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晋篇_第一百五十章 你若是想死，没人拦着
“楚将军这是做什么？”惠娘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慌忙想要去伸手扶楚衡起来。
“我来，是想求云大人一件事。”楚衡稳稳地跪在地上，惠娘拖了一下，他却纹丝不动，“还望云大人成全。”
雪娘在后头炒了两道清淡的小菜，正捧着粥回到前头来，见楚衡跪在云真门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走近一看，确实是他，想了想，没吭声，端着饭菜进了门里。
云真听到门口的动静，正要自己挣扎着下床，雪娘慌忙上前扶住了她，“小姐，是楚将军，他正跪在门口呢！”
“跪在门口？”云真一愣，立刻道，“扶我起身！”
雪娘扶着云真艰难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楚衡立刻朝着云真埋了下去，“楚衡冒昧前来，有一事相求！”
“楚将军跪着做什么？惠娘，快扶他起身！”云真更加慌乱，朝他伸出手，“楚将军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不必这样！”
楚衡随即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回道，“是赫连锦想要害我大哥，不知道云大人知道还是不知？”
云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许久，慢慢收了回来，轻声回道，“我知道是他。”
“云大人既然知道，”楚衡说了几个字，顿了顿，声音随即变得低沉，“那还请云大人去劝劝赫连锦！如果你心中有我大哥，又岂能坐视不理？你可知，赫连锦这次是往死路上逼我大哥！”
他开口的瞬间，还能勉力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和愤怒，然而说着说着，语气却不由自主变得有些激愤。
“云大人真该去牢里看看我大哥，如今可还有个人形？你若是有什么苦衷不能救他，我也并非不能理解，可是这样的云真，当真叫我失望！我曾以为，你是女中豪杰，是名奇女子，至少不会对曾经的救命恩人身陷险境而不管不顾！”
云真只是沉默地听着他说着，脸色一分分变得惨白。
雪娘却是实在忍不住了，高声回道，“楚将军！你又怎知她没有想办法去救楚相！你说楚相在狱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难道我家小姐心里就好受，心上的折磨能比你少一分吗？”
染绯那四个丫头，还并不知道云真是女子之身，听到楚衡和雪娘这样说，皆是愣住了。
“我家小姐那天晚上走到家门口就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接连四五日都发着低烧，昏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多！即便如此还是要想方设法地跟谢大人商量要怎样救楚相，你不知道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又怎能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来！”
雪娘也是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伤心，她可以默不作声地陪着云真熬着，却不能让人如此诬陷云真，即便对方是她喜欢的楚衡！
“够了！”云真见楚衡脸上渐渐变得吃惊和尴尬，立刻低声喝止住雪娘，将头微微扭到一旁，没看楚衡。
“楚将军，是我做得不够，你没有说错，千万不要因为这不懂事的丫头置气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楚将军请回吧，若是被人发现你不在府中，底下的人也要跟着倒霉，我会去赫连锦那里再劝劝他。”
她说完，就着雪娘的手慢慢转身，进房，这期间也没有再多看楚衡一眼。
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自责和愧疚，也怕楚衡觉得自责。
楚衡看着她转身，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昨日从天牢回去之后，便急得几乎要疯了，是因为太着急，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责怪云真，口不择言伤了她。
他愣了一会儿，见雪娘要将门关上，立刻低头又朝云真拜了拜，轻声回道，“多谢了。”
云真听着这声多谢，心中更是心酸，走到床沿边坐下，半晌一句话都没说。
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楚大将军，竟然会下跪求她呢？越是觉得不可置信，就越是难过，心里堵得难受。
与其说是救楚玉，倒不如说，如果赫连锦能够手下留情，救的就是整个楚家。
可她还要怎么去求赫连锦？以什么条件去求他呢？她手中已经没有筹码了。她虽答应下来，脑子里心里却更乱，赫连锦又怎会因为她的一句请求而手下留情？
即便韩知客会因为惠娘，而多偏向于她一些，可赫连齐之前又被楚玉伤成那样，恐怕就是为着赫连齐，赫连锦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越想越是着急，心头更是像有东西在挠，坐也坐不住了。
雪娘正站在桌旁，一个人为了云真而暗自难过，怕云真看见她这样子更加忧心，所以先避开一会儿，一边搅着还没凉下来的稀粥。
刚搅了几下，却听得云真忽然短促地唤了她一声，“雪娘！”
雪娘悄悄抹了下眼角，随即“哎”了一声，端着碗走到云真床边，“怎么了？饿了吗？”
“你扶我一下，我坐着难受……”云真急促地喘着气，看着脸色竟然变得有些泛青紫之色。
雪娘一看，心里不由得一惊，急忙一边扶着云真躺下，一边朝门口喊道，“惠娘姐姐！你快进来！！！”
惠娘和炎叔两人送了楚衡走到门边，刚折身回来，听见雪娘在房间里惊慌地大叫，愣了下，随即飞快地冲了进来。
刚冲到云真床边，却见云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雪娘，俯身趴在床沿边，猛地呕出来几口黑血！
“小姐！”雪娘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跑到门边叫炎叔，“炎叔！凌波！你们快去请大夫来，小姐吐血了！”
“我就知道坏事了！”炎叔一拍大腿，外衣也没来得及披上，转身就往门外跑。
刚跑到路口处，店里之前的两个伙计正往他这个方向走，见炎叔慌慌张张的样子，其中一个随即问道，“老爷子，怎么了？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二老板吐血了，我得赶紧请大夫去！”炎叔来不及解释更多，说完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吐血了？”那两个伙计面面相
觑，对视了两眼，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爷叫我们去请他们去华夜楼吃饭，这可怎么是好？”其中一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问另一个道。
“都吐血了肯定伤得严重，还吃什么啊，赶紧回去跟爷回禀一声啊！”
杜景是在半个时辰前回来的，刚带着一批新的蜀绣回京，还在家里清点货物，什么都不知道，还打算默不作声地给云真一个惊喜。
两人随即转身，又匆匆往回走去。
回去的时候，杜景已经收好了货，正要换衣服出门去，见两个伙计这么快就回来了，显得有些吃惊，“怎么回来了？可有跟二老板说去华夜楼吃饭？”
“我们走到半路，见炎叔急匆匆地往前跑，一问才知二老板受伤了，刚刚都吐血了呢！”
“吐血？”杜景愣了下，低声道，“她竟因为楚玉的事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吗？”
旁边坐在廊下的一人，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他们两人，得做对亡命鸳鸯了。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赶回来，还好能来得及给云真收个尸。”
“胡说什么！”杜景猛地扭过头去，阴沉地瞪向说话那人，“本来我带你过来，是救楚玉，云真若是死了，你对我没了利用价值，你以为我还能容得下你吗？”
“我可是害怕死了。”
那人继续不在乎地冷笑道，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杜景跟前，掀了自己头上罩着的风帽，上下扫了杜景一眼，“你以为，我就没办法自己解了身上的蛊毒，是吗？”
他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满是怨毒。
杜景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那你大可以离开啊！我并没有用锁链锁着你，也没叫人守着你，你若是想死，尽管离开，没人拦着你！”
水夜叉一离开水，就没有那么凶猛，反而力气还不如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被杜景掐住喉咙，丝毫没有反击之力，不一会儿，白得几乎透明的一张脸就涨得通红。
杜景冷冷望着他，猛然间用力一甩，松了手，将水夜叉甩得跌倒在地。
“碧水，你若是不想帮忙，那就滚！我可不是云真，没有那样好的耐性，也没有她那样的慈悲心肠！”
碧水伸手捂着自己的喉咙，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许久才缓过来。
“装什么装？”杜景静静地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道，“既然不想走，那就割下你身上一块鳞片给我。”
碧水猛地抬头看向他，“我为何要把身上鳞片割下来给你？”
“所以说，夜叉族生性狡猾，不值得同情！”
杜景想也不想，抬起脚尖便踹向他，“若不是云真，你还在赫连齐手里呢！我可是听闻赫连齐好男风，你若是嫌那时被他折磨得还不够的话，我大可以把你再送回到他身边！”
碧水一听到赫连齐的名字，浑身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杜景知道他害怕赫连齐，眼中更是沾染了一丝嘲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