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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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九十七章 鞭打驸马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寒意是更深重了,寂寞的冰雪覆盖了繁华宫殿,似乎连人声一并消失在了风雪里边。苏紫病已经大好了,她吃过了早饭,坐在书案边看一本民间话本子。

窗下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笑闹声。苏紫抬头看时,小玉掀帘进来了,她带着笑脸站在桌前,道:“公主,方才合欢宫的美人打发人来探病了,奴婢说公主已经好了。”

后宫妃嫔也是惯会见风使舵的,皇帝与皇后不来看她,便也没有妃嫔过来,合欢美人忽然打发人来了,苏紫不禁觉着诧异,静默了片刻,她问,“你们方才在外边闹什么?”

小玉笑着答道:“几个洒扫丫头不认真扫雪,倒打起雪仗来了,奴婢已经喝住了她们,吵着公主了么?”

苏紫将书合上,伸了个懒腰,道:“你们年纪还轻,吵闹些也好,我正嫌今年冬天太冷清了呢。”

小玉也晓得公主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几日闷在屋里也够受了,她听了这老成的语调,扑哧一声笑了,“公主若是怕冷清,奴婢陪您出去走走也好,今儿风雪刚住,天气也尚好。”

苏紫穿上了轻软的狐裘,手里捧着小手炉,同小玉一道出了明月宫。走到了落月湖畔,苏紫立在湖畔,湖面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人影可鉴。

忽然,一个小丫头满脸通红地喘着气跑来,对着苏紫行了礼,又忙看向了一旁的小玉,道:“玉儿姑娘,颦如惹了安昭仪生气,被打了个半死,也没人敢管她,求您去看她一眼罢!”

安昭仪宫里有一个叫颦如的宫女,她同小玉是从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姑娘,两人交情自是不同一般,小玉一听就着了急,“我这就过去。”

小玉走了几步,又犹豫着站住了,她回头来看苏紫。

苏紫伸手按住被风吹起的鬓发,对她笑道:“你去罢,我在这边走走就回去了。”

小玉便与小丫头一道去了。

苏紫走过白雪铺就的小径,在转弯处迎面碰上了清柏与白夙,清柏微侧着头在与白夙说话,白夙一眼瞧见了苏紫,面上便浮出了笑意来。

“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清柏凝眸看她,仿佛也在等她回答。

因清柏已是明确地站在太子一派,苏紫便不大看他顺眼了,淡淡地答道:“哪儿也不去。”

白夙笑道:“那么,公主也去合欢宫走走,如何?”

苏紫诧异地道:“你们是要去合欢宫?”

白夙点头道:“合欢美人身体不适,皇上便派我过去看看。”

苏紫上下打量白夙,一身淡青色长袍,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照旧的侍卫打扮,她带了几分笑意,道:“你这是要转行去太医院了?”

白夙无奈地耸肩,“我救活了公主,大家便以为我医术极好了,许是合欢美人想试试我的医术,才让皇上派我过去。”

苏紫微微歪着头笑道:“那么你的医术可好还是不好呢?”

白夙叹了口气,“公主是我治的病人,如何还反不知好不好了?”

苏紫佯作思考地沉默片刻,道:“诚然,你是治好了我的病,想来该是好的了。不过有一样不太好。”

白夙问,“哪里不好?”

苏紫眼睛看着他,颊边微现浅浅笑意,“你是怎么得罪我宫中的人了?小玉说你不是好人,翠儿更是见着你就掉头要走。”

白夙便有些尴尬了,苦恼地一叹,侧头看向沉默的清柏,“师弟,我先走了。”

清柏淡淡点头。

苏紫叫住他,“你走什么?”

白夙走了几步,微侧身子,转过脸看她一眼,无奈道:“公主,改日我再登门给那两位姑娘道歉,现在得赶去合欢宫了。”

白夙一走,便只剩下清柏与苏紫两个人站在岔路口。左边儿是通往御花园的路,苏紫便往左边走。清柏从后边跟上来了,她皱着眉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路旁的红梅枝桠横出,清柏伸手挡开了一支红梅,抬头看她,声音静而低,“你讨厌我?”

苏紫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他,“我有这样说过?”

清柏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侧,两人慢慢地往前面走。

雪又纷纷地落了。

清柏淡淡道:“我看得见。”

苏紫站定了,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眸,“我不会与讨厌的人做朋友,我曾说过我把你当朋友。”

清柏站在前方,风卷着微雪撩起他的白袍,他道:“现在不是么?”

两人又静静地走了段路,到了御花园门口,苏紫方道:“大概不是罢。”

清柏脚下微滞,“因为秦衣衣的死?”

苏紫仰头看天上飘落的微雪,“那件事,我想是与你没有关系的罢。”她又看向清柏,“我曾说过你不像人,因为你没有人的欲求,永远淡漠得让人猜不透你的想法。但是,如今的你让人猜不透,却不是因为没有欲求,而是心思太深,令人感到可怕。”

清柏淡淡笑了,“我有害过你?”

苏紫走上了台阶,台阶后边是一座亭子,她在亭子里坐下了,道:“你没害我,那是没有必要,我又能妨害到你什么?上回林贵人袖中的那封信是你用来害慕邵楚的罢?”

清柏斜倚着漆红大柱,俯视着栏杆前的她,声音低沉,“你看见了?”

苏紫却是带着微凉的笑,凝视他,“先前不过是怀疑而已,听你这样问,我也就确定了。”她讥讽地笑了一声,“难怪当时受了伤,你还能笑得出来,该不会连受伤也是苦肉计罢?”

清柏慢慢地俯下身,右手搭在了她身后的栏杆上,清俊淡然的面容靠近了她,他深幽的眸光凝视她,缓缓道:“我以为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深宫,原来是想错了。”

“错了?”她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明明生了一双轻佻懒散的桃花眼,却又偏偏如此清冷寡淡,奇异地产生一种罂粟花般致命的吸引力。

清柏直起身,修长的黑发如锦缎散在雪白的肩头,他淡淡道:“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在任何地方都能生活得很好。”

苏紫笑

了笑,伸手绕着腰间的衣带,“这算是夸赞?”

清柏还未答话,前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微怒的声音。

“秦子轩!你竟还敢躲?是不是想多挨几鞭子?”

苏紫站了起来,走到台阶上边,便看见了慕水烟正手执长鞭打人。她面前站着的墨袍男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看来极文雅瘦弱,面上正带着难堪与为难的神色。

他声音虽低,园中却很静,慕水烟身后的奴仆屏息侍立。

“公主,回去以后随你怎样都好,只是别在这里……”

慕水烟没有听他的,冷笑一声,扬起长鞭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墨袍男子隐忍着没有吭声,脸色苍白得吓人。

慕水烟一行人走过了亭子。

苏紫听说慕水烟是嫁给了新任尚书的三子,却并未见过秦三少,便侧头问清柏,“方才挨打的人是秦家少爷?”

清柏颔首。

苏紫语气有些诧异了,“那不就是驸马了?他脾气也太好了,由着二姐打他?尚书也不管?”

清柏道:“秦子轩是入赘做了驸马,父皇在宫外赐了公主府,虽名为夫妻,他到底是臣子,只要二公主不做得太过分,是不会有人管的。”

入赘的驸马表面是还算风光,成了皇室中人,却一生要臣服于公主之下,没有公主的许可,终身不得纳妾,哪怕是公主养了面首,他也不得提出半点异议。

苏紫叹了口气,道:“秦家少爷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当初也没看出二姐这么暴力,怎么忽然变这样了?”

清柏眼神奇怪地看她,“你问我?”

苏紫走下台阶,打算回明月宫了,她道:“我不过随口问问而已,你那么认真干嘛?”

这时,一个绿衣丫头过来了,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翠浓。她来请苏紫同清柏一道去见皇后。

苏紫心底便猜着了几分,回头看了眼清柏,低声道:“若是姑姑要给我们指婚,你一定得拒绝。”

皇后先前便已经在她面前夸清柏,后来又听慕邵楚说了那些,她不禁担心又要面临被逼婚的处境了。

清柏道:“为何?”

翠浓走在两人身后,苏紫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若敢答应,不怕我也打你么?”

清柏眼神怪异地看了眼苏紫,不知是真被吓住了还是觉着可笑,他没有答她。

见他沉默,苏紫便退了几步到翠浓身旁,道:“翠浓,姑姑叫我们过去是有什么事儿?”

翠浓的笑分明是知道,她却不肯直言,只道:“奴婢不晓得,皇上与娘娘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便吩咐奴婢来喊公主同七皇子过去。”

苏紫吓了一跳,“皇上也在啊?”

翠浓笑道:“皇上下了早朝便过来了,大约是要留下用午膳的。”

苏紫看了眼清柏的背影,皇上若是开了金口,她还能再拒一次婚么?她该为了保住脑袋顺从地接受赐婚?苏紫默默地想着,一时没有了主意。

嫁,还是不嫁,这是个关乎生死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