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_八
捱了几天,周星星还是没有来看我,躺在医院的病**,像是被绑住的一样难受,整天不能动,喂饭也得护士帮忙,那个笑面虎苏医生整天来报到,问我医药费的情况。
他为什么就不能来看我一眼呢,起码我救了他,而且我自身也伤的很重,难道是活动太多,又赶上拍戏,来不了?可当初就在一个医院住着,走两步来看看我,也是有时间很正常的,为什么当初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苏医生三天两头的来问候我,搞得特别烦,自己又动不了,就算欠债潜逃也根本不可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又过了一个月,苏医生来给我拆头上的纱布,说,李小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头顶上的伤有点深,你第一天来时,为了方便治疗伤口,剪掉了伤口周围的头发,先跟你说一声。
什么?那我不就成了秃顶的妖怪?
呵呵,李小姐,不用紧张,放松心态。苏医生说着话,头顶的纱布已经拆完了。
给我拿个镜子来。
不用紧张。
没事的。
拿镜子来。
你放心。
给我拿镜子来。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吓的护士手里的器皿掉在地上。
苏医生看我近似变态的样子,小声吩咐让护士拿个镜子来。
镜子来了。小护士一溜烟的功夫把镜子递到我手上。
拿着镜子,想看,怕难看的样子把自己也吓到,但不看,心里又不甘,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旁边的苏医生说话了,李小姐,你真的不用紧张的,伤势不算太重,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如果真的有问题,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高,也不用担心的。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你现在的住院费,如果再不交的话,医院就会有一些强制的手段,比如停止用药,之类的。
又来了,我把镜子一下子扔到地上,脆声声的摔了个粉碎,大声的说,我说过了,没钱,你们要怎样就怎样,最好赶紧把我送到极乐世界去,不用留在这个只认钱不认命的破医院,看到你这个罗里吧嗦的臭医生,两眼一闭,什么烦心事都没有,那真太幸福了。
此话一落,病房里站着的医生护士各各脸如死灰,面色苍白,不敢再出一言。
而我,直挺挺的躺在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有点欲哭无泪。
苏医生让身边的实习医生、护士散开,到别的病房去巡诊去了。
他拉了个凳子,坐在我床边,开始用他那惯有的、独特的、职业的温柔的语气说,李小姐,你先不用激动,象你这样的患者,我们医院接待的也不少,但治病收费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喂,可我真的没钱。一滴泪滑出来。
苏医生在旁边看的很真切,有点动容了,李小姐,如果这么说,你的家人不在香港,那亲戚朋友呢?
没有。
一个也没有。
对。
那这件事,就有点复杂了。他皱着眉头,两只手指托着下巴。
我瞥眼看他,他眼睛一会儿朝左看,一会儿朝右看,嘴里还自言自语,这个家伙真象《大华西游》里话痨唐僧,只不过比唐僧帅点。
我等他自言自语完了之后,赶紧走,好让我清静一会,可是他突然凑过来,停在我左边脸颊的三公分左右的位置。
又是三公分?想起了周星驰,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都山穷水尽了,也不知道赶紧来救我。
喂?你想干嘛?我本能的闪到一边,虽然一动牵扯全身的痛,但没办法,听说医院里有很多披着人皮的色狼。
苏医生立刻坐正了身子,哦,李小姐,你误会了,刚才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有点激动。
好办法?
对。
关于我的?
对。
什么好办法?
你现在没钱支付住院费,可以申请香港红十字基金会的帮助,可能解你的燃眉之急啊。
是吗?有这样的事?我忘了伤,又想从**爬起来,哎哟,哎哟。
呵呵,先躺好,这个基金,还得需要几个程序的,要审验通过之后才行。
什么程序?
这个,我得先去查一下。
好好,苏医生,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看我平静了一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意盈盈的出了病房。
一说起交钱的事,医生的办事效率果然是高,不出半小时,他又笑面虎似的走进病房。
对着我详细讲解如果申请基金的事,要有香港居民的身份证,户籍本,所在单位的介绍信,证明,医院的病历,诊疗费单据,缺一不可,申请上报之后,要等一周的时间,看是否审验通过才行。
我一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傻了眼,香港居民身份证、户籍本,我上哪儿偷这些东西。
苏医生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没听懂,从头又开始讲,他可真有耐心。
好了,我懂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那就好。他欲要掏方巾擦汗。
苏医生。他掏方巾的手停住,问,还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香港人。
啊?
我没有你说的那些身份证呀,户口本呀之类的东西。
那你所在的单位是?
我想,以前我的工作就是助理,所在的单位算是庸盛公司吗?可是,既然他不来看我,我也不想扰烦与他有关的人或事。
我没有单位。
啊?这么说,你是黑户口了。这下苏医生真的掏出方巾擦了擦汗。
我没说话,因为本来就是他说的这种情况。
苏医生看我不出声,就当我是默认了,一个劲的擦汗,嘴里嘟囔着,这可怎么办?
我有个好办法。我对着一筹莫展的他说。
什么好办法?快说。他激动的跟什么似的,怎么我的事,比他自己的事还要着急。
你雇几个人,把我抬出医院,随便找个地方,扔掉,然后就万事大吉了。
这回苏医生的汗却开始流个不停,他那个小方巾,大概已经湿透了,他肯定以为我疯了。
你先别激动,现在你是病人,心情要放松,千万别有冲动的想法,我再想其他的办法。然后他替我掖了掖被褥,就走了。
过了两天,没看到他的踪影,问护士,小白护士?
她白了我一眼,有点不悦,我叫白静,不叫小白。
但是你姓白呀。
小白好象是狗狗的名字。
白静。
恩,这样才听着动听。真是个娇滴滴的小护士。
你多大了?
本人十九。
什么?这么小就出来工作了。
我从护工学院毕业就来这个医院了。
哦,苏医生怎么没来。
怎么,想他了?
晕倒,这个小姑娘,人小鬼大。
见我不理她,她就说,苏医生在我们医院人缘可好了,医术高,长的帅,还是研究生呢。
我问他这两天,为什么没来上班?
这个嘛,请假回老家了。
回老家?
他的老家在元朗,他是长子嫡孙,最近政府要收地盖楼,好象回去就是忙这事。
元朗是乡下?
当然,你不是香港人?这还用问?
这?卡壳了。还真不是,但我又怎么能跟一个毛毛愣愣的小丫头说呢。
隔天,再查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苏医生的身影
,老是苏医生的叫,其实他的名字叫苏慕,挺好听的名字,《卧虎藏龙》里苏慕白的苏慕,因为他的白制服都挂着工作证,名字自然就知道了。
他给我检查完,说,这几天恢复的不错,伤口长的也挺好,要继续保持好心情,配合医生,知道吗?
我点点头。心想,他只要不开口提交钱的事,一切都ok。
果不其然,之后每天的巡例查房,检查伤口,换药等等一系列的诊断,他都没有再催我交钱,我平平安安的在医院里住了三个多月,吃的好,睡得好,我还暗想,终于良心发现了,看我伤的这么重,不忍心开口,省得导致我精神失常,那会更加重医院的负担,治疗一个精神病患者,那可是长久性的,没个三年五年是出不了院的。
我腿上的石膏拆除了,骨头接好了还得需要复健运动,每天白静都推着我到楼下的草坪,让我锻炼行走,有时苏慕也会来,看我复健,指导该怎么收力用力,在我看来,他的罗嗦慢慢变成了一种标签和习惯,如果哪天不听他罗嗦两句,这一天都觉得缺少了什么。
当然,更多的,还是会想到我的周星驰,可他一直没出现。
在这住院的日子,我都在做同样的梦,每次先是周星驰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晃过,然后之前的相处点点滴滴,种种关爱,情到浓时就会有车祸的强大恐惧感袭过来,巨响让我头脑欲裂,身体像被抛至乱葬岗,黑漆恐怖,阴森寒冷,接着就从梦里惊醒。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难道他对我只是虚情假意,但我了解他这么久,他铁定不是这样的人,难道那天他出院时偷偷看过我,知道我破了相,跛了腿,就后悔了?
如果真是后者,那无话可说,本来我就不是故意贪心的要索取什么,也许做一个仰望他的人,活的更自在洒脱吧,那些温情脉脉的片断,就当是一场梦吧,本来我就是这样喜欢在梦里憧憬徜徉的女人。
这样的自我安慰,能稍稍平复一下内心的情绪,但人在病患痛楚的情况下,是极度脆弱的,矛盾的,有时也会推翻了好不容易梳理好的心理建设,开始碎碎念,凭什么,我本来就想安稳的当个小角色,非要对人家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把人家说动心了,都准备接受了,那突如其然该死的大巴车,不但把我撞的差点残废,还把我的爱情撞没了。
每当看我情绪不稳定,苏慕就给我打一针安抚剂,看我沉沉的睡过去,周而复始,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出院的那一天。
在医院住了六个月零三天的时候,苏慕兴奋的来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出院?
你现在的腿走路没问题了,手肘也无大碍,头部的伤痕回家自己擦药就可以了,相信一段时间之后,也会修复的。
我头顶上的伤,真的不需要整形吗?
我看不用了,周围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看来毛囊并没有损坏,你回家后按时擦药就没问题。
你这是赶我出院吗?
赶?
可不是嘛,当然,我心里的嘀咕,不能说给他听,离开医院,我就真的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了。
出院是多开心的事情,想想,你以后就可以自由了,不用每天睡在这冰冷的病**,闻这里刺鼻的药水味,回家多好。
苏慕没察觉到我的异样,他以为我又精神失常了,一个劲儿的游说我,我应该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对出院不感冒的病人。
临出院时,苏慕把一些需要在家里按时口服的药物和擦拭的药水,装进袋子里,递给我,依然展现出招牌式的微笑,说,祝你早日完全康复,希望你下次,不要来了,哈哈。
他的幽默一点也不好笑,但眼角有稀稀沥沥的泪,半年了,我都习惯了听他的罗嗦,看他的招牌微笑了,乍一走,还真不点舍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