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货码头
道士带着我们在山路上疾行，由于走的并不是下山的主道，所以一开始就崎岖难行，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走了很久，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累，手脚反而还更利索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的景物正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向后退去，而且越来越快，而道士的身影在眼前一晃一晃，有如疾风一般，莫不是这道士又施展了什么功法才拉着我们走得如此之快？别说，这些稀奇古怪的道术还真是常常让我吃惊不小。
又不知过了多久，日影已经西斜，道士终于停下脚步，说道：“就是那里了。”我顺着道士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山下不远处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并没有太宽，水流也很平缓，河边上还筑有简易的渡船码头，虽然木头都已经破旧，但还依然拴着一条渡船。河对岸是一个村庄，还可以隐约看到村里人忙碌的身影。难道说这里就是码头村？不是说被白雾包围了么？这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啊，连个雾的影子都没看到。
“从这里看没有黑气啊……”道士似乎也很纳闷。
“也没有灵的气味。不如下去看看吧。”白毛边说着，边一把抓住我就往山下跳，我感觉我像一块破布似的在白毛身后飘着，且不说这小子力气贼大抓得我肩膀生疼，我还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倒着拖下山，那些石头啊、树枝啊，都毫不客气的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待到终于到了码头边上，我身上已经有了无数细小的划伤，衣服也被刮破了好几个口子，这还没开始呢我就遍体鳞伤了，白毛这混蛋，是想让我出师未捷身先死？
“哈哈，有意思，到了近处反而什么都看不见了！果然是很浓的雾啊！”白毛自顾自地笑起来。我一下来了精神，往河那边看去，果然白茫茫一片白雾，别说河对岸的村庄了，连近在咫尺的码头都看不清。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从山上看什么都没有啊！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这里很危险的！那个雾是会吃人的！”一个陌生的男中音传来。我们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中年男子，长得倒是挺俊秀的，却拿了个大烟杆子吧嗒吧嗒抽着烟，实在是有点不和谐。
“你说这雾会吃人，是怎么回事？”道士明知故问，大概是想套出点新的信息来。
“嗨，你们还不知道吗？这附近几个村子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看你们也不像本地人，我劝你们还是离这雾远点，进去了可就难出来了。要是在这雾里迷路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那人边说边向我们走过来，却不知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停下来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伸手捡起一块木板一样的东西，又看了几眼，就对着表面吹了几下，还拿衣袖擦拭了一番，一副十分爱惜的样子，随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往我旁边一个突兀立着的木棍这儿走来了。我才注意到，这跟我差不多高的木棍上有
几个生锈的钉子，那中年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几个钉子掰直，勉强把这个残破的木板装了上去，又退后几步眯着眼歪着头看了几下，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也好奇的端详了下那个木板，只见上面用繁体刻着“下货码头”几个字，古朴刚劲，透出一股厚重的沧桑感，看来已经上了年月。
“莫非你是码头村里的人？”白毛试探性地问道。
“小鬼挺聪明嘛！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到这个时候还来接近白雾的人，不是码头村的村民，就是另有目的。其他人可都是远远绕着白雾走的啊。你们……怎么看都属于后者吧？”那人抽了几口烟，慢悠悠地说道，眼神中明显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我们是老君观的道士，因为香客之中有不少人被此雾所困扰，拜托我们前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所以今天只是特意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您有什么线索，不知能否也告知我们？”道士倒是毕恭毕敬，那中年人眼珠转了转，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如果真能把这个雾解决了，才是帮了我们大忙啊，不如就先到我们村里坐一坐，我们大家会把各自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你……如果你们不怕的话……毕竟我不能保证我们能平安无事的到达对面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随你去便是。”道士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一脸平静，但我总觉得道士话里有话。
“您是修行多年的世外高人，若真有个万一，怕应该也能应付应付，但这两个小鬼……”那中年男人看看我们，似乎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我们都是从小跟着道士的孤儿，道士去哪儿我们去哪儿！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我们命硬着呢！”啥？孤儿？我可不知道我是孤儿啊，虽然我已经抛下了我父母，但我还是有父母的！白毛却使劲捏掐了我一把，示意我赶紧点头，我赶紧嗯了几声，奇怪，怎么我最近总充当这样的角色？
“那就跟紧我了，千万别到光的范围外去……”那中年男子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了几次，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走吧！”于是我们一行人便跟着中年男子迈入浓雾之中。刚才在外围，完全没想到这雾竟然如此浓厚，简直就像在眼前罩了一层毛玻璃罩子，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这时候有非常微弱的黄光从前面传来，隐约可以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说着“跟着黄光走，马上就要上船了。”看来是玩走水路过去了，船应当就是先前看到的那条老木船吧？不过，就算我在最后，跟那中年男子的距离也就隔了道士和白毛两个人而已，我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白毛的背影，那黄光离我是那么遥远。而且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在雾里走起来身子分外的沉重，仿佛这雾气会拖着你似的。好不容易到了木船上，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又远远飘过来说“开船了”，我才
长舒了一口气，明明从岸边走到码头只需要一分钟，我却感觉走了一个小时似的，也不知是这雾里的时间和空间有问题，还是我太过于紧张造成了感觉误差。
我坐在船尾回头张望，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好像河岸从未存在过一样，除了前方隐约的黄光和划桨的水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湿润，雾也越来越浓，如果之前还能感觉到雾是流动的，那此刻简直已经凝固成了一团，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这大约是到了河中心了吧？那黄光不知怎的，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桨声也越来越小，看来越到中间雾越浓，这时间和距离的不和谐感就越强，这断然不是我自身的问题了。也不知我们在这一团白之中行驶了多久，我突然意识到，周围似乎有点太过安静了，但那黄光却离我越来越近，不，不是一点黄光，是好多点黄光，它们并排成一道弧线，远远的闪烁着，这么说马上就到对岸了。
“白毛，我们到了！”我一兴奋，就下意识的拍了拍前面白毛的肩膀，但却拍了个空，咦？白毛的影子明明就在那儿啊？我又拍了几次，还是一样什么也没有，我又往前够了够，却发现我已经到了船头？奇怪，他们人呢？那黄光依然在我前方，难不成我们是一人一条穿船？不对啊，明明我上船的时候白毛还接了手的，他一直就坐在我前面啊，总不能我自己坐着坐着就移动到别到的地方去了吧？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得到一阵击打铁砧的声音，还有人的喧闹声，小孩儿的嬉戏声还有商贩的吆喝声，我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些黄光不知不觉已在我眼前，白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我看到岸边铁匠铺里熊熊燃烧着火光，一个五大三粗的精壮男子正把烧红的铁块儿放在铁砧上用力敲打着，而铁匠铺后面，是一条横向分布的商业街，各种各样的小店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俨然是一个集市。在集市的另一边，是一个造船厂，不少木船在这里制作，保养，那些工人们都忙得满头大汗，一艘新的大木船正被推着下水。原来码头村这么热闹啊，看着不大还以为很冷清呢。这么想着，我的船就到了岸边，立即有小孩儿和村民迎上来，热情地说道：“你们回来了！”
等等，我们？这么说白毛、道士还有那个中年大叔都在咯？我扭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中年大叔和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他们刚上岸就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小男孩儿扑到了中年大叔怀里，叫嚷着玩具玩具，那姿色不错的女人立即把孩子抱下来，掏出一个可以变形的木头玩具，安抚他说别闹，小孩儿就拿着玩具兴高采烈的和其他的小孩儿汇合。我也想上岸，但却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在阻止我上岸似的，无论如何我都跨越不了船舷，我看到那小孩儿回头冲我做了一个鬼脸，紧接着，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发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