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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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剑气光幕

    陆北游到家后,表情并无异样,轻轻推开门,向着放置柴火堆的地方走去,柴火堆处有一块他从山中溪水捡来的磨刀石,还有一把刀刃锋利雪亮的柴刀。

    少年有个习惯,每次砍柴前必磨刀,砍完后再磨一次,“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他听过,更坚持在做。

    陆北游从小就忍受着眉心的剧烈疼痛,这使得性子本就犟的少年更犟,如烈火之中百炼钢。

    若有不平事,他会抬头吒问一句“凭什么”!

    屋内床铺上,慕容青霜依旧盘膝横剑,看着陆北游提着刀走出灶房,正要往屋外走去,她语气平静道:“你有几层把握?”

    少年想做什么,慕容青霜一清二楚。

    无需过多言语,明月照水,繁花对镜,二人心中已有灵犀。

    陆北游神情冷漠而坚决,“也许有十层,也许一层都没有。”

    随即陆北游看向慕容青霜,笑了起来,“如果今日能够不死,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练拳,然后像慕容姑娘一样,成为一名剑客,行走江湖,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慕容青霜自然知道少年所说的事情是何事,她睁大那双宛如星辰的绝美眼眸,看着陆北游的背影,轻声道:“确实,这偌大的江湖,只有自己的拳头够硬,剑够快,才能把自己的道理讲清楚。”

    她没有等待少年的回应。

    少女继续说道:“我本想将手中剑借于你,可这是我爹当年给我娘亲的定情之物,被我出门之时给偷了出来的,所以不太方便。”

    慕容青霜补充道:“虽然此剑算不得是什么特别珍贵之物,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抱歉了。”

    最近几天,少年每日都为她熬药,煮弄饭食,二人话语都不多,只是偶有闲聊。

    她觉得他像是寒冬里的阳光,让人心安,又像是那青衫儒生说着风花雪月,让人如沐春风。

    陆北游毫不在意,咧嘴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慕容青霜愣了愣神,更是出现了一抹恍惚。

    少女身前长剑骤然嘶鸣,剑身震动不已,丝丝缕缕的剑气不住地从剑鞘缝隙流泻而出。

    她好似看见眼前这个穿着麻衣草鞋的少年,走至门口之时,一瞬间,身形如剑,漆黑如墨,剑身周围有着浓郁的黑炎和汹涌狂躁的剑意杀气。

    慕容青霜使劲眨了眨眼睛,再度看向屋门口时,少年已然大步离去。

    院落门口,易安见着陆北游握着一把铮亮的柴刀走出,他伸手便要夺去陆北游手中刀,却被陆北游侧身躲过。

    陆北游咧嘴笑道:“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要一起抗,做兄弟,有今生,无来世!”

    高大少年转过身背对陆北游,高高抬起脑袋,嗓音有些哽咽颤抖,“嗯”了一声。

    两个少年往小镇北门而去,陆北游走回原处,瞥了一眼独眼老人,然后继续前行。

    高良略作思量,扯了扯嘴角,便也跟在两个少年身后,距离两个少年身形于百丈之外。

    独眼老人混迹江湖数百年,经历过无数次的生生死死,有赚有亏,依旧活到了今日,他只是觉得这两个少年,一个二境武夫,一个二境练气士,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指甲盖大小的麻烦,可他实在不相信他们能让自己吃什么大亏。

    若是没脑子,没胆气,身为野修更是鬼修的他能活到现在?能成为一个九境练气士?

    高良回想前些日子,其中一个名叫陆北游的少年,仅仅是瞥了自己一眼,居然让他心中莫名不安,还生出了俱意。

    高良觉得此事实在是荒唐至极,若为其余江湖同道所知,必定要教人笑掉大牙。虽然当时有个武道大宗师站于自己身旁,嘴上可以借口是那个名为唐志的汉子,让自己差点道心失守,可他却心知肚明,心中这一道坎却是如何都迈不过去。

    如果不亲手将陆北游碎尸万段,了却心中魔障,自己将来跻身陆地神仙之境时,必然会沦为千丈身形,甚至万丈身形化外天魔的吃食养料。

    更何况他一想起那三颗大道果实,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大道果实恰如其名,“大道”,吃过之后便有望大道!其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做那有违伦常,欺辱先祖之事,释术者更要是那千载难逢的鬼修近道之体,以天赋神通施法布阵,故而此等仙果早已绝迹多年。

    独眼老人觉得如今已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大道就在眼前,怎可不走,天予之物,怎可不取?

    只是老人已经多年没有吃食过活人了,不知道如今还吃不吃的惯,他一想起两个少年过一会就成为一堆碎肉断骨,心中郁气便消散大半。

    远远跟在后面的独眼老人蓦然大笑起来,“蜉蝣朝生暮死,木槿朝开暮落,其生也良苦唉。”

    笑声如山魈野鬼。

    陆北游带着易安一路向北而行,途径青竹林,沿着以前挑水的路线走到了云隐山脚下。

    从来只是在云隐山脚下挑水的陆北游,今日第一次登山而行,山路宽阔,坡度极大,草木葱茏,古树参天,好在二人都是已经登堂入室的二境纯粹武夫,一路而行,并不显疲累。

    身后的独眼老人已经从百丈之外的距离缩短到只距离二人不到五十丈,不过他仍是没有急着出手。

    他还想要再等等看,确定那个武夫不在此处后,他便要以鬼道术法,瞬间镇杀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待到吃尽二人血肉后,便立即开始逃命。

    自己本就是山泽野修,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等到今后自己跻身陆地神仙,再来找仇人报仇雪耻!

    小镇北门外的青竹林。

    慕容青霜原先隐匿气机,一直悄悄跟随陆北游三人身后,如今却站在青竹林中一动不动,她身前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巨大五彩琉璃光幕,居然将整个云隐山都包裹在其中。

    天地玄光,气象万千。

    少女气海雪山之上插着一柄尚未开锋,剑身如霜雪,却泛着淡淡青气,名为“青霜”的剑条。

    自从认主少女后便一直沉睡的“青霜”剑,如今正欢快颤鸣。

    慕容青霜可以肯定,这巨大的光幕是由剑气组成,气势凌厉且锋锐无匹,简直有要将大道割裂的迹象。

    林间清风或是竹叶撞上去,皆会发出一种细微的粉碎之声。

    剑道止境,万物皆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