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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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雨夜杀人夜(二)

    四月初五,武城。

    “弟兄们,这一个多月算是憋坏了吧?”李贵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那帮磨刀霍霍的小弟。

    有小弟笑道:“大哥,不知你说的是弟兄们的什么?是手中的刀还是?”对着附近笑起来的人挤弄眼色。

    李贵摆摆手,也笑起来:“少废话,那王斯年在城中可又是干了不少坏事情,要不是李鳌那小子一直捣乱,早就能完成许先生的嘱咐,拿到那些银子。不过今日许先生丢给我一张行文,准许我们十五人上街。有哪些兄弟想跟我去拿王斯年的宅子里转转,顺手把王斯年打死的?”

    “大哥,今日不会有李鳌来捣乱了吧?”有个小弟谨慎地问道。

    “废话,清明要是没有行文告诉官府,你就等着被关进大牢打个几顿榨点油水出来。哪有人舍得,再说,许先生告知我等那李鳌清明准离开,似乎有急事等他去处理。离开了李鳌,那王斯年就是锅中的鳖,插翅难逃。”李贵扫视了一圈,“那你,你,你……跟我走一趟。”一口气数了十五人。

    被指到的十五人笑嘻嘻走出队伍,朝着大家打招呼,而余下那些人中有人喊道:“大哥,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赶上今日的节目呢。那青梅姑娘可不会等大家再开始她的表演。”“就是就是,快去快回。”

    “去,怎么会赶不上。对付那样的毛头小子会费多少工夫?你们余下的人先去那地方等着我,我看完那小子的表演再看青梅的表演。记住咯,别被那姑娘看出什么来,不过那年纪算的了姑娘吗?”

    “放心放心。”余下人都点点头,各自散去。

    李贵看了下人数,手一招,大步流星朝着城西走去。

    武城城西,正有两个年轻人在城门口告别。靠城的一个年轻人在弯腰时候碰撞了自己的书箱发出叮铃铃的撞击声,他低声说道:“此日一别,良辰好景空设,不知何时有缘能再见李兄一面。”

    “王兄何必如此矫情,天下之大,定有重逢之日。何不学那高先生,在送友人出行时,即便自己沦落到连东西都没有可以去典当换钱买酒的地步也能吟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那般豪爽之词。”面前同样是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大笑起来,引得脸上的疤痕扭动起来。“此去洛阳,不取功名不罢休。若是上次城中官员有半分识人之意,定不会错过我,只可惜。”他摸了摸自己的疤痕,自嘲的笑了笑。

    “若是因外貌而否决了李兄的才华,这官员怎能有能耐做国之良才?依小弟愚见,李兄何故不去拜访左先生?据我所知,左先生从没有拒绝过一个人才的见面,总是亲自出面来跟他谈上几句,再是推荐给朝廷。”王斯年不解地问道。

    “事出有因,家父于左泽左先生的为官之道有些意见,因而怒摔官印辞官不做,并告诉家人不得通过左泽这条道路得官,至此在家颐养天年,再未过问官场。而我出行的盘缠还是乡人集资偷偷递给我。不如此,家父必定勃然大怒。他认为既然儿孙已长大成人,不必插手他之后如何行走,是盗是官,为官好坏,成民顺从叛逆皆是发自内心,因而家训中出行只得依靠自己力量。”李鳌一下子吐出一堆话,使得王斯年愣在原地。

    他沉默许久,最后一拱手:“原是李延先生之后,倒是小弟眼拙瞧不出李大哥的身份。”

    李鳌一挥手:“交朋友本发自内心,管父辈什么事,倒是王兄和我意气相投,这样的朋友才对胃口不是?”

    “对胃口吗?”王斯年用蚊子叫般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而后展开笑颜:“不过,交朋友对胃口才好。那李兄,我便送到这里。好走不送!”说罢拱手弯腰。

    李鳌也是一拱手,“告辞,王兄。下次再见时,我肯定带两壶好酒来看你。”说罢快步走向城门,朝着等待良久已经不耐烦的士兵递出一份行文。

    士兵不善地一只手抄过行文,突然顿出,露出笑容,点点头,将行文双手还给李鳌,李鳌同样是笑笑,快步走出城门,而在离开城门时念道:“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离无酒钱。”和高适的“今日相逢无酒钱”只一字之差。

    王斯年瞧着李鳌消失在城门口,在旁的士兵提醒他:“喂,小子你怎么还不走?如今你没有行文,呆在这城门旁可算是出门,出门可是要去牢中过上几天日子。瞧你模样,不像是能在牢中呆久,要是被抓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不能说你有行文丢了我的生计。”

    “多谢这位兄台。”王斯年笑道,转身离开,小声丢下一句:“唉,走了个李鳌,就不知道下个会上当的家伙什么时候来,好让我来保护自己。”

    “大哥,还不动手吗?那家伙正一个人走在街上呢。”王斯年一人走在街上,并没有注意在他人房顶上趴着几人,而其中一瘦弱男子对着底下人喊道。

    李贵百般无聊下玩起了铜板,一边将它抛在空中一边回答:“不急不急,还是让他回到他那家中,不然,街中死人可不那么好逃脱。不过小七已经在他屋中下好药了吧?”

    “嘿嘿,大哥,小七半个时辰前就回信说一切妥当,只待那家伙回家了。”“嗯,那就等他回家吧,咱们走。”

    众人也不说话,翻身下屋,搬开用来遮挡洞口的木板,一个个离开。

    王斯年走到了自己的屋前,推开大门,瞧见自己庭院破落的样子,杂草都快蔓上台阶,摇摇头:“下次绑个手脚勤快些的女子来打扫下吧。”而后将自己房门打开,倒吸一口冷气,慢慢把门掩住。

    “不知李兄何意,在这禁足之日来我这屋中,有何居心?”原是屋中端坐着李贵,王斯年如今最不想见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