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幅画
屋内的木板床下有一个小竹盒，盒子里面笔墨纸砚样样齐全。名为唐钱的圆脸少年将其视若珍宝，哪怕是自己的爹也不可以随意翻弄。
唐钱平时除了帮助父亲干活，闲暇之时，他便会将这个不大的竹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摊开宣纸提笔作画。
从未有过名师指点的圆脸少年一个人瞎琢磨，居然还真给他画得有模有样。
圆脸少年认为他最得意的一幅大作就是自己所画的自家宅院，并提名为唐宅。
画中芭蕉树翠绿欲，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崽，宛如活物，栩栩如生。
唐志本想将一身所学尽数传给唐钱，只是当他看到这幅画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每当明月高悬，夜凉风清之时，画中芭蕉会随风轻轻摇曳，或是清晨时分，旭日东升，画里的母鸡和鸡崽便四处走动，低头啄食。
汉子知晓，自己的儿子已经是练气士，是正儿八紧的修行之人了。将来寻得一位名师，学习术法神通，便是真正的大道可期，长视久生，可是比自己这个修道无望，寿命有限的纯粹武夫强太多了。
不过他暂时并不打算告诉唐钱。
练气士修行，吸纳天地灵气引入窍穴，化为己力，守自然之道，方可行无穷之令。
顺其自然，顺乎本心，如此最好。
唐志当天清晨起得很早，汉子。挑着粪桶高兴得很，步子走得有些大，以至于溢出了不少在街道上。
果不其然，天亮之后，一大群小镇百姓都堵在唐志的家门，惹来不少人破口大骂，院门都被拆卸下来，甚至还有胆大凶悍的妇人上手打他，唐志一边躲闪，一边连连道歉。
“你要是下次再弄得到处都是，就给老子滚蛋。”
“挑个粪都挑不好，怪不得婆娘要跑。”
“你看你那窝囊样，还给你家崽子取名钱字，你咋不取个金字，或者干脆就叫唐万金......。”
骂声、笑声、阴阳怪气的讽刺言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只是没有能持续太久，毕竟大清早，各有个的活计忙碌，一会儿人群便都散尽了。
汉子眼看着这些人都离去之后，他走出院子，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然后立即回头看着自己儿子，干笑道：“其实我当时已经发现了，只是懒得打扫。”
汉子笑了笑，“整整几条街啊，打扫完不得累死？我猜修门总比打扫几条街轻松吧！”
唐志将那两扇门扶起来，看着唐钱。
唐钱没好气道：“说得真好，就像你知道他们会来堵咱家门，而且还会把门板挤烂，你这么能猜，或者说能掐会算，怎么当初没算到如今是挑粪水讨生活的光景呢。”
唐志哈哈大笑道：“算到了啊，谁说我没算到，可是我就喜欢挑粪，咋滴？我还不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给喂大了！”
“爹还算到了，你将来肯定比爹更有出息。”
唐钱也笑了，“爹啊，能说点好话不，你说一个人要多没出息，才能做到比一个挑粪水的人更没出息？就好比你想要找出比你桶里更臭的东西，这可能吗？”
唐志伸出手指，指向少年的脚，反驳道：“有啊，这不是？你的脚是真的臭，我挑了十几年粪都忍得了，但是你一天不洗脚，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算是隔了两三丈我都要被熏得睡不着。”
唐钱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又看向汉子，“我真希望你哪天告诉我，这十几年来你都只是在锻炼我，其实我们家很有钱，至于挑粪水这个活计只是你的特殊癖好而已。”
唐志看着少年，认真道：“你猜得好准！”
“不过钱没有，但是有比钱更好的东西。”
唐钱会心一笑。
他显然没有当真。
唐钱知道自己家里穷，娘不要这个家了，爹又是个挑粪的，所以他从小到大没少被同龄人取笑。
可扪心自问，他觉得如果和陆北游或是易安相比，自己又是很幸福的，因为爹还在。
性格内向，懂事极早的他想要笔墨纸砚，却一直没有向父亲开口讨要。
终于有一天，他有些忍不住，准备出门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父亲。可当他出门远远望着那个五短身材，看起来脏兮兮的汉子，挑着两个空荡荡粪桶回家的模样，他的喉咙便涌起一股酸疼感。
唐钱立即返回屋内，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咬牙自欺欺人道：“算了，不买了，没多大意思。”
少年伸出手，快速抹了抹眉眼下方的脸颊。
没过多久，成天无精打采的少年心思不知怎的却被陆北游知道了，陆北游用自己挑了一整年水积攒下来的铜钱给唐钱买了一套文房四宝。
以小镇百姓的眼光来看，品质上佳。
陆北游将装有笔墨纸砚的小竹盒递给唐钱，随口说道：“借给你的，以后如果我想写字画画，你得还给我！”
唐钱接过手，欲言又止，最终仍是没有开口。
陆北游掉头回家，浑不在意。
唐钱看着那个背影进入自家屋门后，这才神情认真，低声道：“以后还你更好的。”
第二天，唐钱老早就起了床，兴冲冲地把陆北游和易安带来自己家中，欣赏自己平生的第一幅大作。
“唐宅”。
陆北游认真地看着，他虽然不懂画，可好不好看，画得像不像，少年是知道。
至于易安，他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高大少年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画画，纯粹就是过来混一顿饭，再顺便看一眼。
可当高大少年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立即就笑了。
唐钱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立马就要收起这幅画，高大少年立即按住他的手，“兄弟，慢点。”
唐钱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高大少年笑得好像更开心了，轻声道：“我已经放了！”
陆北游和唐钱立马捂住鼻子，只是唐钱的另一只手始终捏住“唐宅”的边角。
高大少年神色自若，还低头使劲嗅了嗅，“你这画看起来是挺好的，只可惜名字没取好。”
他指了指画上的母鸡，又指了指那棵芭蕉树，贱兮兮道：“明明是‘鸡芭图’，你为啥说是‘唐宅’？”
唐钱默默地将画收了起来，即便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也只是再拿出来过一次。
唐钱平时除了帮助父亲干活，闲暇之时，他便会将这个不大的竹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摊开宣纸提笔作画。
从未有过名师指点的圆脸少年一个人瞎琢磨，居然还真给他画得有模有样。
圆脸少年认为他最得意的一幅大作就是自己所画的自家宅院，并提名为唐宅。
画中芭蕉树翠绿欲，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崽，宛如活物，栩栩如生。
唐志本想将一身所学尽数传给唐钱，只是当他看到这幅画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每当明月高悬，夜凉风清之时，画中芭蕉会随风轻轻摇曳，或是清晨时分，旭日东升，画里的母鸡和鸡崽便四处走动，低头啄食。
汉子知晓，自己的儿子已经是练气士，是正儿八紧的修行之人了。将来寻得一位名师，学习术法神通，便是真正的大道可期，长视久生，可是比自己这个修道无望，寿命有限的纯粹武夫强太多了。
不过他暂时并不打算告诉唐钱。
练气士修行，吸纳天地灵气引入窍穴，化为己力，守自然之道，方可行无穷之令。
顺其自然，顺乎本心，如此最好。
唐志当天清晨起得很早，汉子。挑着粪桶高兴得很，步子走得有些大，以至于溢出了不少在街道上。
果不其然，天亮之后，一大群小镇百姓都堵在唐志的家门，惹来不少人破口大骂，院门都被拆卸下来，甚至还有胆大凶悍的妇人上手打他，唐志一边躲闪，一边连连道歉。
“你要是下次再弄得到处都是，就给老子滚蛋。”
“挑个粪都挑不好，怪不得婆娘要跑。”
“你看你那窝囊样，还给你家崽子取名钱字，你咋不取个金字，或者干脆就叫唐万金......。”
骂声、笑声、阴阳怪气的讽刺言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只是没有能持续太久，毕竟大清早，各有个的活计忙碌，一会儿人群便都散尽了。
汉子眼看着这些人都离去之后，他走出院子，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然后立即回头看着自己儿子，干笑道：“其实我当时已经发现了，只是懒得打扫。”
汉子笑了笑，“整整几条街啊，打扫完不得累死？我猜修门总比打扫几条街轻松吧！”
唐志将那两扇门扶起来，看着唐钱。
唐钱没好气道：“说得真好，就像你知道他们会来堵咱家门，而且还会把门板挤烂，你这么能猜，或者说能掐会算，怎么当初没算到如今是挑粪水讨生活的光景呢。”
唐志哈哈大笑道：“算到了啊，谁说我没算到，可是我就喜欢挑粪，咋滴？我还不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给喂大了！”
“爹还算到了，你将来肯定比爹更有出息。”
唐钱也笑了，“爹啊，能说点好话不，你说一个人要多没出息，才能做到比一个挑粪水的人更没出息？就好比你想要找出比你桶里更臭的东西，这可能吗？”
唐志伸出手指，指向少年的脚，反驳道：“有啊，这不是？你的脚是真的臭，我挑了十几年粪都忍得了，但是你一天不洗脚，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算是隔了两三丈我都要被熏得睡不着。”
唐钱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又看向汉子，“我真希望你哪天告诉我，这十几年来你都只是在锻炼我，其实我们家很有钱，至于挑粪水这个活计只是你的特殊癖好而已。”
唐志看着少年，认真道：“你猜得好准！”
“不过钱没有，但是有比钱更好的东西。”
唐钱会心一笑。
他显然没有当真。
唐钱知道自己家里穷，娘不要这个家了，爹又是个挑粪的，所以他从小到大没少被同龄人取笑。
可扪心自问，他觉得如果和陆北游或是易安相比，自己又是很幸福的，因为爹还在。
性格内向，懂事极早的他想要笔墨纸砚，却一直没有向父亲开口讨要。
终于有一天，他有些忍不住，准备出门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父亲。可当他出门远远望着那个五短身材，看起来脏兮兮的汉子，挑着两个空荡荡粪桶回家的模样，他的喉咙便涌起一股酸疼感。
唐钱立即返回屋内，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咬牙自欺欺人道：“算了，不买了，没多大意思。”
少年伸出手，快速抹了抹眉眼下方的脸颊。
没过多久，成天无精打采的少年心思不知怎的却被陆北游知道了，陆北游用自己挑了一整年水积攒下来的铜钱给唐钱买了一套文房四宝。
以小镇百姓的眼光来看，品质上佳。
陆北游将装有笔墨纸砚的小竹盒递给唐钱，随口说道：“借给你的，以后如果我想写字画画，你得还给我！”
唐钱接过手，欲言又止，最终仍是没有开口。
陆北游掉头回家，浑不在意。
唐钱看着那个背影进入自家屋门后，这才神情认真，低声道：“以后还你更好的。”
第二天，唐钱老早就起了床，兴冲冲地把陆北游和易安带来自己家中，欣赏自己平生的第一幅大作。
“唐宅”。
陆北游认真地看着，他虽然不懂画，可好不好看，画得像不像，少年是知道。
至于易安，他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高大少年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画画，纯粹就是过来混一顿饭，再顺便看一眼。
可当高大少年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立即就笑了。
唐钱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立马就要收起这幅画，高大少年立即按住他的手，“兄弟，慢点。”
唐钱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高大少年笑得好像更开心了，轻声道：“我已经放了！”
陆北游和唐钱立马捂住鼻子，只是唐钱的另一只手始终捏住“唐宅”的边角。
高大少年神色自若，还低头使劲嗅了嗅，“你这画看起来是挺好的，只可惜名字没取好。”
他指了指画上的母鸡，又指了指那棵芭蕉树，贱兮兮道：“明明是‘鸡芭图’，你为啥说是‘唐宅’？”
唐钱默默地将画收了起来，即便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也只是再拿出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