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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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回 宝玉伴读顽童皇子

“不过,这皇子一年年的长大,也该懂事些了。或许如今十七皇子就明事理比头一年好一些呢?”贾雨村说笑着,忽然顿顿道,“下官还听到一些传言,虽说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

贾政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贾雨村看一眼宝玉,宝玉立时明白后面的话题或同他有关,就听贾雨村说:“原本听说八爷保举宝玉兄是去给十六皇子做伴读的,宫里人人皆知,十六皇子顽皮,却是心xing纯良,纯属年少淘气。谁想到,临到下旨那日,四王爷奏请皇上,让宝玉兄去侍读十七皇子,这十七皇子,哎呀!”贾雨村摇头不已。

众人沉默,若不是四皇子传他去训斥一番,宝玉都要猜疑是四皇子故意设套陷害他,报复贾府。

贾雨村忙大笑了换个话题道:“听说八王爷对大人格外的赏识,一力为大人辩解冤情。如今,令郎的前程,也是八王爷在圣上面前保举的。”

贾政叹息道:“果然是贤王呀!”转身寻思片刻又问:“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贾雨村神色凝重,看看无人才低声道:“这个主儿,怕是倒了。”伸出两根手指晃晃,又道:“千真万确的消息,怕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宝玉一惊,果然太子要倒了?不知为何,他反是更担心妙玉的安危。太子若是被废,妙玉又该如何?这么一来,十三爷翻身岂不更是遥不可期?宝玉满心郁闷,垂个头没精打采。

因是宝玉入宫做伴读,宫里赐下锦缎细软,为宝玉裁剪缝制了几件伴读时穿戴的衣冠,针脚质地一看就让贾府中众人赞叹不已。只赵姨娘一把拉回来凑热闹挤去前面的贾环骂着:“府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江南织造历年送来的锦缎强过这个十倍,也不见谁稀罕着。如今怕是宫里皇子们挑拣剩下的拿来打发伴读的小厮了,怕是日后入宫替顽皮的皇子们伴读挨板子,裤子废得狠。”说罢窃笑得意。贾环还纳闷地问:“伴读要挨什么板子呀?”

贾母的脸色立刻拉下来,指着赵姨娘气得哆嗦才要骂,凤姐就抢前笑了说:“就是入宫挨板子,那也是皇恩浩荡,树不修剪不成材,日后宝兄弟接了皇家地气能做大官儿呢。倒是环儿这不争气的xing子呀,啧啧日后没了他哥哥在一旁遮掩扶持,就在老爷眼皮下面直对,少不得兄弟几个的板子都归了他受着。这倒是提醒我了,库房里还有些放久了快烂的棉布,倒不妨给环儿做几个护垫塞在裤子里挡板子,好歹别糟践了东西不是。”

一番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李纨嗔怪地推一把凤姐道:“只你这个

舌尖嘴利的讨人嫌。”

宝玉入宫的头一日,浑浑噩噩的随了一身乌鸦皮般的玄衣太监们来到南书房。先去随银发白须的钟老太傅拜祭过大圣先师的牌位,又随诸皇子去拜祭圣朝历代祖宗的画像,随后回南书房落座听训。

“皇上驾到!”太监们捏了鸭脖子的通禀声,众人肃然起身出外跪迎。

宝玉身后有同他一道伴读十七皇子的南平王府的小王爷苏晋,对面是十六皇子的两个伴读,惠贵妃的娘家侄儿洛熙,端嫔的弟弟,鲁谷郡王之嫡长子封谡,各个都是生得英姿秀逸,人中宝玉。皇上进到南书房,众人随了进来,再要跪拜,皇上吩咐免礼,太傅落座。

皇上起身,先拜至圣先师,再拜太傅。钟太傅慌忙起身称不敢受礼。

在钟太傅的率领下,十六、十七、十八皇子都在抬肤色身后垂手恭立一行,宝玉同众侍读公子也都低头不敢抬眼。

皇上教训些什么宝玉也是充耳不闻,眼下看到地上一只小飞虫,扑棱棱的飞的得不高,时落时起,竟然飞到他前面站立的钟太傅身后。不偏不正恰是屁股上那粉红色团花织锦的地方,仿佛牡丹花心卧了一只黑色小蜜蜂。宝玉暗笑,心想大冬天竟然有飞虫,可见宫里四季入春了。他想伸手去捏,又不敢动手,恰是一旁的十七皇子沿着宝玉的目光看到,露出些喜色。他侧头去看一旁的小十八,就对宝玉呶呶嘴,示意他喊小十八侧头。

宝玉用脚踢踢十八皇子的侍读,递个眼色看十七皇子方向。那侍读的孩子很是机灵,十八侧头,沿着十七哥的目光所示方向望去,果然立在他正前面的十八皇子调皮的心立时起来,脸上笑得如一团花,伸手啪的一声打在钟太傅的屁股上,惊得钟太傅“啊!”的一声惨叫,猛回首时,十八皇子承徐指了他大笑着:“打死一只虫子!”仰仰头还颇是得意。

“啪!”的一声,皇上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上,吓得众人一个寒颤。

“打!狠狠打!”皇上怒道。

十八皇子委屈的“哇!”的一声大哭道:“就是有只虫子嘛,十七哥也是亲眼看到的。”

宝玉周身的血轰的一下立时涌去头上,心里暗自叫苦,这个无事生非的十七皇子呀!傻傻的十八皇子。

“父皇,不怪儿臣,是十七哥丢眼色让我拍虫子的。”十八委屈道。

十七皇子撩衣跪倒道:“父皇,儿子静听父皇圣训,什么都不知晓,不知道十八弟说得是什么。”

嘿,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宝玉心里暗笑,但是却鄙夷这种行径。

十八皇子不甘心,

指了身边的侍读公子说:“父皇问他,他看到的。”

那侍读公子却低垂个头,周身发抖不敢说话。

十七皇子得意的一笑说:“十八弟,你年幼无知,做错了事儿父皇不会重责,可是也不能信口开河呀。”

皇上厉喝一声:“谁是十八皇子的侍读?”

两旁战战兢兢出列两名雪团一般秀美的公子,一色服饰,撩衣跪倒,诚惶诚恐的样子。

宝玉忙撩衣跪倒道:“回皇上,臣亲眼得见,是十七殿下要臣提示十八皇子,那个流蝇……”

皇上看一眼太傅,长吐一口气。

钟太傅看一眼宝玉说:“你是十七皇子的伴读,按照规矩,王子犯错,侍读代为领责,跪过来!”

宝玉被太监带了上前跪好,太傅请过供在孔子牌位前的油亮的戒尺,递给身旁的太监。太监谨慎的接过,十七皇子诚惶诚恐的认错哭着求饶。十六皇子吓得偷眼看父皇的脸色,不敢多言。

噼里啪啦的责打声,宝玉咬了牙不肯哭,手上如蝎子蛰咬般火辣辣的,周身发抖,心想这难道是下马威吗?侍读的公子们在家里也该是父母的掌中宝,竟然送来宫里受这种煎熬,他忍了泪,心里很是难过。谁想到自己是作茧自缚。

“都看好了!日后再有冥顽不灵,不思进取的,以此为戒!”皇上捶案而起拂袖而去,走过贾宝玉身边时,扫他一眼,低声问:“令尊的身子可好些?”

宝玉忙跪地谢恩,说父亲的身子经太医院诊治,已经大愈了。

皇上也不答话,前呼后拥下而去。

皇上一走,十七皇子伸个懒腰说:“读书读书了!”

回到自己的桌案上。侧眼看了宝玉说:“你就多谢太傅仁慈吧。没有吩咐取板子来当众打你屁股呢。”

钟太傅吩咐众人拿出一部《礼记》,开始命众人诵读。

宝玉手心火辣辣的烫肿难熬,他本是极其厌恶《四书》《五经》“明明德”之类的学问,偏偏被关在这金丝鸟笼里听这些聒噪,心里早就千百个不厌烦。他木讷的随着众人诵读,心里却不由想,原来十三皇子怕也是在这里坐了多年读出来的学问吧?听说这位钟老太傅教出了许多皇子,十三皇子就是其中之一,更听说十三皇子少时很受太监和师父们的欺负,莫非……

“十七皇子,十七皇子!”

钟太傅一声喝,收回宝玉的思绪,见十七皇子不耐烦的起身。

钟太傅问:“把刚才诵读的段落背诵一遍。”

十七皇子瞟了宝玉一眼道:“你来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