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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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观音慈悲

    林家以孝治家,听到老丞相院子里的动静,无论他的孩子还是仆人,都一窝蜂地冲了进来,然后大声地呼喊着。

    “老爷/父亲/爷爷……你没事吧。”

    狼妖什么都不用做,等在院子里就能源源不断地杀人。

    尸骨成堆,血流成河!

    血腥味多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外面的人似乎学乖了,终于不再进来受死。

    老丞相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他心中最恨的却不是眼前这只杀人吃人的狼妖,而是那个暗算了自己的云天。

    如果不是他,林家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野狼在死人堆里随意扒拉了一下,从中叼出一个不到周岁的婴儿来。

    四肢俱断,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丞相忽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是他的重孙,唯一的重孙,他的名字叫林启明,他长大以后必然是栋……

    老狼似乎看到了他的挣扎,露出了残忍的表情,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噗,娇生惯养,味道比我平常吃的婴儿差了太多了。”

    “你好像在疑惑,狼村的人不是经过圣学教化了吗?怎么还会吃人呢?”

    “我们当然不会吃人,我们只是吃肉,至于说是不是人肉,谁在乎呢?”

    “狼妖只要不吃同类就好了呀。”

    “圣人只说过不能同类相残,和曾说过不能吃人?!”

    老丞相很想大声地呵斥,大声地辩论,可惜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辩才,在此时此刻显得异常的无用。

    老狼大口大口地吞食着满院的尸体,它的嘴很大,一口下去就能吃掉半个人,也不细心地咀嚼,只是狼吞虎咽。

    院子里的尸体正在快速地减少,老狼身上的伤口也在渐渐地痊愈了,他身上的气息也在渐渐地变得高深起来。

    外面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铁器与盔甲相撞的声音,老狼露出了缅怀的神色,轻声细语地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傻女儿每次见到我吃人都会骂我,说什么人类是万物之灵,不应该吃人,吃人要遭受天谴的……”

    “我已经尽量减少吃人的频率了,我三天才吃一次人了,为什么狼村反而遭受了这样的灾难呢?”

    “那些不吃人的狼妖都死在了你的地下室,我这个吃人的反而活下来了,这说明什么?人是万物之灵,食之受益无穷啊。”

    轰!

    暴雨倾盆,老狼哈哈大笑起来。

    “天不绝我狼族,天不觉我狼族啊……哈哈哈……”

    老狼大声吼叫起来,一头撞在墙上,石墙在他奋力撞击下倾倒,老狼满身砖石撞向了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外面,正准备冲进来的人类士兵的身上。

    在他身后,失去了四肢,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丞相终于垂下脑袋,失去了所有的声息。

    成百上千的士兵围住了丞相府的四周,却无法围困老狼。

    老狼顶着人类士兵的身体,奋力冲击,很快冲出了林府,冲向了街道,在长街上快速奔行。

    人类士兵射出的箭矢,不断地击中他年迈却依旧雄壮的身体,老狼毫无所觉,依旧在奋力地前行。

    终于,老狼冲上了城墙,又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它进入旷野之中,大声地嘶吼着。

    “终有一天,我们狼族会回到这里,踏平宝象国的……”

    老狼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似乎永远也流不完。

    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在恢复。

    “感谢天神,赐予我力量,孩儿们,等着我归来!”

    老狼撒开脚丫子,向着狼村的方向飞奔而去。

    ………………

    而在狼村,瓢泼大雨化解了无处不在的高温火气。

    阿史那堵发现自己失去的力气正在缓缓地恢复着,他兴奋地大吼起来,跪在地上:“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从今往后,我狼村之狼……”

    雨下得愈发湍急,满地的灰烬变成了泥浆,那些被炙烤而昏迷的狼妖,正在一只接着一只地站起来。

    这并不是异常普通的雨,而是一场救赎之雨。

    那只背着幼狼跳进井里的母狼,终于也从井里爬出来,跪在雨里大声地哭泣。

    “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若是将来我家再杀人祭祖,那人的心肾脑髓,必将供奉在观世音菩萨的灵台前……”

    当然也不是每只狼妖都重新苏醒过来了,只有那些一息尚存,没有死透的狼妖活了下来。

    三千多只狼妖,存活下来的也不过是两千多只而已。

    阿史那堵发现自己断掉的腿终于重新长出来了,他站起来,看向了四面的高山。

    熊熊的烈火,在瓢泼大雨下渐渐地变小,快要熄灭了。

    剧烈的仇恨啃噬着他的理智,他大声地吼叫起来:“孩儿们,跟我冲,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吃人肉,喝人血,人类不绝,此恨不休,杀呀……”

    ………………

    南海之上普陀山,观音菩萨坐莲台。

    观音菩萨收回了柳枝,插回净瓶当中,恢复了宝相庄严,大慈大悲的神态。

    南海之上,风静云息,一派祥和安然。

    “惠岸,你可是心有疑惑?”

    木吒回应道:“是,狼妖凶厉,性喜造杀,菩萨为何要救他们,还施以他们如此大的恩情?”

    观音菩萨比了个ok的姿势,侃侃而谈道:“宝象国外的狼族,本该有超过五百年的文明传承,在因果流转之中,更有奎星降世的宿命,我救他们,不过是在顺应天道罢了。再则众生平等,慈航普度,我怎能因他们是狼妖而心生偏见呢?”

    木吒迟疑地道:“那宝象国的人族怎么办?他们若是糟到狼族报复,岂不是要遭受磨难呢?”

    “人狼争杀,是俗世间的矛盾,不过是天道自然运转的一部分,与我何干?我救狼族,也只是垂怜狼族即将被灭族而已,从未想过干涉自然因果。若是真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悲剧,也是云天妄动干戈,引动狼族杀机,与我何干?若真有一日,宝象国也遭受了如今日狼族一般,难以挽回的悲剧,求到了本作跟前,本座慈悲为怀,一样会帮上一把……现在,你明白了吗?”

    木吒低头道:“行者谨受教!”

    观音菩萨捻指微笑道:“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