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芳华
字体: 16 + -

第二十六回 难识奸谋藏马厩 竟教忠子陷囚房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郯县官驿,东海郡郡守唐仁磕头说道。

    在他面前站着的自然不是华罗皇帝马跃天,而是燕唐的“亡国之君”李贤,以及跟着他逃亡的部分燕唐官员。

    豫州、兖州均已向马跃天而降,李贤自然是隐瞒身份,一路向东而逃,一直逃到这为打起“讨逆”旗号的燕唐南军所占的徐州,这才向驿官示明了身份,驿官当然也赶紧将郡守请了过来。

    “唐爱卿不必多礼,朕这皇帝本已‘名存实亡’,幸得有诸位爱卿死战,为朕夺回青徐扬三州,实该是朕叩首以谢才是。”李贤一面将那郡守扶起一面说道。

    “讨取逆贼、还复河山,正是我等相报陛下大恩之时,又何敢要陛下言谢?”那唐仁直起身来,又说道:“陛下先在馆驿处藏身,待汤大将军至时,再与陛下商量大计。”

    “如此便有劳唐爱卿了。”李贤点头说道。

    “那下官便先告退了。”那唐仁又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且慢。”云太平忽然叫道。

    “云大人还有何事?”那唐仁回过身来问道。

    云太平冷冷一笑,问道:“此时正是告之天下百姓陛下平安消息之时,唐大人却要陛下躲在馆驿之中,又是何意?”

    那李贤见说,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朕当依云大人所言,出言召号天下,同讨逆贼才是。”

    “唔……”那唐仁支支吾吾,半晌才说道:“是了,逆贼多有细作在我徐州,若要逆贼知道陛下还活着,恐对陛下不利。”

    “哼,我看是‘若要天下百姓知道陛下还活着,恐对唐大人不利’才对吧。”云太平冷笑道。

    那唐仁大惊道:“云大人何出此言?”

    那李贤也颇为不解,问道:“为何朕还活着,会对唐大人不利?”

    那云太平行了一礼,向着李贤说道:“陛下恕臣直言,当今天下不肯降贼的各州百姓,多半不是为陛下,而是为了牛老国师,陛下死活,逆贼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李贤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老国师比朕更得民心,此事朕又如不知,云爱卿说的是实,朕当然也怪罪不得。”

    云太平也点了点头,又看向唐仁,一字一句说道:“但百姓若知陛下还活着,唐大人想拥立新帝的意图,恐怕就付之东流了吧?”

    原来那日步盈芳虽未要程明将梅兰竹之事一并告之云太平,却只是为了先查清梅弄玉是否参与其中。待步盈芳知道梅弄玉也是后,立即便传书至京,好教云太平得知之。”

    云太平于京城接到传书,立即又护小皇帝出逃。她猜到梅弄玉必然不会留小皇帝性命,自是不会逃往扬州。只是她终究也不知道汤龙也是梅弄玉的人,当然也不会反对投奔打着讨逆旗号的南军所在。

    但云太平毕竟是一州总捕,方才一觉唐仁说的奇怪,立加盘问,顷刻便将底细都问了出来。

    那唐仁本想骗得李贤等人在郯县住得几日,好等到汤龙的大军及梅弄玉亲自到来。此时见意图败露,忽然面色一变,冷笑道:“下官本想要陛下多活几日,但云大人却不允许,陛下九泉之下,就去怪罪云大人吧。”

    他话音未落,四下便是兵马窜动之声。原来郯县附近的兵马早已调至附近,馆驿门外的郡佐见太守大人遮掩不住,被云太平识破了机关,立即便命人将这馆驿团团围住。

    ……

    夜半子时,华罗中军骠骑将军马川正领着一彪人马,乘着夜色在子午谷中偷偷前进。

    原来马跃天既已称帝,毕竟还是为他华罗的百姓考虑,不先去攻只徵到老兵、买得瘦马的荆州符云鹰,反来对付兵强马壮、奸淫抢掠的都厥大军。

    而马川的这彪人马,正是要从子午谷偷偷进入汉中,再与兵出斜谷的中军本队夹攻都厥大军与沔阳、南郑,此计说来倒与古书所载蜀汉征西将军魏文长“子午谷奇谋”有些相似,只不过华罗军反倒是从古属曹魏的司州攻打古属蜀汉的汉中罢了。

    马川看着四下的南山绝壁,忽然叹了口气。他自也听说了,他的新主子马跃天,就是在这里击杀了他的旧主子言骏的。

    虽说本就是言骏自己主动遣散寨中兄弟,而出卖言骏的也是薛战,马川并没有任何对不住言骏的地方。但他此时还是不禁长叹一声,毕竟言骏曾经对麾下的兄弟们十分不错。

    只是马川忽然也没时间为他的旧主子感慨了,因为他自己看来也要被击杀在这谷中了。

    只听一声炮响,两边的绝壁上忽然各出现了一彪兵马,马川虽看不清这两彪兵马的模样,但那雄雄燃烧的箭矢,他自也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须臾便是上万只火箭向着马川等人飞了过来。

    原来都厥人早防着中原国来这一手,早命人在南山上相候。

    ……

    梅兰竹回到万梅庄中已是夜半,梅弄玉却还没有入睡,一看着女儿回来,就迎了上去,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失败了。”

    梅兰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梅弄玉拿出一大叠银票,交到女儿手中,说道:“这是你那些‘人手’拿来给你的。”

    梅兰竹拿起来点了一点,少了五十万两,这自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陈拢没去,刘淳杰三人反倒去了,其原因不问可知。

    “看来当真留不得他们了。”梅兰竹沉吟半晌,终于双目一挑,叹气说道。

    “这事就得靠你自己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梅弄玉一面说一面走过女儿身旁,此时已是四更时分,他女儿刚回到庄来,他却反而要走了。

    “什么事会比对付他们还重要?”梅兰竹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禁问道。

    “如果那个人不死,你我都别想名正言顺。”梅弄玉背对着女儿说道。他虽点了点头,却没有转过身来。

    梅兰竹也点了点头,她当然也明白了自己爹爹说的那人是谁。

    但梅弄玉忽然又转回身来补充了一句:“对了,老柳……应该说是‘老李’那边的事,也准备好了。”

    ……

    刘淳杰这几日总会遇上一些一怪人,今日也不例外。

    他今日遇上了一个疯子、一个瞎子、一个胖子、一个麻子。

    这并不是说他遇上了四个人,他只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既疯且瞎、既胖且麻。

    疯子并不是说这个人神志有问题,他一会儿点银子,一会儿记账目,一点疯了的样子也没有。

    但这人却是个人来疯,刘淳杰三人一进到这“刘记马肆”中的帐房里,他就忽然变得十分“热情”起来,立即向刘淳杰等人奔了过来。

    瞎子也不是说这个人眼睛看不见了,他双眼明亮,一点瞎了的样子也没有。

    但这人却是个睁眼瞎,刘淳杰明明已连让了他数次,他却非要往刘淳杰身上撞过来。

    胖子并不是说这个长得非常肥,这个人瘦长身材,一点胖了的样子都没有。

    但这人走起路来,却像是比一个四百斤的胖子还要胖似的,把屋子都要给踩踏了。

    麻子也不是说这个人满脸痘瘢,这个人面上光滑,一点麻了的样子也没有。

    但这样一个人,你说他麻烦不麻烦?

    所以刘淳杰叹了一口气,只好握向剑柄。

    他当然已经看出这马肆老板来者不善。

    马肆老板没有动,他的四个伙计先出手了。

    这四个伙计倒真是一个疯子、一个瞎子、一个胖子、一个麻子,看着十分容易对付、看着四个加起来也比他们的老板容易对付。

    许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死在他们四个人手下的人,远比死在他们老板手下的人要多得多。

    他们老板根本没杀过人。

    只见那疯子和瞎子忽然出现在马肆老板的上方,顷刻便朝着刘淳杰打出了三十三般暗器,其中一十二般是瞎子使出的,二十一般是疯子使出的,个个打向了刘淳杰的要穴。

    他二人的疯和瞎当然都是装出来的,因为没有一个疯子能有这么快的手,也没有一个瞎子能打的这么准。

    但他们这次却选错了对手。

    对于试着招架过妻子“梅雪盈天”的刘淳杰来说,这疯子又能比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妈子快上多少,这瞎子又能比一个老眼昏花的老爷子准上多少?

    刘淳杰忽然觉得自己当真无聊,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来数二人各打出了几般暗器。

    疯子虽是装疯,却是真疯,瞎子虽是装瞎,却是真瞎。

    只有疯了心、瞎了眼的人,才敢有这点本事便来对付刘淳杰。

    刘淳杰数完长剑一卷,这些金镖、银针、铁莲子当然便全都落在了地上。

    疯子和瞎子自然也落在了地上。

    但胖子和麻子又从马肆老板的下方滚了出来。

    他二人一个使的是地趟拳法、另一个使的是地趟腿法。刘淳杰刚对付完疯子和瞎子,长剑收之不及,眼见便要伤在这一拳一腿之下。

    然后使拳法的胖子就没了拳,使腿法的麻子就没了腿。

    他们有四个人,刘淳杰也并非只有一个人。

    步氏姐妹并不是时常下手毒辣的人,却也并非心慈手软,更何况是敢对刘淳杰下狠手的人,她们又如何肯轻饶?

    所以马肆老板只有自己出手了,他竟想要同时对付刘淳杰和步氏姐妹三个人。

    当今天下,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同时对付得了刘淳杰三人。

    这个马肆老板会自己对付刘淳杰三人,因为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只见这马肆老板忽然炸了开来,原来“他”竟然是个机关人。

    “他”之所以“人来疯”,只是因为机关设置的不够稳定。

    “他”之所以“睁眼瞎”,只是因为机关设置的不够精细。

    “他”之所以看着很瘦,其实很“胖”,因为“他”不仅一身机关,里面更藏着几千根毒针,对于这种杀人的机关来说,需要的并不是稳定和精细,需要的只是“又快又狠”。

    “他”之所以要等四个伙计都身受重伤了才出手,因为他不仅对刘淳杰三人来说是个麻烦,对他自己的伙计来说也是个麻烦,只要他一“出手”,所有人都会有大麻烦。

    只见无数毒针向着四下乱射,四个身受重伤的伙计自然立即便一命呜呼了,刘淳杰与步氏姐妹看起来也势难幸免。

    他三人各自只有一柄剑,绝对无法招架这疾风骤雨般打下来的毒针。

    但他三人还有冠绝天下的轻功,步盈芳的轻鸿已至大成,立即便要跨入惊鸿的门槛,刘淳杰的惊鸿已有五成火候,更是不久便能胜过他师父,就连三人中最弱的步漫芳,因为修习了夫君所授的心得,也并不会输于二人许多。

    所以刘淳杰握住妻子的手稍一相助,三人须臾便闪在了帐房之外,那毒针虽狠,却也纷纷打在了木墙之上。偶有一些穿门而出的,自然也打不着闪在两侧的三人。

    但三人终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人”在他们面前炸开来,这是他们先前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梅兰竹为了杀掉他们三人,到底是花了多大的手笔。

    “喂,你们把我的房子怎么了?”忽然,一个既不疯也不瞎、既不胖也不麻的中年人边跑过来边说道。

    “你才是刘老板?”刘淳杰惊奇的问道。

    那中年人白了他一眼,指着“刘记马肆”的旗子反问道:“我不是刘老板,难道你才是刘老板?”

    刘淳杰不说话了,他虽然姓刘,却当然不是老板。

    虽然他有比一般老板多得多的银子,但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当老板。

    只见步漫芳陪笑道:“刘老板,您能不能卖几匹马给我们?”

    她们三人本来就是为了买马赶去京城的,否则又怎么会进到这“刘记马肆”里,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但步漫芳自然不想让这位刘老板在将马匹卖给她们之前,就先知道了她们方才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否则这刘老板恐怕得当场晕过去。

    “可以,当然可以。”刘老板听说来的是客人,这才赶忙陪笑了起来。

    “那我们要这匹、这匹、还有这匹。”步漫芳指着三匹马说道。

    其余的马匹都被方才的声响都吓得直打哆嗦,除了这三匹马,她也没什么好挑的了。

    “一共是一千四百八十两。”刘老板一面将马牵出来,一面笑着说道。

    刘淳杰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了刘老板,并抱拳说道:“刘老板请收好,零头就不用找了。”

    他当然也急着离开这个“刘记马肆”,他也不愿意跟这个刘老板解释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岂知刘老板摇了摇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一面说道:“这不行,我刘家古训:‘做人不能贪便宜!’该找的零头是一定要找的。”

    所以刘淳继只好伸手去接银子,但他还没接到,那刘老板便忽然手一甩,那锭“银子”忽然又变成了许多毒针,直打他的脸庞。

    这一手比方才那个“假老板”还要巧妙、还要突然、还要近。可刘淳杰却早有准备,一个转身便躲了开来,步氏姐妹双剑齐出,这个“刘老板”便也倒了下去。

    原来这些日子他们不仅总会遇上一些“怪人”,还会遇上一些“寻常人”,这位“刘老板”已经是三人在这四日间遇上的第七个“寻常人”了。

    这些“寻常人”相比“怪人”,武功虽不甚高,但装的是惟妙惟肖,一不注意便可能着了他们的道——比如他们遇上的第一个“普通人”就装成是一个客店伙计,在给三人上菜时便忽施毒手,刘淳杰急躲时,那毒针便从他面门前不到数寸处擦过,只需他躲的再稍慢点,那么当时倒在地上的恐怕便是他了。

    至于这“刘老板”为何这么容易对付,那不过是这些人来得太频繁,使得手段又相差无几。三人若还不知道提防,那才是怪事了。

    三人正是因为见得太多,如今连看着这个倒在地上惨叫的刘老板都已无动于衷。

    “不管怎说,这些马已是我们的了。”步盈芳一面笑着,一面向着一匹马跃了过去。

    刘淳杰方才既已付了银子给“刘老板”,这些马自然也归他们所有。

    岂知步盈芳刚刚跃在空中,忽然就觉得身子被人抱住,转头急看时,竟正是“既教她朝思暮想又须得以礼相防”的刘淳杰,她双颊一红,问道:“姐夫,你干什么?”

    步漫芳也吃了一惊,但她知情郎不可能无缘无故用“惊鸿”来轻薄她妹妹,急向那几匹马看去时,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她又转回头瞪着自己的情郎,只见刘淳杰此时已落在地上,须臾便将步盈芳给放了下来,口中说道:“再看仔细点。”

    于是步漫芳、还有站起身来的步盈芳又都看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数遍,才各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匹马的马肚子处,竟插着许许多多的细针。只是这些针本就既细且短,又和马的鬃毛混在一起,若不像这样仔细查看,实难分辨。

    要知三人解决了“怪人”、又解决了“寻常人”,正是以为这“第七个”和先前一样到此为止、从而变得麻痹大意的时候。更何况三人纵使觉得马有蹊跷,会仔细看的也必是落坐的马鞍之处,根本不会想到要命的竟然在这夹腿的马肚子上。

    这些马自然早便服过解药的,但他们三人就根本不知道解药为何物了,万一被毒针扎中,后果着实不敢想象。

    步盈芳本就红着的脸变得更红了,低着头,向着刘淳杰说道:“姐夫,谢谢你。”

    刘淳杰却并没有回答她,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他刚刚只不过是觉得这“刘老板”一面惨叫,却一面看着马匹微笑的有些奇怪,这才忍不住顺着看了过去。他能发现马肚上的蹊跷。实已是多亏了这“刘老板”的“功劳”。

    要知他三人此时的武功均已不会逊于当世任何一个绝顶高手许多,轻功则更是妙绝天下,就算是梅兰竹派再多武林高手对他三人群起攻之,他们最多不过是“走为上策”罢了。

    但如果来的都是这样的阴谋暗算,实是教人防不胜防。自己到底能否在这样的暗算中保护好姐妹俩,刘淳杰实在是很难拍着胸膛,对自己说句:“没问题!”

    ……

    云太平长枪乱挥,已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叛军兵将了。

    她自数日前看穿唐仁的阴谋,带着小皇帝向北逃且战且走,此时已逃到青、冀二州的交界处。

    她虽杀得了唐仁,又躲藏数日,但遗憾的是,她们终于还是被汤龙的大军给发现了。

    小皇帝的御马一下便被叛军的乱矢给射中,于是云太平只有将自己的“红枣”让给小皇帝,要小皇帝一个人继续向北逃去,而她则只身一人挡住大军——其实一开始她本不是只身一人的,只不过那些燕唐的其他官员,是一道阻挡叛军也好,是擅自投降叛军也罢,都已横死在叛军兵将的刀枪之下。

    她的霓裳剑本只适合江湖搏斗,并不适合孤身一人阻挡大军所用。于是便从一名军将手中抢了一杆长枪。

    她的枪法虽不精熟,只凭着一身内力胡乱施展,加之占据了乐陵关险地,竟使汤龙手下近万人的大军难以逼近,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她这种使法,自身当然也损耗极大。

    依她的轻功,她本可以随时逃走,可“红枣”虽是匹通灵达性的好马,却并不是什么名马、宝马,它虽懂得躲避乱箭流矢,但在脚力上自是比不过小皇帝的御马。云太平若不尽可能为小皇帝多挡得一些时候,说不定小皇帝和“红枣”不一时便会被叛军追上。

    所以她也只有拼尽全力,就是油尽灯枯,也绝不会退后半步。

    忽然间,云太平面前的众军忽往两侧一撤,她只见一道刚猛无俦的指力向她“神封”穴打来。

    这一指功力十分深厚,出手方位也精妙无比,云太平平日纵能破解此招,怎奈此时已是力不从心。

    云太平胸下中指,终于晕了过去。

    出手那人却并未去看倒在地上的云太平,只是向着四周的兵马问了句:“李贤的人头呢?”

    发问的当然便是梅弄玉,就算已是强弩之末的云太平,能一指便制住她的人也不多。

    那汤龙走上前来,立即陪笑道:“庄主,实在是对不住,这娘们儿着实厉害,小将的人实在闯不过去,便教李贤给逃走了。”但他忽然又道:“但那李贤御马已死,必然仍处跑不了多远,小将这就带人将他追回来。”

    梅弄玉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如今兵力仍是不足,并不适合冒然开战,你们各归其位,我亲自去追那李贤。”他说完这句,这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云太平,又说道:“云总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好生对待她,尽可能说降她。”

    那汤龙闻言,苦笑道:“云大人的功夫并不输于庄主许多,若待她恢复气力,冲破穴道,小将如何还制得住她?”

    梅弄玉微一沉吟,说道:“喂她服‘春江散’。”

    汤龙见说,立即抱拳道:“小将知道了!”他虽低着头,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淫笑。

    ……

    斜谷道外,褒水岸边,华罗与都厥两军对峙。

    那华罗大将军胡建显得十分焦躁,而都厥将军木丹儿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木丹儿当然知道胡建是在等子午谷的奇兵,但他的奇兵已将胡建的“奇兵”全数烧死在谷中了,这胡建又能等来什么东西?

    他不急着对付胡建,因为他都厥大军还分散在这益州各处,胡建在等一支永远没法再出现的奇兵,反而给了他调集大军的时间,他又如何不愿意陪胡建“一同等着”?

    但木丹儿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只见一彪军队忽然从他的军队后方出现,一下便刺了过来,胡建的主力自然也冲将下来,两下夹攻,都厥兵立即大乱。

    要知都厥的兵队本以铁骑为主,自是适合迂回包抄,此时反被敌人夹攻,自是完全发挥不出优势,不一时便死伤大半,将军木丹尔也中箭阵亡,剩下少数兵马杀出重围,逃往南边的汉、巴二郡去了。

    木丹儿到死都不知道这支奇兵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其实这支奇兵当然还是从子午谷进到汉中来的。完颜德早就算到都厥人会防子午谷,便在回雨真前留下锦囊计,并嘱咐马跃天:“若想先夺回益州,则需依计行事。”

    原来马川先前带的那彪人,不过是一群打扮成华罗兵马的死囚犯而已,马跃天先前传授了一些少林功夫给马川,都厥人一出现在南山顶上,马川便立即点上这群死囚的穴道,然后便只身回逃,待这群死囚被都阙的火箭烧杀殆尽后,再率真正的“奇兵”迅速穿过子午谷。

    要知南山绝壁本就高耸入云,加之又是夜色之中,都厥伏兵自是看不清马川的小把戏。他们当然没想到华罗人会以死囚为饵,也没想到真正的奇兵又会立即穿谷而过,自是回营庆功去了。待都厥人次日绕道下山查看,看到被烧死的人皆是兵士打扮,就更不会怀疑这是诱饵,也更没想到真正的奇兵已进到汉中里了。

    所以斜谷一役,终以华罗大胜而告终。

    马跃天闻知此胜后,竟要人在定军山上立了个“安邦皇后步氏之墓”的空冢——他此时自是已向自己的妃子们打听消息,从而猜出了那日同自己交手姑娘的身份。

    直至许多年后步盈芳才得知此事,却依然教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