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章 千万
半个月过去了，王可儿心情一天比一天烦躁，她一直在等乞丐先生的电话，可他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出现过。
她按他上次拨来的号码拨回去，发现是公用电话，他做事从来不留痕迹，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就在她的耐性即将磨光的时候，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乞丐先生的电话不期而至，他说：“今天的夕阳很美，你来陪我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王可儿一时激动得语无伦次，她日盼夜盼，乞丐先生竟然自己出现了，她立刻追问他在哪儿？
乞丐先生这次没躲避她，约她在她们家附近的一处广场上见面。那广场角度奇特，一面临湖，抬眼能看见天边大片的火烧云。
王可儿激动得发抖，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收拾妥当，描眉画脸，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准时出现在广场。
乞丐先生坐在喷泉边上，呆呆的望着天边的晚霞，他脸上有抹亢奋的红晕，像是晚霞的红光打在他脸上。
王可儿俏皮的拍了他肩膀一下，乞丐先生梦中悟性过来一般回过头来，她惊异的发现他脸上挂满泪痕，像是大哭过一场。
王可儿将他扶起来，给他递上纸巾，乞丐先生尴尬的擦干脸，对王可儿说：“风大吹了眼睛，又患上招风眼的坏毛病，眼泪止不住。”
王可儿一脸理解的表情，乞丐先生悠然望着天边变换的云霞，无限神往的说：“真美啊！上次见到这么美的晚霞，还是十年前，当时的晚霞比现在还美丽，可我却没心思欣赏，白白错过了时光。”
乞丐提到十年前的时候，脸上浮现出奇异的光泽，一反他往日戏谑的表情，王可儿心领神会，她暗自琢磨，怎么对乞丐开口，便道：“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你不介意，我乐意做你的倾听者。”
乞丐饶有兴致的反问她：“你猜猜看，我身上会有什么故事？”
王可儿皱眉沉思：“你那么有钱，却整天混迹市井，甘心当个乞丐，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
乞丐笑了笑，既没否定，也没肯定，火烧云将广场前的湖面照得血红一片，恍如一汪血水，让人触目惊心。乞丐的目光落在血稠的湖面上，眼中透着悲悯的情绪，王可儿追问道：“我猜对了吗？”
乞丐道：“你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错在你心里，不在我嘴里。”
乞丐的话一下堵住了她的嘴，连客套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乞丐悠然道：“别说我了，净是晦气事儿，你这半年过的还好吧？”
王可儿这才从尴尬中缓过来，她正费尽心思想怎么跟她提那一千万的事，出门前，她给男友打了电话，通知与乞丐见面地点。男友早做好了准备，自从他们决定从乞丐手上得到一千万开始，男友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他的人能随时赶到乞丐出现的位置，实施绑架计划，甚至不留痕迹。
她相信，男友已经抵达了广场，正在暗中窥探他们，等待她发出的行动信号。
王可儿道：“我还好啊，我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马上要结婚了。”
乞丐爽朗大笑起来，说：“是吗？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婚期定的什么时候？你要不嫌弃我一个臭要饭的，我想去你们婚礼现场观礼
。”
王可儿道：“我当然欢迎你去，我还想请你做我的证婚人呢，因为你我才认识现在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
乞丐笑道：“想不到我还当上媒人了，这可是大功德一件啊，胜过烧香拜佛十年。”
王可儿皱眉道：“现在是我们想结婚，却未必真能结得成魂，我已经为这事头疼大半个月了，想不到办法。”
王可儿见乞丐放松警戒，趁机抛出难题，说：“结婚需要婚房吧？可本市的房价太贵了，我和男友都是白领，根本买不起婚房，没房子怎么结婚？所以婚期就耽搁了。”
乞丐若有所思：“结婚就要有结婚的样子，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委屈在出租房里结婚，的确不合适。”
乞丐的话让王可儿心头大喜，她了解乞丐，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通常是要送礼物给她的前兆。她适时抛出问题：“市区能拿出手的房子，随便一套都要上千万的价格，我们都那么年轻，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钱呢？”
她偷偷观察乞丐的反应，抬眼间，他看到男友的车停在广场边上，车开着双闪，暗示她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她将乞丐引到偏僻角落，他们随时能动手。
王可儿心急如焚，从情理上来说，她真不想绑架乞丐。一方面是有愧于心，另一方面，绑架的风险太大了，她不想背上绑架犯的名头。
乞丐拧着眉头，道：“一千万啊，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你这事儿挺为难的。”
她包里的手机在剧烈震动，王可儿不看就能猜到，男友催她赶紧行动，将乞丐领到偏僻角落去实施绑架。湖边树林密布，只要走进去，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乞丐已经年老体衰，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肯定不是那帮青年壮汉的对手。
事情紧急，王可儿不想再跟乞丐浪费时间，她索性直接问道：“您能不能借钱我们买房子，我们一定对您感恩不尽，来世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乞丐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我只是个要饭的，一千块都没有，哪儿来的一千万？”
王可儿失声道：“你我心里都清楚您的真实身份，您给过我这么多钱，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吧？”
乞丐突然悚然变色道：“你真想要这一千万？”
王可儿点头，肃然道：“我非要不可！”
乞丐咂摸着脏兮兮的胡子，沉吟着：“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可儿：“付出什么代价？”
乞丐笑道：“把你最在乎的东西给我，我给你一千万现金，立刻兑现。”他瞟了一眼花坛对面的几辆汽车，说：“我来见你之前，打电话报警了，说这广场上会发生绑架案，现在满广场都是潜伏中的便衣，你们要试一下吗？”
王可儿吓得脸色煞白，他竟然早已经洞悉一切，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她周旋，他心计之深，真的远不是她一个初涉社会的姑娘家能比得上的。
乞丐笑吟吟道：“我再问你一次，这一千万你真非要不可吗？”
王可儿吓呆了，她觉得自己一定非常好笑，以为乞丐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没想被算计的人却是自己。
自己只是一
个穷丫头，刚从学校的象牙塔走出来，初涉社会，除了过人的姿色，什么都没有，她能用什么来交换一千万人民币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本能的点头，她一定要这一千万。
乞丐道：“你觉得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王可儿一阵茫然，她思来想去，觉得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她深爱的男友。
只要跟他一天不见面，她浑身难受，三天没见他，她一定生不如死，没什么比男友更重要了。
他要她拿男友与他交换一千万吗？
乞丐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我对你的男人没兴趣，我要你漂亮的脸蛋儿和你的善良，你拿这个跟我换一千万吧？”
王可儿一阵茫然，拿一千万买她美丽的脸，她从没听说过脸可以买的，哪有这么荒唐的事儿？
乞丐道：“你拿了那一千万，你会变得日渐丑陋，但你有了一千万现金，可以买这座城市里最奢华的房子，和你男友顺利结婚，过上想要的生活。你的同学、亲友，甚至你的敌人，都会羡慕你，在你们老家县城，你会成为家长们教育子女的榜样，这不就是你的追求么？”
王可儿咬着牙，男友的车双闪狂闪不止，他一定在暗示她，她再不行动，他就要开始行动了。
时间非常紧迫，她要么拒绝交易，扭头就走，去忍受和男友租房子结婚的痛苦生活，硬着头皮面对家人、亲友的质疑。要么接受乞丐的条件，拿走他的一千万现金，然后贡献出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
交易容貌，听起来荒唐，可当她与乞丐对视，看到乞丐眼中透出来的寒光时，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乞丐道：“再漂亮的脸蛋，也不过是副皮囊。时间能摧毁一切，再漂亮的姑娘也会变成老太太，而金钱是不朽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可儿咬紧牙关，权衡再三，过去因为穷受的苦历历在目，所谓的漂亮和善良，并没有让她少受更多苦。
可是如果有钱，她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更开心，她爸妈也不会为了赚钱，而过早的衰老，当年俊男美女，在贫穷和岁月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王可儿下定了决心，对乞丐说：“我选择交易，你怎么拿走我的容貌，又怎么给我一千万？”
乞丐从怀里掏出一份合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王可儿不认识的字眼儿，乞丐将合约递给王可儿道：“用你的血签上自己的名字，咱们的合作就达成了，你回家去查银行卡，一千万应该已经到账了。”
王可儿不再犹豫，她咬破手指，不顾疼痛的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名字最后一个笔画写完，白纸上的血迹突然凝固，整张纸突然在火红的火烧云下化成灰烬，飞得漫天都是。
王可儿惊异的望着漫天飞絮，乞丐悠悠道：“这是死契， 改不了的了，你赶紧回去查账吧。”
乞丐背着破麻袋，一摇三晃的朝马路上走去，男友的车车灯狂闪不止，王可儿掏出手机，银行给她发来短信，她的一千万已经到账了。
乞丐的背影在火烧云的映衬下，诡异而不真实，他缓缓向东走去，云霞渐散，黑夜降临，他肮脏的身影在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