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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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棋逢对手(1)

    宋朝大军一十五万浩浩荡荡的向北行进,一路上群山延绵,森林丰茂,大军已到了山西蓟县,呼延灼令大军停下在此驻扎,将三路大将,三路先锋唤入账内,说道:诸位,现在我们距离雁门关只有不足两百里的路程了,辽兵也必早已知道我大军到来,谨慎起见本帅决定派人先去打探,看辽兵准备如何,兵法云:谋定而后动方能全胜,这是用兵之道。

    王伯昭近前道:元帅说的有理,那末将就先一人乔装改扮了混进城去探明情况。陆彦霖道:三弟一人去恐怕不妥,还是人多一些为好。王伯昭道:不必了,只是去打探消息,人多了反而不便。呼延灼道:好吧,就令伯昭一人前往,我大军先驻扎在此,三日之后等你消息。王伯昭领命而出,骑上“追风驹”直往北去。

    呼延灼面色沉重,说道:那耶律延禧绝非善辈,二十多年前我曾和他有过一战,实是难得的才俊,现在我已经老了他却正当壮年,经过了这么些年想必更加老练了,所以我们万万大意不得,传令下去,大军在此休整。

    王伯昭骑了马一路向北,时值已是十月天时深秋季节,北方朔气已降,天现寒色,头顶上愁云惨淡候鸟南飞,林风一阵接着一阵让人禁不住紧了紧衣衫。

    王伯昭缓马而行,听得前面“哀噎”之声,朝着来声处手搭凉棚放眼望去,只见一行百十来人老老少少扶老携幼正朝着这边走来。

    王伯昭驰马近前拦着一位约莫六十来岁的老者问道:老伯,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那老者打量了一番王伯昭,见他眉目清秀,英姿勃勃,说道:我们是从雁门关内来。

    王伯昭道:听说辽兵正在攻打雁门关,现在战事怎么样了?老者眉头深皱道:唉!攻破了,已经攻破了,前几日就攻破了,现在关内都是辽兵,城中的百姓能逃得都逃了出来。

    王伯昭正自思索,那老人已手拄竹杖从他身边走过,王伯昭回头叫道:老伯,那你可知道关上的守将现在在何处?老者道:死了,全死了,没人了。王伯昭见再问不出什么就不再想问,骑马继续向北而行。

    到了一处小镇外,见一个破烂的歪门楼上吊着一个牌子,上书:“耿家镇”三个黝黑大字,王伯昭骑马穿过歪门楼行了进去,只见眼前一片荒芜,坍塌的墙体到处都是破砖烂瓦,刚烧尽的房屋还冒着滚滚浓烟,心里暗骂道:可恶的契丹狗贼,这他妈的和土匪强盗有什么两样。

    正自气愤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哀嚎之声,王伯昭快马奔了过去,只见十几个身做宋朝兵将打扮的人正在欺辱两名妇女,那两名妇女不住挣扎,满地打滚,口里连连求告:救命啊,大爷,求求你饶了我们吧。这两名妇女越是挣扎那些个宋兵越是显得兴奋,挤眉弄眼,哈哈大笑,得意的神色中尽是戏谑,他们将这两名妇女围在中间,好似猫戏老鼠一般吆喝连连。

    一个宋兵猛扑上去将其中一名妇女按倒在地,上手便来解她襟前的衣扣,那妇女受惊大声呼呀,大急之下张嘴一口啃在那兵的肩头,那兵吃疼”啊“的一声大叫,这妇女一脚蹬开他爬起身来便往人圈外冲去,围在周围的人见这人受窘哈哈大笑,一人道:真他妈的笨蛋,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

    那被咬之人恼羞成怒,跳将起来,赶上去一把揪住那妇女的头发将她掀翻在地,压在她身上“啪”的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这女的被打的嘴角冒出点点血迹,那兵骂道:他妈的,还敢咬老子,非要吃点苦头才肯听话。伸手便来脱这妇女的裤子。

    王伯昭大喝一声“住手,你们这帮畜生。”“滚银枪”已握在手中,刚欲出手,只见一道白光闪现一柄长剑从旁边急飞出来直刺进那兵的胸口,那兵连哼都没得哼上一声便既躺在地上扭转了几下便不动了,跟着一位身着白袍长衫的年轻人脚踏虚空飞身而来,凌空一个翻身便稳稳的站在了地上,只见他伸手朝着那死了的兵士微微一握,那柄长剑“嗡嗡”响了两声晃了三晃便自动飞向他的手中插入剑鞘。

    王伯昭曾听师傅说过当人的内力修为达到极高的境界时便可以气运物,看来这年轻人的内力修为已达到了这种境界。王伯昭望着这人,见他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双眉细长,面如薄粉,唇若红樱,双眼炯炯有神,文质彬彬,相貌颇为英俊,一袭白衣相罩更显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万料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

    那些个见他出手的兵将早已经吓得体若筛糠,浑身颤栗,瑟瑟发抖的立在当场,一人干咽了一下喉咙道:呔,你是什么人?竟敢杀害朝廷的军兵,不想活了吗?那白衣人道:就你们这群败类也算是朝廷的军兵,我看只是一群畜生而已。这人怒道:你……你敢骂我们?杀了他,大家一起上。余人听这人叫喊个个抽出身上钢刀握在手中却不敢上前。白衣人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倏地抽出鞘中长剑,手腕一抖,长剑划出,一道剑气闪着寒光划了一个半弧激射出去,白衣人还剑入鞘。那些个持刀站立的兵将身子一震,个喷出一口鲜血便齐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只凌空一剑便斩杀了十几个人,王伯昭看的目瞪口呆,本想叫喊留下活口,可是只一眨眼间那些人便死绝殆尽,叫喊已是不及。王伯昭暗自佩服这人武艺之高实是生平从所未见。自忖:要是自己与这人动手恐怕也过不了几招便要死在他的剑下。那两名妇女见这些欺辱自己的兵将已全部死净,心里又恐又喜,拜谢了白衣人的救命大恩后便慌忙离开了。

    白衣人转身欲走,王伯昭急叫道:兄台请留步。双腿在马胯间一夹行了过去。白衣人早看见了王伯昭,只是萍水相逢无有必要相搭罢了,这时见王伯昭相唤停步问道:这位兄弟有何见教?

    王伯昭跳下马来拱手道:兄台武艺惊人小弟十分佩服,敢问兄台大名?那白衣人打量了一番王伯昭,见他单人单马少年模样不像为恶之人,说道:在下周伟杰,请问兄弟高姓大名?王伯昭道:小弟王伯昭。周伟杰拱手道:原来是王兄弟。二人互相客套一番,王伯昭道:周兄可是此间人士?周伟杰道:不是,在下自江南而来。王伯昭稍显遗憾,说道:原来如此,本想向兄打听一些事情,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周伟杰笑道:兄弟可是要打听宋辽之战的事?你是朝廷派来的?王伯昭猛一紧张,说道:你……你怎么知道?周伟杰道:兄弟不用紧张,我也是宋人,因为久在江湖所以对事情特别敏感,现在大辽正在南下攻宋,而你却单人匹马只身前来,不急赶路反而多问问题,是而我猜测你是朝廷派来的。

    王伯昭见周伟杰语声中确实操着南方口音,心下释然,说道:周大哥果然是见多识广,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朝廷派来的,朝廷命大将呼延灼领兵十五万前来抵御大辽,我正是呼延元帅帐下先锋,因对敌情况不明特领命前来打探消息,刚才被兄杀死的那些宋兵应该是从雁门关内败逃出来的,本想从他们嘴里得点消息,可惜周兄武艺太过惊人,不及在下开口他们便不能再说话了。

    周伟杰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坏了你的大事了。王伯昭紧忙道:不敢不敢,在下绝没有相怪之意。周伟杰道:我刚才也是太过于恼怒,是以出手太快,要是真的误了你的事还望见谅,不过在这里要想找到些许宋兵倒不是什么难事。王伯昭道:周兄可有办法?周伟杰指着这满片狼藉说道:看到没有,这些被烧毁的房屋全都是宋兵干的,我来这里已十日有余,时常看到他们抢掠镇上的百姓,凡是被我撞见的都已尽数死在我的剑下,但是你若是想要找她们,只要找到有房屋的地方应该就有他们的踪迹。

    听周伟杰说话王伯昭满脸怒色,说道:你说那些宋兵在抢掠镇上的百姓,这可是真的?周伟杰嗤哼一声道:有什么真的假的,刚才的情形你不是也看的清清楚楚吗?王伯昭怒道:这帮天杀的,他们这还算是大宋的兵将吗?居然欺负自己的百姓,这和土匪盗贼有什么不同?周伟杰道:这官匪本来就很难说清,你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明白了,不过这朝廷官兵良莠不齐也是在所难免,兄弟就不要多想了。王伯昭道:找到他们一定要把他们交给呼延元帅处置,不知周兄可否愿意帮忙?周伟杰略思片刻,说道:我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妥,就和你一道而行,等助你找到了他们我在返回江南。王伯昭道:多谢周兄。

    牵了追风驹同周伟杰并肩而行,问道:对了,还不曾相问,不知周兄从江南来到此处有什么要事?周伟杰好似显得为难,支吾了一下便不再多言。王伯昭见人为难也不便再问,说道:周兄要是不好相告就当在下没有问过。周伟杰道: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因为我误伤了一位朋友,需要用一味名叫“梅海茯苓”的药材做药引才能治愈她的内伤,本来江南是有这味药的,可是都不合用,必须要用七叶七花的才行,我知道这里的“君梦山”中有这七叶七花的梅海茯苓,所以才来到这里。

    王伯昭道:看来兄是找到了?周伟杰道:这梅海茯苓生长在面南向阳最为陡峭的山崖上,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采摘下来的。说着小心翼翼的自怀中摸出一个三寸来长精致的镶金玉盒来,打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株绿油油的植物,似麦非麦,似稻非稻,茎旁生着七片碧绿如玉的小叶,顶部长着七朵指甲盖般大小的白花。王伯昭道:这就是梅海茯苓?周伟杰收盒入怀,说道:能不能救活她的命就全看它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语声间颇为神伤。

    王伯昭见周伟杰眼光中深情款款,脉脉含情,知道他要救的人必是自己的至心爱人,打趣道:想必这位姑娘定是美若天仙,人世难寻了?周伟杰失声道:是啊,确是人间少有。后觉察有异,英俊的脸庞一红,说道:好小子,你敢取笑我?王伯昭笑道:这英雄爱美人乃是一桩美事啊,看来周兄还是很有福气的嘛?两人年岁相差无几,都是少年心性,言谈间便觉情义相投,颇有相见恨晚之感。王伯昭道:周兄家住江南何处?等北征之事了却我定当前去拜见,咱们兄弟一醉方休,顺便见一见这位人间少有的嫂夫人。二人哈哈大笑。周伟杰道:我家住余杭“灵霞山庄”,你到了余杭一问便知。

    二人说说笑笑向前行着。行至一堵院墙外听到里面淅淅索索好像有人说话,周伟杰举手示意王伯昭不要出声,二人耳贴墙壁精心细听,只听院内人道:他妈的,这咱们也没法回去呀,就是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将军成了辽兵的降将,我们都会被当做逃兵叛军处置。另一人道:那咱们就不回去了,就在这附近混迹,看看有没有机会也投到辽营算了,总好过回去被杀掉。

    周伟杰向王伯昭使了一个眼色,二人绕到门前,王伯昭一脚踢开那扇破门闯进院内,只见院里横七竖八,零零散散的二三十人,有的依墙而站,有的扑扑踏踏坐在地上,这些人个个身穿宋朝兵甲,一看便知是宋军的兵将,只是一个个灰头土脸,毫无兵将的神气。

    这些人见到王伯昭和周伟杰先是一愣,接着面显怒色,一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王伯昭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来问你们,你们可是从雁门关里逃出来的?你们口里的将军说的可是胡永忠?那人“呸”的一声啐了一口,说道:妈的,你是什么人?打听那么多干什么?王伯昭倏地脸色一变,眼光厉锐几欲喷出火来,厉声道:回答我的问话。那人抬头看了看,见王伯昭一行只有两个人,又是少年模样,顿时起了轻蔑之心,抽刀在手说道:小子,你这是找死啊,可怪不得爷爷了。举刀便向王伯昭头顶扑去,王伯昭抬腿一脚便将这人踢了个四脚朝天,周围的人个个抽出钢刀紧紧握在手中。

    王伯昭道:现在朝廷大军就在离此不远的蓟县驻扎,我是呼延元帅派来探路的,你们跟我走吧。那被王伯昭踢翻在地之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王伯昭道:快杀了他,他们是奸细,杀了他们。围在周围的宋兵面面相觑,脸上尽是犹豫之色,试探再三却无一人胆敢上前,有几个按奈不住的终于一咬牙举刀向王伯昭砍来,王伯昭双眼一瞪,滚银枪起”噗噗噗“连出三枪,近前的三人应枪而倒,围人大乱纷纷竞相逃命。

    周伟杰“嗖的”身形一闪,那些奔到门口的人已被他挡在身前,挥出一掌,七八个人具被他的掌风带倒在地,一个个啊呦连天,满地打滚。有两人见走门无望只得爬墙,刚翻上墙头,王伯昭倏地跃起,枪杆挥动,将二人从墙头打了下来,说道:都不许动。众人无一人再敢乱跑,一个个如同驯服的羔羊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王伯昭道:你们现在就去到呼延元帅哪里,他有话问你们。转身对周伟杰道:周兄,就烦请你将他们带过去吧,交给呼延元帅。周伟杰道:你为何不亲自押着他们过去?王伯昭道:现在辽军动向不明,我必须赶到关内去查明他们的动向,所以只有麻烦周兄了?周伟杰道:麻烦倒是说不上,我也正要赶回余杭,就顺路带着他们吧。王伯昭一拱手道:那就多谢周兄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周伟杰笑道:等你凯旋之日我亲自在“灵霞山庄”为你摆酒庆贺,到时尽邀江湖朋友我们一醉方休。王伯昭笑道:哈哈,一定一定,就这么说定了。

    就在两人谈话间刚刚那被王伯昭踢翻在地的那名宋兵趁二人不备跳上追风驹便要向前奔逃,追风驹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猛地向下一踏,后蹄几个踢跳便将那人掀下马背,那人爬起身来向前急奔,嘴里兀自骂道:该死的畜生。

    王伯昭刚要上马追赶,只见周伟杰双脚踏实,暗运拳劲,右臂向内微屈画了一个圆圈,倏地一拳击出,“嘭”的一声巨响,尘沙飞扬荡起一阵烈风,刮得临近的几棵大树呼呼啦啦,枝断茎折,那逃跑之人“啊……”的一声惨叫,身上的铠甲爆裂开来,好似被撕碎的纸张一样,手足乱舞了几下便疲软倒下,就此不动。

    周围众人一个个浑身颤栗,不住发抖,眼睛瞪的如同牛铃一般,不断地滚动着喉咙干咽唾沫。王伯昭也是痴痴呆呆,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倒在地上之人,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这……这……怎么回事?

    周伟杰似若无事一般,神情悠闲,哈哈笑道:,怎么了?被吓到了?王伯昭望着周伟杰,神情肃穆,说道:这是什么拳法?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道?

    周伟杰道:这是家父自创的九式“龙臂麒麟拳”,我刚才用的是一招“麒麟奔雷”。王伯昭满脸惊讶,道:这么厉害的拳法居然有九式之多,若是练成了岂不是天下无敌?要不是周兄有要事在身我真想留你下来帮我们共同对付大辽。

    周伟杰道:兄弟谬赞了,这“龙臂麒麟拳”我还只是初窥门径,等到像我父亲那样真正的大成那可真是有开山裂石的威力,你将来一定可以见到的。

    王伯昭一声长叹,说道:我若是会这套“龙臂麒麟拳”该多好,不求全会,能学上一两招我便心满意足了。语气中颇具遗憾。

    周伟杰道:等你到了“灵霞山庄”我一定拜托父亲将这套拳法教授给你。王伯昭喜道:真的?就这么说定了。周伟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还能骗你不成?王伯昭哈哈直笑,说道:那就请周兄带着这些人先去呼延元帅那里吧,我们来日再见。说着跳上马背拱手道:周兄一路顺风。周伟杰亦拱手道:王兄也多多保重。

    王伯昭手提缰绳勒转马头,双腿在马胯上一夹“追风驹”欢嘶一声犹如疾风一般奔了出去直往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