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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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十五章: “交待”

虽不知眼前的嬷嬷几斤几两,请个安总是没错的。卿瑶屈膝,语气缓缓的说:“嬷嬷您好,我是卿瑶。”

安嬷嬷盯了她两眼,眉头一皱,有些责怪道:“才说了模样不错,这规矩上就不妥。我听秋萍说你是汉人姑娘,虽是汉人姑娘但进了紫禁城,在所有大小的主子面前也是要称呼一声奴婢的。我说着荣嫔主子怎么好端端的要你来这儿,想必是规矩上怠慢了,以后我呀我的可不能再说了,紧着自己那小脑袋。”

那嬷嬷说的确实不错,她不习惯称呼自己为奴婢,也不习惯动不动下跪请安。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这份约束,如今人在屋檐下,还是入乡随俗,不给自己找多余的麻烦才好。

于是她复又福了福,道:“紧遵嬷嬷教诲,以后定铭记于心。”

安嬷嬷态度缓和下来,提上了音调,办招呼似的说道:“嗯,这才像样。先礼后兵,知道你也许心有不甘,我可丑话放在前头,我们浣衣局虽不济,但也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好好做事没准荣嫔娘娘心情大好你还有出去的机会,但是,若逃,抓回来就是死路一条,姑娘可要上点心,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卿瑶心里无奈,露出一丝苦笑。她如哪里敢想逃的事,恐怕就算她安分守己,也是成日被人上下盯着的。

亥时的咸福宫,宫女太监们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个个屏着声大气儿也不敢喘。自己这位人前娇媚柔弱的主子实则脾气暴躁,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这不,刚从太后慈宁宫用过晚膳回来就大发雷霆,几个陪着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怜了他们这些无辜不知晓的,跪在这儿等着挨骂,害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主子没好果子吃。

荣嫔觉得今天一整天过的真是够了,先是自己的小儿子被皇上要去送给了僖妃抚养,后又冒出个卿瑶那死丫头的事情。以至于晚膳在老祖宗那儿时,她说错了话,被皇上一通训斥,本来明日才去僖妃那儿的胤祉被皇上派来的李德全匆忙就送

去了储秀宫。

她不就是在僖妃面前向老祖宗抱怨了几句,换做是哪个做母亲的都想把儿子养在身边。僖妃没有生育,她怎能知道这其中不舍。难道就因为皇后姐俩都是遏必隆家的千金,就能夺人子女?就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魅惑皇上,要皇上给她们一切?皇上还训斥她不懂规矩,有失身份,当场就要李德全立刻将胤祉送去僖妃那儿。

荣嫔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通,秀丽的眉头皱成儿了一团,连带看着这跪成一片的宫人心里就是个堵。

“啪。”荣嫔重重一拍桌子,嗓子仿佛冒着青烟,喝道:“秋萍呢,她人呢?”

秋萍赶紧出列,忙低声道:“奴婢在这儿,一直在这儿。”

“那丫头送去浣衣局了?”

秋萍沉声回道:“已经送去了。”心里却在想,今天可真是个不妙的日子,娘娘从未发这么大的火气,小阿哥又被送走,兴许今夜这咸福宫的灯又要长明了。

“你是怎么跟那安芝红说的?”

秋萍把跟安嬷嬷交待的话一一禀报。

荣嫔皱起眉头,不满的喝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有让安芝红好好‘礼遇’那丫头?扫把星,丧门神,自从她昨儿个一来,这霉运就上着赶着和本宫作对似的。不成,你明日好好替本宫给那安嬷嬷办个招呼,要她好好给我‘照顾’着这丫头,还想着回家去,做梦吧。”

荣嫔冷冷的笑道,嘴下不留一点情面的说。

秋萍有一丝犹豫,她半是不忍半是劝阻道:“主子,可是皇上那儿倒是要怎样交待?他若是知道您知情不报,还将卿瑶贬去了浣衣局,您如何应对?”

荣嫔眉一挑,语速缓慢,却字字落入秋萍心中:“秋萍,你如今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本宫做的决定几时要你多嘴?照办就是,不过是皇上一时起念罢了,还真能往他心里去。”

荣嫔脑海中又浮现起卿瑶那双如同赫舍里宁儿般灵动秀美的双眼,

和说话间淡然的语气。哼,她心中不屑,不过是个外地来的贱丫头,就算眉眼间和赫舍里宁儿有几分相似,那也成不了大气。皇上身边佳丽千千万,钮祜禄皇后不过才仙逝几月有余,他不照样日日去那个新封的良贵人那里。男人都是一样的,尤其是这九五之尊,过了这阵子就忘了,哪会真的留了心寻一个人?

“是,奴婢遵命。”秋萍不敢再过多的言语,低声应和。虽然她心里隐隐乎乎的觉着,娘娘似乎是做错了。

六月的天,逐渐变了脸色。晌午时分,燥热无比,那知了咿咿呀呀的开始唱起了歌。虽然此时听在卿瑶的耳朵里,尽是些噪音。

为了手脚方便,她特意褪去了那些青蓝色的粗布罩衣,只余一身轻快的中衣,竖起头发,不戴任何点缀首饰,素面朝天,只为了在这里做着这些看起来永远也结束不了的活计,洗这些不计其数的衣服。

伸手擦擦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流在眼睛上碍事儿的汗水,眯起眼睛瞅了一眼挂在头顶热烘烘的太阳。来浣衣局已经十天左右了,奇怪的是,头一天还面目慈祥虽然有些狐假虎威的安嬷嬷,却在第二天就变了个人似的,不但让新来的她洗这些主子最最厚重的过冬棉被,还一遍又一遍的给出不合格的结果。

因为手脚没有其他人麻利,每次她都是洗到披星戴月。瞧着同屋的芸笑,香兰她们将本就难以下咽的伙食风卷残云,只余下残羹冷炙,她就一点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索性坐在屋外的井边,啃一两个水蜜桃了事。十天来,风餐露宿的,倒是瘦了不少,怪不得谁都不愿意来这个浣衣局。

而她最想不通的事情就是,同屋住的几个姐妹。以香兰,芸笑为首,明明就在第一天收了她的“贿赂”,一些成色还不错的玉镯子。她想着,怎么都不能跟这些猴精似的宫女们为敌。虽然都为奴,那心气儿却是一个比一个高,今天八卦这个主子明天踩低那个,真不知道她们洗完山高的衣服,哪儿来如此多的精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