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回 凯歌还朝十四扬威2
宝玉从来没有见过四爷如此失态，如此的可怜，他安抚着四爷，四爷却一只紧紧握住他的腕子在断断续续地说：“我本来是两个弟弟，偏偏是娘那时不受宠，好端端的小六儿，都会叫哥哥的年纪了，活活给被害死了。我不恨那些人，只恨他。”
“他，他是谁？十四爷？再仔细一算，不对呀，四爷大十四爷足足十岁，那位六殿下说话叫哥哥的年纪，十四爷在哪里呢？”
“后来，我竟然又有了弟弟，亲弟弟，还收养了个弟弟，还是凑齐了两个弟弟。自小，他们就争，一个果子，一件衣衫，到比试武功，比试文采。十三处处不肯落后，他知道自己不是我的亲生弟弟，就加倍的贴紧我。犯了错挨打，我打十四下手自然比他重，口里说不偏不倚，我心里是倚他多些，谁让他自幼无母，谁让他那么乖巧懂事。直到那年，父皇试探我问，若是小十三当太子，该是如何？我吓得大惊失色，知道皇上动了这个念头，我生怕他触怒了太子，被太子得知这个话，我还怕是小十三有了非分之想，我狠狠的打他，他得他从所未有的见了我就周身发抖，足足躲了我三个月。我知道，十四十分出色，只是，父皇就将帝业给了十四，十三的心里该是如刀割。这世上谁都可以做太子，独独十四不可，小十三不会心服，他不会。所以，今儿有奴才多嘴传闲话，说是十四此番回京就要被封为太子了，十三弟他，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四爷仰头又尽了一杯酒，愁眉不展的痛苦万状。
“小十三，他的病，怕是去日无多，父皇如何这点儿耐心都不肯留给十三弟，父皇为了太子篡位一时，始终在恨十三弟。如此折磨他，太过薄情。”四爷从未对皇上有任何的怨怪，这是宝玉头一遭听说，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如何去抚慰。
“你，见到十四了？”四爷承德问话时，舌头都有些僵直。
“是，十四爷去乾清宫给主子请安去了。”宝玉答。
“可是说了些什么？”四爷问。
宝玉寻思片刻想想，就把适才所见的大致说说，还说了十四爷给皇上带了些塞外的礼物，什么狩猎狩到的兽皮等。
“皇上可曾提到如何封赏他，如何安顿他？”四爷追问，忽然又顿顿道，“大军，在城外，不是祥兆。”
宝玉想想道：“出门时依稀听到一句，皇上说，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不走了？”四爷沉吟地寻思着，手中的碧玉盏把弄得来回来去。宝玉看了也不知如何进退，心想四爷在盘算些什么呢？十四爷凯旋，他本该高兴，却因为记挂了十三爷，闷闷不乐，这个兄长果然是个尽心又心细体谅的。
“宝玉。”他忽然开口。
“四爷尽管吩咐。”
“我近来听到一些传言，不知你是否听到？”四爷迟疑道，“听说，九弟，十弟近来是否活跃，在京郊圈地给十四弟扎兵，还说什么
，唯十四爷马首是瞻，重振旗鼓什么的。更有，九爷说诸位皇子中，都不及十四爷天资聪颖。”四爷徐徐道来。
宝玉寻死了道：“前面的事儿，宝玉不曾听闻，倒是九爷夸十四殿下天资过人的话，似听人传说过。”
四爷咬牙切齿道：“这个孽障！不思尽忠尽孝，还同八弟一伙儿纠缠不清，要不是看在他如今大了，这些日少不得祭宗庙祭祖多有不便，我早就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了！”
“如今十四爷不比昔日，皇上这些日子少不得让十四爷陪王伴驾的。四爷要教训兄弟，也不急在此一时，否则反惹了皇上和懿贵妃娘娘不快了。”宝玉劝着。
“你回去吧，想是这个时候，他该去永福宫拜见母妃去了。皇上即便有天大喜事，日日勤政，不到子时是不会安歇的，去吧。”四爷吩咐着。
宝玉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儿重铅，原本十四爷凯旋回朝的喜讯再也勾不起他的欣喜。他回到乾清宫，老李子公公埋怨着：“这是去了哪里？十四爷一来你反是偷懒去了。我说十四爷伺候着，你还指望十四爷替你伺候一宿呀？”
宝玉连连告罪了进殿去，见皇上伏案疾书，听宝玉进来，慌张地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奏折一挡，抬头看他，鼻子嗅嗅，忽然问：“怎么，去饮酒了？”
宝玉立刻慌了神，跪地叩首道：“宝玉糊涂，才去后面，吃了一杯酒。”
皇上打量他问：“同谁个？”
宝玉不敢瞒，只草草道：“是，四爷，下了夜，吃点酒在后花园暖身子。”
雪夜，吃酒暖身本也无可厚非。皇上这才摆摆手，示意宝玉起身，又不动声色的将才写的东西塞入袖笼中，继续吩咐宝玉读奏折。
宝玉见皇上的神色迥异，又不好多问，直待伺候皇上翻过绿头牌子，选了位妃子来侍寝，宝玉才有意地寻出皇上遮挡那寸牍的折子，上面未尽的墨迹，依稀能看清几个字“十四”“肖圣躬”“大统”，宝玉的周身血液都凝固，皇上，难道这就是要立太子的草诏？
“贾宝玉！”皇上的声音，慌得宝玉手一抖，一叠子奏折都散落在龙书案上。
“臣，在！”宝玉忙回身，皇上踱步出来吩咐：“你将这些折子，该发下的就发了，留住左边那些未及处理的，不急，明日。”
“臣，遵旨！”宝玉毕恭毕敬，却是一身冷汗。他偷偷的将那本沾了墨迹的白折子皮藏起，心里七上八下，果然是十四爷继承皇位？前世今世自然有所不同，他和林妹妹还经历了这许多，卷入了宫廷内斗，难道今世，十四爷果然能克承大统？
第二日玩，四爷府设宴给十四爷接风，宝玉也被请去凑个热闹。
十三爷腿伤，坐在个轮椅子上被推出来。虽然不能下地走路，成了折翼的雄鹰，可是十三一脸含笑，衣衫齐整，丝毫没有半点落魄之意。反是十四爷一见十三落得这步田地，眼眶一湿近
前问：“你的腿，如今这般了？”
十三笑道：“老天垂怜，总算让我免于奔波劳碌之苦。你看，军中外敌有十四弟你替君父分忧，案牍劳神如今还有宝玉兄弟，额娘对十三日日关照疼爱，四哥也不bi十三去求上进自强不息了，日日丝竹管弦，好不惬意，神仙般的日子，就差个仙女作伴眼前。”
十三说笑了忽然神秘的问：“十四弟，边塞美女异域风韵，你可是弄得几个？”
看他一脸坏笑，十四气恼道：“你又来惹我！”
十三的胳膊支靠在十四肩头凑去他身边道：“惹你才有乐趣，没了你，你可知哥哥多寂寞？”
推杯换盏中，宝玉见这兄弟几个倒是手足情深其乐融融的，心里好不羡慕。
十三忽然问：“十四弟，边关的战势暂定，就不必再去边塞了吧？”
十四自信得意道：“父皇说，不必我去了，留在宫里许多大事儿要待十四去做呢。”
忽然，咣当一声，四爷的酒碗打翻，洒了一桌，四爷起身时忽然训斥宝玉：“慌手慌脚的，改不了的毛病，讨打吗？”
一边训斥宝玉，一边在抖落衣襟上的酒污，狠狠瞪了宝玉一眼。宝玉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番训示也搞得糊涂，但是迅然间他撩衣跪地赔罪，他不过是个替罪羊，四爷用他来掩饰失态的慌张。十四爷的重任，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大局已定，怕定无更改了。
宝玉追去后堂看望更衣的四爷时，四爷先开口道：“委屈你了。”
宝玉故作糊涂的一笑道：“是宝玉不小心，只顾听十四爷和十三爷斗嘴乐呵了，没留意手下眼前。”
四爷端坐在一个木杌上，打量宝玉吩咐道：“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帮你推了宫里的差事。刀光剑影就在眼前了。你是不知，我这十四弟糊涂，拿了老八老九当好人。这些人失势了，巴不得利用谁东山再起。若是十四弟当了太子，他们就更能拿捏十四弟的纯真义气为所欲为了。若是日后十四弟真是继承大统，这谁坐龙椅谁垂帘cao控都难说呢。八弟其人的阴险狡诈，十四弟远非他的对手。这就是十三不安不快的原因。如今我自身难保，就怕难以保护你，你在他们的眼前，为他们所忌惮，定然会除你而后快！去吧，回府去，先娶了林姑娘，再做旁的打算。”
宝玉听得一阵凄凉，怎么回峰回路转，情势骤下呢？
宝玉含糊的应了两句，似是将信将疑，四爷回头看他迟疑的样子，有些动容道：“帝王家的无情，你是没有见过。不要以为本王危言耸听，我今日听到些对你不利的言论，甚至，老九忽然向端妃娘娘提议，要端妃去向皇上给十四和林姑娘提亲，分明是让十三和十四争斗不休，惹怒十三，剑指了你而来。若你同十四争端一起，你定然不会被父皇留在宫里。所以，回府去，速速同林姑娘完婚，尘埃落定。什么都是假的，有个美人知己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