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七的江湖
字体: 16 + -

第二一章 群稚之王(上)

    “上步右崩拳!”

    “吼哈——!”

    “虚步挂肘!”

    “吼哈——!”

    “铺步架打!”

    “吼哈——!”

    “搬拦锤、弓步虎抱头!”

    “吼哈——!”

    ……

    三九严寒天气里,今冬的第二场大雪,再次覆盖了京城。雪霁云开、天清气爽时节,京师内外银装素裹,一派雄浑壮丽的燕赵风光。

    城东三十里,当朝户部主事贾鲁贾大人置买的小小农庄之内,有一个幽静院落,四周裙房环绕,中央是个宽阔的练功场。八品进义副尉吴镛一身劲装,目光炯炯、声音洪亮,正在指挥着练功场上的十来个孩童操练拳脚。

    “孟小七!你没吃早饭吗?没睡好觉吗?就你练功不认真!看看大少爷二少爷是怎么练的?赵家长拳讲究的是刚、猛、爆、实,架子要扎准、身子要摆正、出拳要用力!喊号子,要用丹田劲!看谁跟你一样,喊声还没有羊羔响?你再这么木呆呆软绵绵,小心我的鞭子伺候!”吴镛瞪着眼睛,高声训斥道。

    众孩童一阵哄笑!

    “不许笑!一笑,浑身的气血劲道就都没了!继续练,不练到你们头顶冒白烟、满头出大汗,不能停下!谁再不认真练功,待会儿不许他吃午饭,罚他到场边儿雪窝里去站着!”

    没精打采的孟小七,撅着鲶鱼嘴、眯缝着金鱼眼,懒洋洋随着众孩童练着拳,心中却道:鞭子就鞭子,反正你只敢打我、不敢打那两个小少爷!我有祖师爷爷的神功护体,你打我也打不疼!早饭嘛我倒是吃了,觉嘛,小爷我是真的没有睡好呀!

    ﹉﹉﹉﹉﹉﹉﹉﹉﹉﹉﹉﹉﹉﹉﹉﹉﹉﹉﹉﹉﹉﹉﹉﹉﹉﹉﹉

    何止昨夜这一个晚上。自从那天夜里在“酒仙”何酒琮的问仙居躺了两个时辰之后,这个把月来,他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除了师父完颜德明的一番叮嘱托付,千头万绪、难以理清之外,让他睡不好觉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那“赤胆**”汪赤威。

    漕船脱困的那天夜里,回到问仙居之后,“棋仙”邓琪珩与“酒仙”何酒琮本想要细细地盘问孟小七一番,问他到底是如何脱离险境、又如何奇迹般地有了一身上乘内功。可是孟小七一来有些犯困、二来严守着和他“祖师爷爷”的约定,不愿过多答话,于是就来了个倚小卖小,问东答西,咬定了自己刚才不过是被长春子丘处机再次附体,然后就一直嚷嚷着要困觉。

    看看天色确实太晚,一夜的拼斗奔波之下,众人也确是劳累已极,需要静息养气,于是邓琪珩和何酒琮只得先安排众人安歇。问仙居的后院,本就只有一座二层小楼,一楼住着何酒琮、二楼住着汪赤威的心肝儿马霜浓。当下一商议,邓琪珩与何酒琮自然是在一楼休息,汪赤威忝着脸不愿回客栈,以保护孟小七为堂正招牌,非要去会她的霜儿姑娘。至于孟小七,只好被何酒琮安排在楼梯下面一间小小的佣房之内安歇。

    本来好端端的,大家各自去寻方便,有什么话天亮了好说。可是,坏就坏在孟小七的这双招风耳上了。

    躺下才一会儿,他满脑子因一夜奇遇带来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去,正要好生理一理头绪,就先是听到邓琪珩轻声训斥何酒琮,说什么“身为岛主侍女,岂能如此顽劣不经”,何酒琮却只是一通“嘻嘻”,不住地央求着邓琪珩,非要去楼上听什么“壁角儿”。

    啥叫“壁角儿”?哪里去听?

    童心大盛之下,他这浸润了太玄神功的招风耳一竖,就听见何酒琮蹑手蹑脚出了卧房,先来他门口探探动静,接着就飘上了楼。

    再而后,他就明白了什么是“听壁角儿”。他竖着耳朵听呀听,一直听到何酒琮“哐当”一声打碎了什么物什,听到汪赤威低声笑骂,听到何酒琮嘻嘻笑着下楼,听到邓琪珩嗔怪何酒琮顽劣无礼,听到万籁俱寂、晨曦微吐……

    结果,就是一夜无眠。

    不对,何止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之后,邓琪珩向他约略说了他姐姐还在治伤,要将他暂且送到南方一个什么大侠家里暂住,他唯唯诺诺;何酒琮问他昨晚为何神功加身,他唯唯诺诺;师父完颜德明到来,急如星火地与邓琪珩等人说了许多重要的话,又告诉他不必去南方了,暂且还俗、去到什么贾大人农庄反而万全,他还是唯唯诺诺。

    只有送别“赤胆**”汪赤威和霜儿姐姐的时候,他既不唯唯、也不诺诺,金鱼眼滴溜溜绕着霜儿姐姐的身子上下乱窜,对汪赤威也不再那么冷淡记仇,颇是悻悻然寒暄惜别了一番。待二人上了马车,他仍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本想学着师父的样子,潇潇洒洒稽首一礼,没想到临了却跟着邓琪珩与何酒琮有样学样,来了一个“飘飘万福”,把何酒琮乐得忍俊不禁,事后一个劲儿地说他“猥猥琐琐”!

    唯唯诺诺也罢、猥猥琐琐也好,总之,就因为这一夜“壁角儿”,他孟小七心里算是种下了一粒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种儿,长出了一片儿牵魂魄绕心肠的嫩芽儿……

    ﹉﹉﹉﹉﹉﹉﹉﹉﹉﹉﹉﹉﹉﹉﹉﹉﹉﹉﹉﹉﹉﹉﹉﹉﹉﹉﹉

    他孟小七一没有尊长约束、二没有亲故教导,原本不知情爱何物、忽遇情场高人示范,虽只不过是耳濡、却也已沉迷不拔。就这个心思这个状态,他还怎么能安安稳稳地睡好觉?还怎么能装模作样、掩饰神功,认认真真地跟着吴镛学这些粗苯武艺?

    “双推掌!”吴镛喊。

    “快丢开你的手,没良心的你,才见了就来欺负人家……”“想死我了,想死这比雪还要白的身子……”

    “震脚盘拳!”吴镛又喊。

    “恨你三年不见,今晚就只许你把玩它们……”“只这一双水嫩嫩的脚儿,就够我一辈子稀罕……”

    “黑虎跳涧!”吴镛再喊。

    “看你再猴急……不要……”“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嗯……奴为见君难……教君……恣意怜……”

    “踩步冲天炮!”吴镛……还喊……

    “吼……!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