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赌徒
一场闹剧，随着郝氏兄妹的离去，就此收场。李紫薇不过微微停留，就又返回房中，替换下染上污渍的衣裳，却是再也不出来了。
且说一众纨绔窥得妙人天仙之姿，兀自陶醉，想入非非。他们都是风月场中的常客，此刻仍忍不住赞叹不已，道一句不愧是天香楼的头牌神女，果然是国色天香，勾魂摄魄，若是一会儿能携手步入香闺，做一晚房中娇客，便是倾尽家产，也是值得的。
往日里，这些熟门熟路的浪荡子一入门，便轻车熟路地寻了各自的相好，到床上厮混鬼闹去了。今日却大不同往日，天香楼的客人们倒有五成留在大厅之中，只为最后能够一亲香泽，抱得紫薇美人归。陈方羽与昭武寒也不例外，寻了个桌子坐了，将那些龟公茶壶、胭脂俗粉统统打发了，自斟自饮。昭武寒在一旁抓耳挠腮，一会儿道“这小妮子怎么还不出来”，一会儿又道“小颜姐若穿了那身衣服，也一定不会逊色”，被陈方羽拿眼睛一瞪，顿时怂了，憨笑着吐了吐舌头，埋头吃着各色的果子，不再说话。
一个消瘦青年快步走了过来，衣着华丽，左配环形双龙玉佩，熠熠生辉，一身富贵公子的装扮，右边衣襟处却挂了一个酒葫芦，显得极不谐调：“喂，兄弟，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外玉垒码头，咱们还聊天来着，城主府的袁鸿，记起了没？”
昭武寒口中含着各种果子，正在用力地咀嚼，听着消瘦青年的话，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费力地吞下口中之物，呢喃道：“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你怎么也来逛青楼了？哈哈，真是缘分呐！不过我看你身体挺虚的，要劝你几句了，年轻人，要节制，要慎重，珍惜身体啊，大兄弟！”
袁鸿闻言，一脸乌黑，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心中咒骂，这个小胖子说话怎么能如此阴损不着调！昭武寒看了他的脸色，一脸“我懂了”的神色，点了点头，伸出胖手拍了拍袁鸿的肩膀，以示安慰。
袁鸿脸色更黑，也不再和昭武寒纠缠，天知道这个小胖子一会儿又冒出什么奇思妙想，将自己置于火上。他转身向陈方羽拱了拱手：“在下城主府袁鸿，昨日在外玉垒码头已经拜候过公子了，没想到今日又在天香楼得窥公子真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陈方羽微微点头，道一句“袁公子客气了”，伸手示意，招呼他坐下。袁鸿也不矫情，摆衣坐下，不碰桌上的酒具，只伸手取下了自己的酒葫芦，置在桌上，道：“听闻公子和天山达成协议，独占了黑船商队这条财路，日后必是日进万斗金，在下先行恭喜了。”陈方羽面无表情，不见喜怒，见袁鸿似乎言有未尽之意，也只是抬起眼皮，瞅着了他一眼。
袁鸿拿起酒葫芦，打开盖子，小酌一口，继续说道：“不过，公子此举可也得罪了不少人，为自己埋下了祸根。天山的黑船商队，年年到此，扶苏城中大大小小的商帮商会，都会从中得利，分一杯羹，天长日久，已成惯例。如今，我虽不知公子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天山心甘情愿地将生意权柄置于你手，但有些人已经对此震怒不已了，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陈方羽还没说话，昭武寒抢先说道：“大兄弟，不会吧。昨天还有好多商人热情似火地跑到我们那里商谈合作事宜，大家相谈甚欢，就差跪在地上拜把子了。难道这些人心面不一？”
袁鸿闻言一笑：“那些能屈膝卑躬跑去求合作的，能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些个小脚色罢了，往年也不过是跟着敲边鼓打落槌的酱油而已。道理很明，天山货物摆在那里，一人经手便要抽走一半的利润，真正的大脚色是不会与人合作的，他们更喜欢也更习惯于吃独食。”
说到这里，袁鸿身子斜倾，靠近陈方羽，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周氏商会，是这次最大的利益受损者，且和袁家走得很近，一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想必对公子的怨气也是最重的。不瞒公子说，如今我城主府虽然大不如前，但扶苏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昨日，我收到密报，袁家有人和暗影圣堂的人正在秘密接触，至于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若是我猜测不假的话，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一颗周氏商会的绊脚石被搬走了。公子，可要当心。”
陈方羽慢斟细酌，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良久才开口说道：“江湖中想杀我的人太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想和我做盟友？实话告诉你，若是曹家不来招惹我，我永远不会动他们，我这个人虽然狂诞，却一向热爱和平，不喜挑动江湖波澜。”
袁鸿听后，只一笑，又道：“我太了解曹家了，狂妄自大，却又鼠目寸光，一只饕餮是不会放弃嘴边的任何一块肥肉的，他们迟早会是公子的敌人。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天然就是盟友，又何来结盟之说？只可惜家族老辈目光短浅，不明大势，不然我定竭力促成与公子的结盟。”他挺直身子，大袖一甩，连灌几口葫芦中的美酒，脸上展现出一种狂热的亢奋，与他清瘦的身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这个人，虽尽日出入烟花坊，天香楼，万花丛中过，却不好色，虽身上常携了紫青葫芦猴儿酒，每每痛饮，却不嗜酒，公子可知我好什么？“袁鸿眼中精光闪动，也不等陈方羽说话，继续说道：”呵呵，我最好赌，却我从来不进赌坊，赌坊里都是小赌，俗赌。我只赌一样东西——我的命运，可不巧的是，我每次都赢，所以我一个庶出的幼子，能超过我那些嫡出年长的废物兄长，成为堂堂扶苏城城主府的少府主。不巧，今天我的赌瘾又犯了，想在公子身上赌上一赌，不知公子可敢当着一回庄家？“
陈方羽闻言，兴致骤起，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颇有几分可爱之处：“此话怎讲，你说来我听听？“
袁鸿道：“这几十年间，我父亲和府中各位宿老看不清形势，放任曹家做大，终成尾大不掉之局，至今仍执迷不悟，不知倒悬垒卵之危，已经迫在眉睫。没办法，老一代的债，总要后一代来还，现在，我手中有一股于绝对忠诚于我自己的势力，不大可也不小，能做许许多多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是我的筹码，我想把它们全部压在公子身上，就赌曹家必会冒犯公子，而公子必会灭曹！“
陈方羽哈哈大笑，眼中笑意盈盈，大有深意：“好一个赌徒，就这样轻易地把你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都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袁鸿似笑非笑，笃定地道：“可这个外人手段通天，更有天香教和昭武家给他站台，可惜天下人有眼无珠，尽是些睁眼的瞎子，而我袁鸿不是！“
二人相视，目光凛然，同时伸出手掌，击掌成誓。“啪！啪！啪！“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消融在天香楼的莺歌燕舞软语温存之中。
且说一众纨绔窥得妙人天仙之姿，兀自陶醉，想入非非。他们都是风月场中的常客，此刻仍忍不住赞叹不已，道一句不愧是天香楼的头牌神女，果然是国色天香，勾魂摄魄，若是一会儿能携手步入香闺，做一晚房中娇客，便是倾尽家产，也是值得的。
往日里，这些熟门熟路的浪荡子一入门，便轻车熟路地寻了各自的相好，到床上厮混鬼闹去了。今日却大不同往日，天香楼的客人们倒有五成留在大厅之中，只为最后能够一亲香泽，抱得紫薇美人归。陈方羽与昭武寒也不例外，寻了个桌子坐了，将那些龟公茶壶、胭脂俗粉统统打发了，自斟自饮。昭武寒在一旁抓耳挠腮，一会儿道“这小妮子怎么还不出来”，一会儿又道“小颜姐若穿了那身衣服，也一定不会逊色”，被陈方羽拿眼睛一瞪，顿时怂了，憨笑着吐了吐舌头，埋头吃着各色的果子，不再说话。
一个消瘦青年快步走了过来，衣着华丽，左配环形双龙玉佩，熠熠生辉，一身富贵公子的装扮，右边衣襟处却挂了一个酒葫芦，显得极不谐调：“喂，兄弟，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外玉垒码头，咱们还聊天来着，城主府的袁鸿，记起了没？”
昭武寒口中含着各种果子，正在用力地咀嚼，听着消瘦青年的话，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费力地吞下口中之物，呢喃道：“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你怎么也来逛青楼了？哈哈，真是缘分呐！不过我看你身体挺虚的，要劝你几句了，年轻人，要节制，要慎重，珍惜身体啊，大兄弟！”
袁鸿闻言，一脸乌黑，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心中咒骂，这个小胖子说话怎么能如此阴损不着调！昭武寒看了他的脸色，一脸“我懂了”的神色，点了点头，伸出胖手拍了拍袁鸿的肩膀，以示安慰。
袁鸿脸色更黑，也不再和昭武寒纠缠，天知道这个小胖子一会儿又冒出什么奇思妙想，将自己置于火上。他转身向陈方羽拱了拱手：“在下城主府袁鸿，昨日在外玉垒码头已经拜候过公子了，没想到今日又在天香楼得窥公子真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陈方羽微微点头，道一句“袁公子客气了”，伸手示意，招呼他坐下。袁鸿也不矫情，摆衣坐下，不碰桌上的酒具，只伸手取下了自己的酒葫芦，置在桌上，道：“听闻公子和天山达成协议，独占了黑船商队这条财路，日后必是日进万斗金，在下先行恭喜了。”陈方羽面无表情，不见喜怒，见袁鸿似乎言有未尽之意，也只是抬起眼皮，瞅着了他一眼。
袁鸿拿起酒葫芦，打开盖子，小酌一口，继续说道：“不过，公子此举可也得罪了不少人，为自己埋下了祸根。天山的黑船商队，年年到此，扶苏城中大大小小的商帮商会，都会从中得利，分一杯羹，天长日久，已成惯例。如今，我虽不知公子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天山心甘情愿地将生意权柄置于你手，但有些人已经对此震怒不已了，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陈方羽还没说话，昭武寒抢先说道：“大兄弟，不会吧。昨天还有好多商人热情似火地跑到我们那里商谈合作事宜，大家相谈甚欢，就差跪在地上拜把子了。难道这些人心面不一？”
袁鸿闻言一笑：“那些能屈膝卑躬跑去求合作的，能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些个小脚色罢了，往年也不过是跟着敲边鼓打落槌的酱油而已。道理很明，天山货物摆在那里，一人经手便要抽走一半的利润，真正的大脚色是不会与人合作的，他们更喜欢也更习惯于吃独食。”
说到这里，袁鸿身子斜倾，靠近陈方羽，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周氏商会，是这次最大的利益受损者，且和袁家走得很近，一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想必对公子的怨气也是最重的。不瞒公子说，如今我城主府虽然大不如前，但扶苏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昨日，我收到密报，袁家有人和暗影圣堂的人正在秘密接触，至于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若是我猜测不假的话，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一颗周氏商会的绊脚石被搬走了。公子，可要当心。”
陈方羽慢斟细酌，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良久才开口说道：“江湖中想杀我的人太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想和我做盟友？实话告诉你，若是曹家不来招惹我，我永远不会动他们，我这个人虽然狂诞，却一向热爱和平，不喜挑动江湖波澜。”
袁鸿听后，只一笑，又道：“我太了解曹家了，狂妄自大，却又鼠目寸光，一只饕餮是不会放弃嘴边的任何一块肥肉的，他们迟早会是公子的敌人。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天然就是盟友，又何来结盟之说？只可惜家族老辈目光短浅，不明大势，不然我定竭力促成与公子的结盟。”他挺直身子，大袖一甩，连灌几口葫芦中的美酒，脸上展现出一种狂热的亢奋，与他清瘦的身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这个人，虽尽日出入烟花坊，天香楼，万花丛中过，却不好色，虽身上常携了紫青葫芦猴儿酒，每每痛饮，却不嗜酒，公子可知我好什么？“袁鸿眼中精光闪动，也不等陈方羽说话，继续说道：”呵呵，我最好赌，却我从来不进赌坊，赌坊里都是小赌，俗赌。我只赌一样东西——我的命运，可不巧的是，我每次都赢，所以我一个庶出的幼子，能超过我那些嫡出年长的废物兄长，成为堂堂扶苏城城主府的少府主。不巧，今天我的赌瘾又犯了，想在公子身上赌上一赌，不知公子可敢当着一回庄家？“
陈方羽闻言，兴致骤起，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颇有几分可爱之处：“此话怎讲，你说来我听听？“
袁鸿道：“这几十年间，我父亲和府中各位宿老看不清形势，放任曹家做大，终成尾大不掉之局，至今仍执迷不悟，不知倒悬垒卵之危，已经迫在眉睫。没办法，老一代的债，总要后一代来还，现在，我手中有一股于绝对忠诚于我自己的势力，不大可也不小，能做许许多多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是我的筹码，我想把它们全部压在公子身上，就赌曹家必会冒犯公子，而公子必会灭曹！“
陈方羽哈哈大笑，眼中笑意盈盈，大有深意：“好一个赌徒，就这样轻易地把你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都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袁鸿似笑非笑，笃定地道：“可这个外人手段通天，更有天香教和昭武家给他站台，可惜天下人有眼无珠，尽是些睁眼的瞎子，而我袁鸿不是！“
二人相视，目光凛然，同时伸出手掌，击掌成誓。“啪！啪！啪！“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消融在天香楼的莺歌燕舞软语温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