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灯下杀人夜
夜色如泼墨浸透了绵阳城外的天空，高杰目光如电在夜色中凝望着不远处一盏缓缓升起的白色纱灯，灯光明亮，高杰眼角微微跳动，而手缓缓落向自己长刀之侧。纱灯终于徐徐停住，于半空中慢慢迎夜风而招摇。
高杰轻呼出一口气，靠近灯下地方。空旷寂静的绵阳城外，一人灰色长衣，落寞的站在官道之上，手中一把短匕首在夜中熠熠明亮，灰衣人似是很紧张，手中的匕首在身前不住的挥舞，目光则恐惧的望着自己头顶上方那盏不知何处飘来的白色纱灯，灰衣人瞳孔缩小，轻轻念出白色纱灯上用深红颜色书写下的笔迹：“六月过一，绵阳展鹏，灯灭人亡！”
灰衣人慢慢念了出来，面上神色则变得异常难看。突然，灰衣人似是再也忍耐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安静，灰衣人向着四周大叫起来，道：“你们都出来吧！我知道你们来了，你们引我至此，不就是想杀我吗？滚出来杀啊！我到要看看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燃灯’，究竟有几分了得！”
灰衣人展鹏话声刚落，官道远处树林中突然飞来一群黑色乌鸦，“呱呱”叫声不绝于耳。乌鸦盘旋在白纱灯旁一圈又一圈，似是搞不明白这白色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展鹏目光禁不住被其所吸引，然后便在展鹏注视的目光中，白色的纱灯突然一下，熄灭了！
展鹏混身一震，望着突然失去光芒的白纱灯，脑海中不住回旋着方才的一句话：灯灭人亡！
展鹏大喝一声，再不顾什么，回身不辨南北的向着树林深处奔去，但没奔出几步，突然脚下一紧，似是被什么绊住了，展鹏睁大目光低头去看，一张人脸从地下钻了出来，正自对着展鹏冷笑。展鹏大叫一声，还未再有任何其他动作，胸口已经被一支暗色的长剑从下往上，一击透胸。
展鹏目光中的恐惧终于慢慢消散，最终变成灰白的空洞之色，再无任何声息的一头倒了下去。
而展鹏身下的人脸也似深埋地下的鬼魂一样，再也找不着任何踪迹，消失于地下隐洞之中。
高杰站在远处隐秘角落窥望到了一切，一颗心也是始终悬着，自己手中全是汗水。高杰再望展鹏尸身，眼神变换不定。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自高杰身后，道：“永远不要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你所有的注意，否则你就离死不远了。”高杰忙的回头，手中长刀已经抽出一半，目光扫处，一人白色怪衣正站定在高杰身后一丈的地方，目光似鬼魅，幽幽的望着高杰。其身上一团团落散下来的白丝如同是鸟的羽毛将衣下人完全的笼罩起来，白衣人面沉如水，如同带着一个冰冷的人皮面具，在其上面竟是看不出一丝人类的表情。
高杰眼光灼灼，问道：“你是谁？”
白衣人淡淡道：“我是引灯人。”微一顿，白衣人望着高杰眼睛，又道：“我也是你要找的人。”
高杰盯着面前白衣人，目光落在白衣人似深渊一般不可琢磨的眼中，问道：“你就是‘燃灯’的引灯人？”
引灯人微微点头，慢慢伸出手去，一条细微几不可见的银色丝线出现在手中，引灯人微微牵动银线，不远处停至在官道上空的白色纱灯随着银线收拢慢慢靠近引灯人，引灯人将手中银线收尽，白色纱等已经落在了高杰面前。
高杰望着白色纱灯，目光定下，似是下了最终的决心，坚定道：“我要你们帮我去杀一个人。”
引灯人突然笑笑，白色纱灯遮挡住他诡秘的笑容：“来找‘燃灯’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你想杀的人是谁？”
高杰目光中射出无比愤怒，一字字斩钉截铁道：“他叫于远扬，是川行六扇门的总捕头。”
“总捕头？”引灯人似是微微一愣，言道。
“怎么，你们不敢杀这个官府之人？”高杰冷望着引灯人道。
“燃灯尽处无论任何人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引灯人面前白纱灯微微轻转，引灯人接口道：“你可准备好钱了？”
高杰微顿，道：“你要多少钱？”
“十万两，一条人命。”引灯人道。
高杰面色微露迟疑，蹙眉道：“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不过，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付你十万两。”
引灯人望着高杰，淡淡道：“好，一个月后你只要带十万两来此地，于远扬的纱灯就会飞上天空。”
引灯人说完，转身缓缓消失在树林深处。高杰望着不见的引灯人，冷冷道：“于远扬！我就再留你的狗命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定要你死无好死！”
全人局
吴满财目光仔细从面前十个人脸上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不时摇摇头，又不时点点头。旁边一脸八字胡的宋光一脸媚笑道：“吴老板尽管可以放心，我‘宋天全人局’的每一个全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高手里的高手，只要他们其中一人保你去贵霜国，就绝对没任何问题。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安全，多雇几个人自然也没有问题。”
宋光口中的“全人局”乃是西北边境地方特有的一个组织。因其西北地理所限，来往西北边陲的商人若是想前往沙漠另一端的贵霜，严月等几个富饶小国，必须要经过其间的沙漠地界，而偏偏在这沙漠之中到处充斥着凶残的沙漠强盗，杀人夺财，狠毒残酷。所以，有些生意头脑精明之人就办了“全人局”这一特殊组织，一方面笼络江湖一些为钱所困，或者是走投无路的武林高手，另一方面则将其选中的“全人”以高价雇佣给穿行沙漠的商人，保其安全通过沙漠，从中捞取大量的金钱。
“全人局”类似于江湖之上的镖局，但却风险更高，而且全人要求也更高，所以合格的全人自身同样可以获取大量金钱。至于雇佣全人的中土商人或者是异域商人则更多考虑的是自身安全，对高价全人，也自当忍受了。
而宋光的“全人局”在西北之境是最出名也最出色的。吴满财也是闻名而来，吴满财走来走去，小声对宋光道：“宋老板，我这次是身怀很重要的东西要去沙漠。但我实在不知道他们其中谁最出色。不如，你帮我挑一个最厉害的全人。”
“吴老板信得过我？”宋光面上堆着商人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
“这个自然。我不想太引人注意，所以请一个最好的就可以了。不过，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吴满财说的仔细，似是怕宋光不明白。宋光笑着点头，脚步在一众全人身前走过一遍，最终停在一人身前，向吴满财点头道：“吴老板，我想他是最适合你的了。”
吴满财满脸高兴的走了过去，端望着宋光所引见之人。但见此人面色黝黑，目光熠熠，身高体壮，自己看着也是十分放心，不由点头道：“好，我就听宋老板的，我就要雇佣他。”
宋光躬身一笑，道：“既然吴老板已经定下人，还请前往后面先付下定金。”吴满财再仔细望一眼所选的全人，终于满意的点头走出门去，奔向后面。
宋光等吴满财人走不见，再招呼其他全人也都退下，方才对身旁刚刚被选定的全人道：“高捕头，为报你八年前对我宋光的大恩，只这一个月我就为你接了三四趟肥活，便这几次就已经赚足了其他全人一两年才能赚的钱。我宋光对你高捕头，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吧！”
宋光面前的高捕头正是二十天前在绵阳古道目睹燃灯杀人的高杰。高杰先前本是行川地方的州府总捕头，因在处理一件州中大案时犯下明显过错而被革职，而宋光此人在八年前曾在川行地方因为漏交地税而被扣押多时，多亏了当时高杰念着与宋光的同乡之谊，网开一面将他案底压住，这才让宋光重新有了翻身机会，来到这西北边陲一番打拼之后，终于开了如此规模的一家全人局。此番高杰因其无法凑足十万两，这才投奔宋光至此，本以为宋光知道自己有难，念着八年前之事定然会慷慨出手帮助自己，但高杰却忘记了宋光虽然有欠于自己，但他还是个商人，商人总是不会做对自己亏本的生意。
于是，宋光引着高杰入了全人局，并许诺一个月内必然为其筹足其需要的钱，高杰也不好说什么，就留了下来。而这近一月的时间，宋光也的确如自己所说，帮高杰接下三四趟利润丰厚的任务，当然聚敛好处最多的自然还是宋光。虽然每次穿行沙漠腹地都很危险，但对于总捕头出身的高杰来说也并不是难事。
高杰听着宋光说完，淡然笑笑道：“八年前的恩情，你已经报了。”高杰道完，身子微微一斜，让开宋光走出门外。宋
光望着离开高杰，叹息道：“可惜这个高杰只在我全人局一个月，否则凭他的身手和胆识，只要他能在我这里呆上一年，我宋光赚的钱还有名气能是现在的一倍！”宋光说着，惋惜十足的摇摇头。
高杰置办好自己的行囊走出全人局，外面吴满财早已经等候多时，两人寒暄几句后便随着同行的两个向导上路西行。从全人局所在的城镇上路，需要先穿过一片边缘沙漠，行上两天多时间到达沙漠中的一个小城“喀什城”，补充一番后再上路，再穿过两天沙漠路程就可以到达贵霜国边境了。虽然去往贵霜国路程不是很远，但贵霜盛产宝石，所以其间路程之中多有强悍沙匪抢劫过往的宝石商人，凶险异常，自是需万分小心。
高杰此次出行贵霜，正好可以筹足十万两银子，而来回只需八天时间甚至更短，自己正有足够时间前往绵阳，去赴一月之约。高杰心中如此想，脚下步子也就快了许多。身后骑着骆驼的吴满财渐渐落在身后，吴满财心中焦急，手护在自己胸口位置，训着身下骆驼赶上高杰，道：“你……你怎么不骑骆驼，而要徒步穿沙漠呢？”
高杰微微笑道：“骑这东西没有走路自在，而且我走的要比它快许多。”
吴满财望着高杰，似是感觉很好奇，道：“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高杰侧着目光也望着吴满材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全人的规矩。全人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他要去完成的任务。”高杰目光收回，望着前面翻卷的沙风，喃喃道：“有些时候，名字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吴满财为难道：“这样我如何称呼你？”
“随便你如何叫我，我无所谓。”高杰淡淡道。吴满财迟疑下，一拍腿道：“好，那我就叫你侠士吧。这样最好，听着也威风。”
高杰笑笑，不置可否。
高杰谨慎小心保着吴满财，一路行来下来到也无事。待行至第二天黄昏，四人已经来到了“喀什城”附近，再行一个时辰便可到达。而在这一路之上，吴满财似是十分关心紧张的不停用手护在自己胸前，高杰开口道：“你总如此保着胸口东西，反倒是会引起歹人兴趣。”
吴满财停闻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江湖。突然沙路两侧巨大沙丘后传来几声厉喝，接着，“嗖，嗖，嗖！”几声短促破风之声，五六个身影扑了出来，个个用沙漠狼皮裹住全身，抵挡沙漠大风，正是一帮凶狠异常的沙漠悍匪。沙匪似已观察好了情形，其中两人扑向了吴满财，其余则全纵向了高杰身前。
高杰冷笑一声，也是喝道：“来得好！”手中一挑，长刀瞬间出鞘，先自一刀逼开了最先扑来的沙匪，接着刀收如闪电划破了身后一匪的白狼皮衣，只两刀击退两人，果真好工夫！但沙匪却是面无惧色，本就是生死一线的营生，他们可以博的也就是自己的一命，一个沙匪狞笑着又扑向高杰，手中也是耍一把鬼头大刀，在高杰面前摆开刀式，刀刀阴险，每刀都是扫在高杰下三路。
高杰最是不齿如此小人，怒喝一声，变刀式为剑招，反手一招“三羊开泰”，正是刺胸膛，挑两肩。沙匪见如此厉害招式也不得不躲，吸身缩胸向后跳去，高杰一步赶上，长刀抖出一片明亮刀花，将沙匪三根手指绞断，自此这沙匪便再也用不了刀了。沙匪失去三指，吃痛大叫，接着晕倒在地，围在高杰身旁的沙匪见同伴倒下，知道自己今日是遇到了厉害角色，即便是拼命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为首沙匪连续哨声，所有沙匪开始后退，其中一人拉起倒地同伴迅速向沙丘后飞奔退去，而两个奔向吴满财的沙匪甚至还未近身，就已经闻声而退。
吴满财此时“扑通”一声自骆驼上跌下，面色惨白一片，双手始终捂住胸口位置，惊魂未定道：“不要抢我的宝贝，不要……不要！”高杰看吴满财如此模样，摇摇头，走过来拉起吴满财，按住他肩膀大声道：“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没人再会抢你的宝贝了！”
吴满财此时眼神才恢复正常，再看四周，果然已经不见了沙匪，只余下沙上血迹一滩，还有三根断指。吴满财小心从断指旁饶过，不敢再望一眼，忙骑上骆驼，呵斥着同样吓坏的两个沙漠向导向“喀什城”匆匆而去，高杰无奈笑一声，也快步随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