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海市蜃楼
有时候，要活下去，你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李十三如是想着，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沙漠中，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狼嚎。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半张脸上，残留的血气与血色的残阳相互交织。
就这样一直走着，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方向。
他只能根据太阳的东升西沉来辨别大概得方位。
苍州，就位于荒海的北方，只要一直向北走，就能度过荒海到达苍州——传说中的苍龙七宿照耀之地。
在他的头顶上空，不坏好意的秃鹫不断盘旋，用阴翳的目光观察着他的破绽，只等这个人类露出疲态。
起伏的沙丘后，几头被逐出狼群的残疾病弱老狼不断徘徊，一直在李十三周围活动，它们也想要分一杯羹。
少年昂起头颅，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秃鹫和残狼，又埋头继续在无尽的沙海里前行。
李十三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它们，即使这些野兽不怀好意。
在沙漠里前行，武功几乎派不上用场。
内功至多是让你的身体更加强健，内息更加平稳；轻功可以让你走得更快些，不会陷到沙子里。
但这些的帮助都是微乎其微的，最重要的是食物、水，还有运气。
商队被狼群冲散后，行囊水袋都遗失了。
他只在昨天茹毛饮血补充了点体力，晚上在沙子里度过一夜，为了抵御寒冷，真气几乎都被消耗殆尽，腹中空空，饥渴难耐。
至于运气，其实这才是在沙海里行进最重要的东西，但运气这东西又虚无缥缈，琢磨不定，他现在只能祈求自己的运气好一点。
李十三绑紧背上的陈旧剑匣，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转头小声说道：“伙计，祝我们好运。”
说完这话，他振作精神，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前行进。
烈日在天空中不断行进，一直垂到他的头顶，李十三一只手遮住阳光，另一只手擦拭从脑袋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
擦完汗一看，发现满手都是血污和沙尘，他惨然一笑，顺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李十三放眼望去，只看到一望无际的金色，那几头对他不怀好意的残狼和秃鹫顶不住这滚烫的阳光，不知到哪躲避去了，空旷无垠的沙漠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站立在沙海中，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恐惧一下涌进李十三的心头。
但这些终究比不上对于生存的渴望，就算肢体已经麻木，脑海已经有些恍惚，但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驱使着身躯兀自前行。
右臂上的伤口开始发痒发疼，让他有些难以忍耐。
昨天的血气治愈了一部分伤痕，将黑色的毒液燃成烟尘驱逐了出去，但剩余的腐败之毒还是如跗骨之蛆一样纠缠着他的血肉。
于此同时，伴随着孤独与恐惧，饥饿和脱水一齐向他袭来，同时折磨着他的肉体和心神。
在人生的十六年里，边陲小城里的事情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一味地向前，即使双腿深深地埋在沙子里，也绝不停步。
恍惚之间，一抹绿意忽然钻进李十三无神的双目里。
他难以置信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看错了。
贫瘠荒芜的沙海里，怎么会有绿色？
就算在荒海的外围，他也只看到过枯槁的老杨树和在地上匍匐的荆棘，这些植被在贫瘠的土地上汲取不到养分，抽不出绿芽，只剩下灰白色的枝干。
但在这沙海中央，竟然出现了一抹绿色。
即使那一抹绿色很小，就像是空白画卷上一滴偶然溅上去的墨水，但也是那样的突兀显眼，叫人不敢想象。
沙漠之中，常有海市蜃楼的传说。在困境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拼尽全力走到了绿洲所在之地，最后发现那不过是环境。
树是假的，水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最终，身心俱疲的旅人遥遥地望着幻象死去。
这便是海市蜃楼。
李十三也怀疑眼前出现的绿色是海市蜃楼，荒海里，从来都无人发现过绿洲。
但他还是提起双腿，迈开了步伐，向着眼中不只是幻象还是真实的绿色走去。
希望的种子在他心底埋下，便开始逐渐生根发芽，在他的心底萦绕徘徊。
此时此刻的李十三，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水中挣扎，抓住了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稻草。
即使那根稻草根本无用，他依旧用尽全力将其死死攒在手中，不肯放手。
就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无的海市，他也要走近，去亲眼瞧瞧，亲手触摸。
待到走近一些，阳光不再那么刺眼，他也看得更加明白了些。
那抹绿色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依附在一株参天古木上，那古木的躯干一眼望不到头，一直插入荒海万里无云的蔚蓝天际中。
几点绿叶，星星点点地缀在枯黄的枝干上。
这棵古木，比他曾经见过的八荒城还要高，还要大。
李十三喃喃道：“树？是雾州的投影吗？”
乾元南境有三座大州，荒州和漠州毗邻，且漠州已经被荒海吞噬了大半，致使荒海直接和西南方向雾州相连。
雾州多林多木，几乎整个州都被茂密的植株覆盖，蔓延也极广，李十三曾经进入的南蛮密林，不过是雾州丛林延伸出的一小部分。
眼前这棵参天古木，出现在雾州还解释得过去，出现在荒海这鬼地方，就实在是难以置信了。
疏松且毫无养分的沙子，怎么可能长出这样大的一棵树。
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迈步，纵使有诸多的怀疑，甚至已经确信那棵树是虚幻，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夜幕即将到来之时，金色的沙海被血红的日轮映成血色，这瑰丽的奇景，他已经看过了许多遍。
看到这场景，他甚至不会有感叹和赞美，因为有一样东西紧跟在这美景后——寒冷。
冷风再度袭来，四周的冷气如一道道冰锥，深深地刺在他遍体鳞伤的身躯上。
李十三紧了紧衣衫，只期望这件破得不成样子的衣物能够留住一丝温度。
黑幕之下，几道萤火般的绿光亮起，是那几头残狼。
少年舔了舔嘴唇，眼里居然冒起和狼一样的绿光。
他饿了。
李十三如是想着，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沙漠中，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狼嚎。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半张脸上，残留的血气与血色的残阳相互交织。
就这样一直走着，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方向。
他只能根据太阳的东升西沉来辨别大概得方位。
苍州，就位于荒海的北方，只要一直向北走，就能度过荒海到达苍州——传说中的苍龙七宿照耀之地。
在他的头顶上空，不坏好意的秃鹫不断盘旋，用阴翳的目光观察着他的破绽，只等这个人类露出疲态。
起伏的沙丘后，几头被逐出狼群的残疾病弱老狼不断徘徊，一直在李十三周围活动，它们也想要分一杯羹。
少年昂起头颅，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秃鹫和残狼，又埋头继续在无尽的沙海里前行。
李十三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它们，即使这些野兽不怀好意。
在沙漠里前行，武功几乎派不上用场。
内功至多是让你的身体更加强健，内息更加平稳；轻功可以让你走得更快些，不会陷到沙子里。
但这些的帮助都是微乎其微的，最重要的是食物、水，还有运气。
商队被狼群冲散后，行囊水袋都遗失了。
他只在昨天茹毛饮血补充了点体力，晚上在沙子里度过一夜，为了抵御寒冷，真气几乎都被消耗殆尽，腹中空空，饥渴难耐。
至于运气，其实这才是在沙海里行进最重要的东西，但运气这东西又虚无缥缈，琢磨不定，他现在只能祈求自己的运气好一点。
李十三绑紧背上的陈旧剑匣，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转头小声说道：“伙计，祝我们好运。”
说完这话，他振作精神，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前行进。
烈日在天空中不断行进，一直垂到他的头顶，李十三一只手遮住阳光，另一只手擦拭从脑袋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
擦完汗一看，发现满手都是血污和沙尘，他惨然一笑，顺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李十三放眼望去，只看到一望无际的金色，那几头对他不怀好意的残狼和秃鹫顶不住这滚烫的阳光，不知到哪躲避去了，空旷无垠的沙漠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站立在沙海中，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恐惧一下涌进李十三的心头。
但这些终究比不上对于生存的渴望，就算肢体已经麻木，脑海已经有些恍惚，但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驱使着身躯兀自前行。
右臂上的伤口开始发痒发疼，让他有些难以忍耐。
昨天的血气治愈了一部分伤痕，将黑色的毒液燃成烟尘驱逐了出去，但剩余的腐败之毒还是如跗骨之蛆一样纠缠着他的血肉。
于此同时，伴随着孤独与恐惧，饥饿和脱水一齐向他袭来，同时折磨着他的肉体和心神。
在人生的十六年里，边陲小城里的事情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一味地向前，即使双腿深深地埋在沙子里，也绝不停步。
恍惚之间，一抹绿意忽然钻进李十三无神的双目里。
他难以置信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看错了。
贫瘠荒芜的沙海里，怎么会有绿色？
就算在荒海的外围，他也只看到过枯槁的老杨树和在地上匍匐的荆棘，这些植被在贫瘠的土地上汲取不到养分，抽不出绿芽，只剩下灰白色的枝干。
但在这沙海中央，竟然出现了一抹绿色。
即使那一抹绿色很小，就像是空白画卷上一滴偶然溅上去的墨水，但也是那样的突兀显眼，叫人不敢想象。
沙漠之中，常有海市蜃楼的传说。在困境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拼尽全力走到了绿洲所在之地，最后发现那不过是环境。
树是假的，水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最终，身心俱疲的旅人遥遥地望着幻象死去。
这便是海市蜃楼。
李十三也怀疑眼前出现的绿色是海市蜃楼，荒海里，从来都无人发现过绿洲。
但他还是提起双腿，迈开了步伐，向着眼中不只是幻象还是真实的绿色走去。
希望的种子在他心底埋下，便开始逐渐生根发芽，在他的心底萦绕徘徊。
此时此刻的李十三，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水中挣扎，抓住了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稻草。
即使那根稻草根本无用，他依旧用尽全力将其死死攒在手中，不肯放手。
就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无的海市，他也要走近，去亲眼瞧瞧，亲手触摸。
待到走近一些，阳光不再那么刺眼，他也看得更加明白了些。
那抹绿色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依附在一株参天古木上，那古木的躯干一眼望不到头，一直插入荒海万里无云的蔚蓝天际中。
几点绿叶，星星点点地缀在枯黄的枝干上。
这棵古木，比他曾经见过的八荒城还要高，还要大。
李十三喃喃道：“树？是雾州的投影吗？”
乾元南境有三座大州，荒州和漠州毗邻，且漠州已经被荒海吞噬了大半，致使荒海直接和西南方向雾州相连。
雾州多林多木，几乎整个州都被茂密的植株覆盖，蔓延也极广，李十三曾经进入的南蛮密林，不过是雾州丛林延伸出的一小部分。
眼前这棵参天古木，出现在雾州还解释得过去，出现在荒海这鬼地方，就实在是难以置信了。
疏松且毫无养分的沙子，怎么可能长出这样大的一棵树。
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迈步，纵使有诸多的怀疑，甚至已经确信那棵树是虚幻，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夜幕即将到来之时，金色的沙海被血红的日轮映成血色，这瑰丽的奇景，他已经看过了许多遍。
看到这场景，他甚至不会有感叹和赞美，因为有一样东西紧跟在这美景后——寒冷。
冷风再度袭来，四周的冷气如一道道冰锥，深深地刺在他遍体鳞伤的身躯上。
李十三紧了紧衣衫，只期望这件破得不成样子的衣物能够留住一丝温度。
黑幕之下，几道萤火般的绿光亮起，是那几头残狼。
少年舔了舔嘴唇，眼里居然冒起和狼一样的绿光。
他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