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暗
在日本北部苦寒之地有一座无名的小山，与日本繁华之地不同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到现代化的洗礼，依旧保持了旧日本的传统风光。沿着平缓的山坡耸立着百余座那个时代特有的低矮木质小屋。
只不过这些小屋早就破败了下去，木质的墙壁上都爬满了青苔，屋里的泥地上都长满了杂草，甚至有些空地上只剩下木桩子，还显露出这里曾经有人搭屋居住过。然而，现在这些残垣断壁仿佛控诉着这里的主人早就耐不住苦寒，去追求美好生活了。
可唯独山顶的一座黑瓦红墙的庭院还完好如初，仿佛岁月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默默展示着当年麻生家的辉煌和风光。
其实这座庭院虽然还有十余间厢房，但绝大多数也是空荡荡没有人居住，在清亮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和寒冷。只有庭院后方有一间孤零零的和室还闪动着微光，散发着一丝丝人的生气。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和室的寂静，被惊动的老人转身看向身后矮几，却见一面刻有“麻生沙树”名讳的铭牌已经断成两截，掉落在桌子上。
老人红润的脸膛瞬间苍白起来，本来挺拔的身躯也佝偻了下去，两眼无神的直视着前方，沉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扑棱”“扑棱”，一只巴掌大的木鸠扑扇着翅膀飞到和室的附近，绕着和室不断的转悠，可就是找不到入口，眼看着木鸠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一道沉闷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麻生君，你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沉静的老人充耳不闻，仍旧静静端坐在矮几之前。良久之后，方双手打着拍子，轻声唱起凄恻哀挽的祭歌。
“壊れてゆく喜びも（无论趋向崩坏的喜悦），やがて消える哀しみも（抑或逐渐消失的悲哀），思い描くすべてを抱いて（将所有心中所描绘的收于怀中），いま焔（ほのお）を闇に浮かべる（新的焰火在黑暗中浮现），楽譜（スコア）の焼き場はここですか？（乐谱的火化场就是这儿吗？）……”
歌声不大，但穿透了紧紧闭着的房门，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渐渐的，在山林间有了声响，合着老人的节拍，一下一下的震动。刚开始这种震动犹若脚步声，可随着歌声的延续，这种震动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到了后来就宛若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一般，“轰隆隆”响彻夜空。
甚至整座小山都颤抖起来，要向两边分开，似乎山体中沉睡的某种怪物被老人的歌声惊醒，想要降临在尘世中。
“你这混蛋，快住手。你想要干什么？灭亡日本吗？”木鸠上的声音急切而焦虑，就好似末日即将来到。
“啪”老人结束了哀歌，双手
狠狠的拍击在一起，低着头悠然说道：“我麻生家自天武大帝以来，传承了千余年，世世代代为皇室专属阴阳师。便是黑船开国之后，遭逢大变失去了皇室的供奉，但依旧不改初衷，坚持自己的职责。无论前途多么艰难险阻，我麻生家上上下下都始终为天皇、为日本镇压着气运！”
老人说道这里，豁然抬起白发苍苍的头颅，转过身面对着和室紧闭的房门，眼睛中燃烧着五彩斑斓的火焰。若是徐佑在此，必然会发现老人眼中的颜色和麻生沙树眼睛里的五光十色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老人眼中的光彩已经凝固成百余颗玛瑙、翡翠，看起来十分的美丽和妖艳。
但在火焰的炙烧下，这些玛瑙、翡翠仿若有生命似的，微微转动，隐隐传出凄惨嚎叫之声，显得无比的神秘和诡异。
老人的歌声虽然止住了，可小山的震动却依旧那么响、那么密集。和室外的木鸠还在半空中飞翔，只是身上的光芒愈加黯淡，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而它口中的声音尽管焦急万分，却仿佛随之低沉了一些，显得有气无力。
“你放心，中国人既然胆敢用卑劣的手段杀害我大日本尊贵的俊杰，我们的武士和神官必定会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以祭奠英灵。”
老人悲哀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身躯随着山体的震动上下起伏，仍旧稳如泰山，保持着姿势没有任何改变。暮然间，他眼中的火焰化作两道神光穿过和室的房门直直射向远处。轰然一声，不知点燃了什么，一道人形的火焰在月光的银辉里灼灼燃烧。
老人面容不改，淡淡的说道：“现在的日本不同以前了呀！现在的麻生家也不同以前了。看看山下的那些小屋，麻生家的后人们为了镇压那个圣物前仆后继，早就死绝了。就算麻生沙树没有死，也不过是延缓一些时日，终究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若是你担心这个，那倒不必，明天我就派大日本最好的神官前来接手，你也可以安享晚年。”木鸠的口气似乎轻松了些，似乎这件事情很好解决。
“你还是不明白。”老人讥笑道，“若是别家能够接手，我麻生家何必世世代代都困居于此！要不是当年你们愚蠢的征调走了麻生家绝大多数年轻男子，我麻生家的人手又怎么会捉襟见肘？”
木鸠身上的光芒猛然大盛，接着便消散无踪，整个木鸠仿佛失去了动力和灵性，直直的摔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和室的老人仿佛能够看到屋外的动静，当木鸠恢复成零件状态的时候，他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连原田家也不一样了呀。”随后老人眼中的火焰熄灭，那些玛瑙、翡翠般的光彩也仿佛在火焰中被烧成了灰烬，变得毫无
生气。
又一句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和室里，“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你也将随我而去。”话音刚落，一缕黑光悄然钻进和室，漫过摇曳的烛光，和室瞬间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中。
在这一霎那，整个无名小山腾起了三分高，又重重落在地面上，激起了大片大片的尘埃。好在这座无名小山上连同四周十里方圆都没有一个活人，倒是没有伤到人命。但此时的小山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变得黑沉了些，就仿佛被黑色的颜料涂抹了上去，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本章完）
只不过这些小屋早就破败了下去，木质的墙壁上都爬满了青苔，屋里的泥地上都长满了杂草，甚至有些空地上只剩下木桩子，还显露出这里曾经有人搭屋居住过。然而，现在这些残垣断壁仿佛控诉着这里的主人早就耐不住苦寒，去追求美好生活了。
可唯独山顶的一座黑瓦红墙的庭院还完好如初，仿佛岁月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默默展示着当年麻生家的辉煌和风光。
其实这座庭院虽然还有十余间厢房，但绝大多数也是空荡荡没有人居住，在清亮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和寒冷。只有庭院后方有一间孤零零的和室还闪动着微光，散发着一丝丝人的生气。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和室的寂静，被惊动的老人转身看向身后矮几，却见一面刻有“麻生沙树”名讳的铭牌已经断成两截，掉落在桌子上。
老人红润的脸膛瞬间苍白起来，本来挺拔的身躯也佝偻了下去，两眼无神的直视着前方，沉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扑棱”“扑棱”，一只巴掌大的木鸠扑扇着翅膀飞到和室的附近，绕着和室不断的转悠，可就是找不到入口，眼看着木鸠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一道沉闷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麻生君，你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沉静的老人充耳不闻，仍旧静静端坐在矮几之前。良久之后，方双手打着拍子，轻声唱起凄恻哀挽的祭歌。
“壊れてゆく喜びも（无论趋向崩坏的喜悦），やがて消える哀しみも（抑或逐渐消失的悲哀），思い描くすべてを抱いて（将所有心中所描绘的收于怀中），いま焔（ほのお）を闇に浮かべる（新的焰火在黑暗中浮现），楽譜（スコア）の焼き場はここですか？（乐谱的火化场就是这儿吗？）……”
歌声不大，但穿透了紧紧闭着的房门，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渐渐的，在山林间有了声响，合着老人的节拍，一下一下的震动。刚开始这种震动犹若脚步声，可随着歌声的延续，这种震动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到了后来就宛若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一般，“轰隆隆”响彻夜空。
甚至整座小山都颤抖起来，要向两边分开，似乎山体中沉睡的某种怪物被老人的歌声惊醒，想要降临在尘世中。
“你这混蛋，快住手。你想要干什么？灭亡日本吗？”木鸠上的声音急切而焦虑，就好似末日即将来到。
“啪”老人结束了哀歌，双手
狠狠的拍击在一起，低着头悠然说道：“我麻生家自天武大帝以来，传承了千余年，世世代代为皇室专属阴阳师。便是黑船开国之后，遭逢大变失去了皇室的供奉，但依旧不改初衷，坚持自己的职责。无论前途多么艰难险阻，我麻生家上上下下都始终为天皇、为日本镇压着气运！”
老人说道这里，豁然抬起白发苍苍的头颅，转过身面对着和室紧闭的房门，眼睛中燃烧着五彩斑斓的火焰。若是徐佑在此，必然会发现老人眼中的颜色和麻生沙树眼睛里的五光十色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老人眼中的光彩已经凝固成百余颗玛瑙、翡翠，看起来十分的美丽和妖艳。
但在火焰的炙烧下，这些玛瑙、翡翠仿若有生命似的，微微转动，隐隐传出凄惨嚎叫之声，显得无比的神秘和诡异。
老人的歌声虽然止住了，可小山的震动却依旧那么响、那么密集。和室外的木鸠还在半空中飞翔，只是身上的光芒愈加黯淡，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而它口中的声音尽管焦急万分，却仿佛随之低沉了一些，显得有气无力。
“你放心，中国人既然胆敢用卑劣的手段杀害我大日本尊贵的俊杰，我们的武士和神官必定会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以祭奠英灵。”
老人悲哀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身躯随着山体的震动上下起伏，仍旧稳如泰山，保持着姿势没有任何改变。暮然间，他眼中的火焰化作两道神光穿过和室的房门直直射向远处。轰然一声，不知点燃了什么，一道人形的火焰在月光的银辉里灼灼燃烧。
老人面容不改，淡淡的说道：“现在的日本不同以前了呀！现在的麻生家也不同以前了。看看山下的那些小屋，麻生家的后人们为了镇压那个圣物前仆后继，早就死绝了。就算麻生沙树没有死，也不过是延缓一些时日，终究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若是你担心这个，那倒不必，明天我就派大日本最好的神官前来接手，你也可以安享晚年。”木鸠的口气似乎轻松了些，似乎这件事情很好解决。
“你还是不明白。”老人讥笑道，“若是别家能够接手，我麻生家何必世世代代都困居于此！要不是当年你们愚蠢的征调走了麻生家绝大多数年轻男子，我麻生家的人手又怎么会捉襟见肘？”
木鸠身上的光芒猛然大盛，接着便消散无踪，整个木鸠仿佛失去了动力和灵性，直直的摔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和室的老人仿佛能够看到屋外的动静，当木鸠恢复成零件状态的时候，他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连原田家也不一样了呀。”随后老人眼中的火焰熄灭，那些玛瑙、翡翠般的光彩也仿佛在火焰中被烧成了灰烬，变得毫无
生气。
又一句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和室里，“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你也将随我而去。”话音刚落，一缕黑光悄然钻进和室，漫过摇曳的烛光，和室瞬间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中。
在这一霎那，整个无名小山腾起了三分高，又重重落在地面上，激起了大片大片的尘埃。好在这座无名小山上连同四周十里方圆都没有一个活人，倒是没有伤到人命。但此时的小山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变得黑沉了些，就仿佛被黑色的颜料涂抹了上去，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