正当素语望着金色牌匾发呆时，林府的大门吱呀一声，一条小黑狗从门缝里钻出，扑跳到素语的怀中，素语的灯笼都被震落在地，这条小黑狗还发出呜呜的叫声，好似在撒娇,素语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一个貌美的身披披风女子娇笑着怀抱一只纯黑小狗。
“小宝，哎呀，你怎么那么调皮呀，再胡闹，就不许你吃包子了！”素语将小宝放到地上并捡起未灭的灯笼，她推开林府的大门和小宝一同进府，她给小宝喂包子时朝里喊了一声“徐伯，我回来了”，厅堂里转来凳子倒地发出的咕咚声，素语不由的暗自发笑：徐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粗心的毛病啊。
“二姑娘、二姑娘，你可回来了”一个矮小微胖、笑容可掬的老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停在素语面前微微喘气。他正要开口询问时，素语连忙抢着说:“徐伯，父亲很顺利的出城了，您就放心吧！还有啊，我不饿，不必让徐大娘下厨准备饭菜了。”
“那就好，好吧！那二姑娘要回房歇息了吗？”
“嗯，徐伯，您老也早点歇息吧！”对于多年对林家忠心耿耿的老仆，素语向来都是敬之如父母。
素语笑着向徐伯道别，提着灯笼进入自己的屋子，她刚刚坐到床上还来不及灭灯笼就隐隐约约听到府外传来杂乱的哭闹声，紧接着府中的小宝也在不停的吼叫，这一连串深夜里突然发生的怪事都在昭示着：有大事发生了！素语连外衣都没有披，便匆忙从墙上摘下长剑，直奔府外，而徐伯则在后头焦急的喊着她，让她不要出去。
今夜是不平夜！
素语出了林府，提着剑跑到通往城门的大街上，只见大街上一片混乱，城中老老少少的百姓四处乱窜，所见之人，皆是满面惊慌，他们都在找个避险的地方。素语费力的拉住一个背着包袱神色慌张的男子询问：“出了什么事！”那男子一边推开她的手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留国人！留国人.......夜袭青城了！他们快要杀到城里来了！快逃吧！快逃吧！”素语暗道：不好！她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向城门那边，百姓们的哭喊声扰乱了她的心，她越发着急。
战争真的来了，触不及防，一个闺中女子，该如何应对啊！
置身在乱哄哄的人群之中，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走，我们去城门看看，”
抓住林素语之人，正是梁谨实，这个时候，他应该早早就歇下了，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呢？
“轻舟，别来无恙。”
“云阳，别来无恙。”
“秦姑娘，别来无恙……”
所说之话，饱含感慨之意，谁曾想，汴京城中，昔日的相识，而今都入了黄泉。
清理完杂草之后，他便在三座坟墓前，摆了好些饭菜，然后，一个人端起酒杯，对着这三座坟墓说话:“庆丰，来陪各位说一会儿话，你们可别嫌我烦啊。”
他也就只能陪死人说说话了，因为，他在汴京，再也找不到能真心交谈之人。
自从魔界小公主羽桐惨死人间之后，魔界与人界，有一段时间，犹如仇敌，那时候，魔界之人，常常出现在人间，然后随心所欲地杀人，虽然有东兰神君和天兵天将出手，惩治了那些劣迹斑斑的魔兵，但是，仍是禁不住一些私自跑去人间祸害凡人的魔界之人。
面对如此情景，蜀地的修仙派眉山派，便时常派弟子下山，若是遇见了魔界之人在残害百姓，立即灭之。
灵力、修为、术法位于所有修仙派之首的眉山派，成为了魔界众人所厌恶和所畏惧的修仙派，眉山派的女子，出手毫不留情，一旦她们出手，他们魔界之人，必定会魂飞魄散。
因为有眉山派，所以，人间尚且还是祥和安平的。
这一日，群山之巅的眉山，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五岁女娃。
她置身在云雾缭绕的白色宫殿前，眉心也画了一个小红点，乍一看，圆嘟嘟的模样，像极了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
只不过，虽然她的眉心也有一点红，但是，她并不是眉山的女弟子，因为，她并没有身着白衣，而是穿了一身绿裙子，裙子的做工很是精致，远远一看，这只是一件普普通通，毫无杂色的绿裙，但是，你一细看，便会发现，裙摆之下，锈了飞鱼与云雀，袖口处还有好多只轻盈飞舞的蝴蝶，而领口，则有一圈的祥云。
这套绿裙，所绣之物“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尽显绣娘的玲珑心思，这个五岁的女娃，站在白色宫殿之前，一动也不动，因为她的美貌姑姑说了“不许乱跑”，因而，她便低着头，望着她的脚丫子发呆。
娘亲给她做了一双漂亮的绣鞋，每只绣鞋上，都绣了一颗拇指大小的东海珍珠，这是她的姑丈，从东海带回来的，据说是姑姑和姑丈的一位蚌精朋友所赠，那些稀奇古怪的旧事，她可没有心思去听，她单纯是喜欢这两颗通体透亮的珠子，央求娘亲替她缝制到鞋尖处。
女娃娃脚踩这双鞋子在林间奔跑之时，被姑丈瞧见了，至今，她记得姑丈突然变得难看的脸，他说:“这可是东海最珍贵的珍珠，百年难见一颗，她，她，她，嗜香嫂子怎么当真把它缝到鞋子上头了？”
实在是见不得女娃暴殄天物，姑丈找到了姑姑，情绪激动的同姑姑说起这件事，可是姑姑都没有搭理他。
白色的宫殿前，时常有几个比五岁女娃年长的女孩子走过，她们无一不身穿白衣，身上一样叮当作响的玩意都没有，她们都是山下普通的小姑娘，没有瞧过女娃漂亮的绿裙子，也没有见过那双绣鞋上的珍珠，她们经过女娃身边之时，眼睛里头的羡慕之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五岁的女娃，并不知道那些白衣服的小姐姐，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神色，集宠爱于一身的她，从来都没有露出过那样的神色。
“平儿，过来。”
听到姑姑在喊自己的名字，五岁的小女娃，连忙抬起头，然后，提着小裙子，迈开小短腿，踩着洁白的石阶，朝着姑姑的方向跑去。
她的美貌姑姑，是要把她带到这个白色的宫殿里吗？这座白色的宫殿里头，会不会住着戏文里所说的仙女呢？
苏平儿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姑姑唤她，必定是有急事的，不然姑姑不会这般急切向她招手。
终于爬上了高高的台阶，苏平儿喘了一口气，然后抱住小姑姑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平儿想吃娘亲所做的糯米饭，”
“很快，很快，很快就能回去了，”苏清月牵起平儿那只肉嘟嘟的小手，然后带着她踏进了那座白玉所建的宫殿，“平儿，里边的人，是姑姑的大师姐，她是这里最厉害的人，所以呢，一会儿啊，你见着了她，一定要先向她磕头行礼。”
“平儿知道了，”苏平儿点了点头，她知道了。
战事将近，青城的将士们个个面色凝重，巡逻的士兵们举着刺眼的火把来来回回巡逻。刚刚下了一场细雨，雨停了，但众多被细雨打湿脸颊的青城士兵们都觉得那雨有刺骨的凉。
高大的城楼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肃穆与荒凉，城楼上有一对青年男女引人注目，那女子披着宽大的淡紫色披风，她抬头同站在左侧且身穿环锁铠的男子低声交谈。
“丁大哥，深夜拜托你冒险打开城门给我们放行，真是太麻烦你了。”
那女子的声音似琴声般悦耳，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却使人不忍责怪。
丁长平如兄长般疼爱的看向素语说道:“素语，别这么说，我幼小失怙、生母与幼妹也不知遗落何处，之后便寄养于姑母，姑母因病逝世后，是林伯父将我引荐给许老将军......我才有今日的地位，今日打开城门不过是小事。”丁长平将头上的头盔取下，夹放在右腰间，此时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丁大哥，应该是素语要感激你。素语和仆人怕白天行走会遇到流寇，于是改走夜路，谢谢你打开了城门，帮了我们一大忙。”素语知道这位大哥是不需要她的道谢的，但是此时她只能微微鞠躬致谢。
“你快请起啊！我可受不了你二姑娘的大恩啊。”丁长平笑眯眯地扶起素语，但随即语气严肃地询问道，“素语，你本已经离开了青城，为何又回来？你可知道，依留国人这次南下的百战百胜的状况来看，青城多半是守不住的。”丁长平面色凝重。
素语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感，随即她缓缓的说道:
“青城是林家的根，我在这儿待了十几年，我不愿离开，可是族中的长辈不一样，他们都是老人了，必须尽快搬到安全的桐城。”素语朝着族中长辈们离去的方向，露出了理解的眼神。
“罢了，我是劝不了你的，你留在青城，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丁长平抬起左手轻轻拍打素语的肩膀，素语朝他轻轻笑道：“丁大哥，别人只知道林家二小姐是一个大门不出的闺中弱女子，他们那里懂得我与赫赫有名的青城丁将军曾一同习武，论武艺，虽然你比我年长几岁，但我可....能和你打个平手啊，大可不用担忧我会受伤。”
一般人是伤不着她的。
“呵呵，你这小妮子........很晚了，回府去吧，徐伯该担心了，我不便相送。”丁长平戴上了头盔，转过身双手压着城墙，眼睛朝下仔细看着巡逻的队伍。素语知道丁大哥的压力很大、他的肩上背负着守城的重任，他一刻都不敢松懈。素语在心底暗暗对他说：丁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啊！
素语提着灯笼漫步长街，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这条大街上的大小店铺基本都关门了，素语看见前方的店铺门口有几个逃难的人依偎在一起，他们应该是一家子吧！素语看着他们，鼻子发酸了，她想起了远在塞外的兄长和留在汴京的妹妹莲衣，不由的有些伤心，曾经的一家子，现今难以团聚，素语不由自主的抱住肩膀。
“卖包子咧，最后几个包子，五个铜板全卖咯！”卖包子的小贩那淳厚的嗓音惊醒了素语。素语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笑了起来，她快步走到卖包子的摊前，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贩。
“全给我包起来吧！”
“好咧！好咧！姑娘您稍等啊”小贩乐呵呵接过银子。小贩刚刚把三个包子放到纸上，正准备再拿三个包子时，突然有个乞丐模样的人直冲过来抢了纸上的三个包子。
黑夜之下，素语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只看清那个乞丐他正恶狠狠地看了素语一眼，但素语并没有被吓到反而乐呵呵的看着他，倒是那个乞丐感到惊讶了，但他随即便以最快的速度隐入黑黑的小巷中，小贩眼见着追不上他了，只留在摊前叉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破口大骂，还一面同素语说“对不起啊，姑娘，你还是拿回银子吧。”素语笑了笑，说：“没事，剩下多少包子，我就要多少吧。”
“好咧！”小贩的心里很高兴，难得遇到那么好的客人啊！
素语拿着纸包着的三个包子走在路上自言自语起来了，瞧见了路上的乞丐，她便想起了梁谨实，那个时候梁谨实虽然特别的邋遢，可是他确实帮了她的一个大忙。
在黑夜，冷清的街道上，一个年轻的女子，提着精致的灯笼，微弱的光线下是曼妙的身影，慢慢走着、走着，带着湿气的微风轻轻吹动她的衣摆，她带着三分忧愁三分感慨三分自信一分愉悦。
素语已经走到林府门口，林府，已经变得很冷清了。
正当素语望着金色牌匾发呆时，林府的大门吱呀一声，一条小黑狗从门缝里钻出，扑跳到素语的怀中，素语的灯笼都被震落在地，这条小黑狗还发出呜呜的叫声，好似在撒娇,素语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一个貌美的身披披风女子娇笑着怀抱一只纯黑小狗。
“小宝，哎呀，你怎么那么调皮呀，再胡闹，就不许你吃包子了！”素语将小宝放到地上并捡起未灭的灯笼，她推开林府的大门和小宝一同进府，她给小宝喂包子时朝里喊了一声“徐伯，我回来了”，厅堂里转来凳子倒地发出的咕咚声，素语不由的暗自发笑：徐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粗心的毛病啊。
“二姑娘、二姑娘，你可回来了”一个矮小微胖、笑容可掬的老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停在素语面前微微喘气。他正要开口询问时，素语连忙抢着说:“徐伯，父亲很顺利的出城了，您就放心吧！还有啊，我不饿，不必让徐大娘下厨准备饭菜了。”
“那就好，好吧！那二姑娘要回房歇息了吗？”
“嗯，徐伯，您老也早点歇息吧！”对于多年对林家忠心耿耿的老仆，素语向来都是敬之如父母。
素语笑着向徐伯道别，提着灯笼进入自己的屋子，她刚刚坐到床上还来不及灭灯笼就隐隐约约听到府外传来杂乱的哭闹声，紧接着府中的小宝也在不停的吼叫，这一连串深夜里突然发生的怪事都在昭示着：有大事发生了！素语连外衣都没有披，便匆忙从墙上摘下长剑，直奔府外，而徐伯则在后头焦急的喊着她，让她不要出去。
今夜是不平夜！
素语出了林府，提着剑跑到通往城门的大街上，只见大街上一片混乱，城中老老少少的百姓四处乱窜，所见之人，皆是满面惊慌，他们都在找个避险的地方。素语费力的拉住一个背着包袱神色慌张的男子询问：“出了什么事！”那男子一边推开她的手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留国人！留国人.......夜袭青城了！他们快要杀到城里来了！快逃吧！快逃吧！”素语暗道：不好！她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向城门那边，百姓们的哭喊声扰乱了她的心，她越发着急。
战争真的来了，触不及防，一个闺中女子，该如何应对啊！
置身在乱哄哄的人群之中，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走，我们去城门看看，”
抓住林素语之人，正是梁谨实，这个时候，他应该早早就歇下了，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