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回城
洪川江水奔流不息，一顶小轿缓缓离去。
高大巍峨的船楼之上，江风大作，夹带着洪川江水的鲜咸气味，刺人口鼻。这种气味，像是江中的水草疯狂生长，又像是飘零江中的枯枝败叶或死去的鱼虾正在腐朽、溃烂。洪川自古东流去，谁人能令水倒流？这里注定是新老实力交错斗争的江湖，新生和毁灭，交替不止！
辛妙娴一袭红衣，裙摆拖地，双峰高耸，脸上神色极度复杂，是更上层楼掌大权的欣喜若狂，是难辨真假不知前路的惊疑难安，还是命运十字路口的迷惘彷徨？她静静地看着一顶小轿分开在拥挤的人群之后，有几个魁梧轿夫抬着，渐行渐远。
轿子里那个古怪的白衣少年，似乎知道辛妙娴在看着自己，从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正对着船楼方向，五指张开，蜷缩，再度张开，蜷缩，乐此不疲。辛妙娴看了，心中一颤，忙啐了一口，两颊泛红，神色却不似先前那么复杂。
一直站在辛妙娴身后的老者，缓步上前，同样望着陈方羽远去的方向，沉吟不语。辛妙娴微微抬起下颚，也不回头：“刘老，您怎么看？这少年郎和他所说的话，能有几分真？这可是天大的一笔买卖，若是山上那些顽固在，准会被这个少年气掉大牙。“
那个被称为刘老的长者，脸上纵横加错的皱纹里布满了沧桑，那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是他地位提升的资本，常年的谨小慎微、装腔作势和忠心耿耿，给他换来了如今的地位，而面对眼前这位，他却不需要隐瞒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听了辛妙娴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难说，难说。本来这等关于天山命运根本的大事，不容小老儿置喙，只是既然供奉问起，老奴也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也就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是极为老道，可以说是少年老成，我天山之处，后背俊彦虽说不少，却无一人可以与之比肩，只这个公子，就当得起一句英雄出少年。
这个少年来到码头上，故意挑衅那些富商贾人，想引起我们的注意，事实上，他成功了。身边两位侍从先后出手，旁人看得云里雾里，老奴可看得真切，两人的武功路数，是绝对不会错的。那胖少年使得是昭武家的枪法，而且是极为罕见的玄武枪法，那青衣少女使得是天香教中的武功，只怕是那镇教的明霞剑法，两人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如此武功，必定是教中嫡系无疑。若他在船上之言确凿，加上他可以施加影响的暗影圣堂，淡淡今日，他就搬出来了天下十大圣地中的三个，昭武，圣堂，天香，俱是抬脚天下震动的狠角色。这少年郎拉的好大虎皮，做了这一面微风咧咧的大旗，专程给咱们看。有了这些，咱们像是不信他都难，果真是好算计。
但老奴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若真有那般神通，又何必觊觎咱们天山这点玩意，何必来和咱们做什么交易。而且七百年前那桩丑事，老奴也是略知一二的，只怕此人前来，其中有诈，不得不防。以老奴看，他既然留下三笔生意，第一笔不妨和他做一做，至于后面两笔，还得传信山上的诸位，再做定夺，这里，老奴不得不多嘴提请夫人一句，这件事关系重大，夫人可万万不能莽撞，以至于引火烧身，让山上那位猜忌，反坏了夫人的前程。“
辛妙娴听了，微微点头：“刘老说的有理，我也是疑虑不定，尤其是这第三件，竟是一件破天大案。这少年郎开口闭口天下大世降至，江湖中风浪将起，要帮我们成为十大圣地之一，作为代价，我们也要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之上。此时牵连太大，实在是我不能做主的，我写一封信，你火速派人回山，禀告此事。若此人身后站着三大圣地，未必不能在江湖中搅动风浪。此事，对于我们天山，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至于前两件——“
辛妙娴在船头来回踱步，江风更加猛烈，在这盛夏的天气中竟然让人生出几分冬日的寒意来，她环臂自拥，衣袂飘摇：“你放出话去，只说以后天上黑船在扶苏城的所有货物，都由陈公子一人代理，遣散了眼前这些商人。至于船上的货物，却暂不交给他，只是拖延时日，等待昭武商会和暗影圣堂的回话。“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如此甚至妥当，我这就去办。“
而此刻正坐在轿子里的陈方羽，却远远不如刚才那么气定神闲，他神色恍惚，记忆也回到了七百年前。当年机缘巧合，他结识了天山的圣女小倩，两人一同在西陆闯荡，关系莫逆，只可惜妾有情而郎无意，小情在表诉衷肠之后，心灰意冷地孤身返回天山。回山之后的小倩，心有所属的事情败露，被许配给了一位长老的儿子，她执意不从，最后竟然跳崖而死。
陈方羽得知小倩的死讯，悔恨不已，小倩虽不是为他而死，却和他大有牵连，于是他苦修十年，一举攻破天山，他本欲将这个无情无义的天山在江湖上除名，但他见了小倩临死前留下信，心中除了诉说对他的情思之外，更是求他不要迁怒天上，如果可以的话，照拂天山弟子一二。陈方羽无奈，暗道一声傻姑娘，但他痛心于小倩之死，仍是一把火烧了天山武库，并出了大代价请昭武商会和暗影圣堂将天山禁足西陆，直至今日，已是整整七百多年了。
往事如烟，当年那些害死小倩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尘归尘，土归土，而自己迁怒过甚，确实不该。他坐在轿子里，缓缓闭上眼睛：“小倩，我既然答应过你，就给天山一个机会，这一世，他们可以追随在我的战车左右。至于他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高大巍峨的船楼之上，江风大作，夹带着洪川江水的鲜咸气味，刺人口鼻。这种气味，像是江中的水草疯狂生长，又像是飘零江中的枯枝败叶或死去的鱼虾正在腐朽、溃烂。洪川自古东流去，谁人能令水倒流？这里注定是新老实力交错斗争的江湖，新生和毁灭，交替不止！
辛妙娴一袭红衣，裙摆拖地，双峰高耸，脸上神色极度复杂，是更上层楼掌大权的欣喜若狂，是难辨真假不知前路的惊疑难安，还是命运十字路口的迷惘彷徨？她静静地看着一顶小轿分开在拥挤的人群之后，有几个魁梧轿夫抬着，渐行渐远。
轿子里那个古怪的白衣少年，似乎知道辛妙娴在看着自己，从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正对着船楼方向，五指张开，蜷缩，再度张开，蜷缩，乐此不疲。辛妙娴看了，心中一颤，忙啐了一口，两颊泛红，神色却不似先前那么复杂。
一直站在辛妙娴身后的老者，缓步上前，同样望着陈方羽远去的方向，沉吟不语。辛妙娴微微抬起下颚，也不回头：“刘老，您怎么看？这少年郎和他所说的话，能有几分真？这可是天大的一笔买卖，若是山上那些顽固在，准会被这个少年气掉大牙。“
那个被称为刘老的长者，脸上纵横加错的皱纹里布满了沧桑，那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是他地位提升的资本，常年的谨小慎微、装腔作势和忠心耿耿，给他换来了如今的地位，而面对眼前这位，他却不需要隐瞒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听了辛妙娴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难说，难说。本来这等关于天山命运根本的大事，不容小老儿置喙，只是既然供奉问起，老奴也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也就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是极为老道，可以说是少年老成，我天山之处，后背俊彦虽说不少，却无一人可以与之比肩，只这个公子，就当得起一句英雄出少年。
这个少年来到码头上，故意挑衅那些富商贾人，想引起我们的注意，事实上，他成功了。身边两位侍从先后出手，旁人看得云里雾里，老奴可看得真切，两人的武功路数，是绝对不会错的。那胖少年使得是昭武家的枪法，而且是极为罕见的玄武枪法，那青衣少女使得是天香教中的武功，只怕是那镇教的明霞剑法，两人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如此武功，必定是教中嫡系无疑。若他在船上之言确凿，加上他可以施加影响的暗影圣堂，淡淡今日，他就搬出来了天下十大圣地中的三个，昭武，圣堂，天香，俱是抬脚天下震动的狠角色。这少年郎拉的好大虎皮，做了这一面微风咧咧的大旗，专程给咱们看。有了这些，咱们像是不信他都难，果真是好算计。
但老奴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若真有那般神通，又何必觊觎咱们天山这点玩意，何必来和咱们做什么交易。而且七百年前那桩丑事，老奴也是略知一二的，只怕此人前来，其中有诈，不得不防。以老奴看，他既然留下三笔生意，第一笔不妨和他做一做，至于后面两笔，还得传信山上的诸位，再做定夺，这里，老奴不得不多嘴提请夫人一句，这件事关系重大，夫人可万万不能莽撞，以至于引火烧身，让山上那位猜忌，反坏了夫人的前程。“
辛妙娴听了，微微点头：“刘老说的有理，我也是疑虑不定，尤其是这第三件，竟是一件破天大案。这少年郎开口闭口天下大世降至，江湖中风浪将起，要帮我们成为十大圣地之一，作为代价，我们也要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之上。此时牵连太大，实在是我不能做主的，我写一封信，你火速派人回山，禀告此事。若此人身后站着三大圣地，未必不能在江湖中搅动风浪。此事，对于我们天山，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至于前两件——“
辛妙娴在船头来回踱步，江风更加猛烈，在这盛夏的天气中竟然让人生出几分冬日的寒意来，她环臂自拥，衣袂飘摇：“你放出话去，只说以后天上黑船在扶苏城的所有货物，都由陈公子一人代理，遣散了眼前这些商人。至于船上的货物，却暂不交给他，只是拖延时日，等待昭武商会和暗影圣堂的回话。“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如此甚至妥当，我这就去办。“
而此刻正坐在轿子里的陈方羽，却远远不如刚才那么气定神闲，他神色恍惚，记忆也回到了七百年前。当年机缘巧合，他结识了天山的圣女小倩，两人一同在西陆闯荡，关系莫逆，只可惜妾有情而郎无意，小情在表诉衷肠之后，心灰意冷地孤身返回天山。回山之后的小倩，心有所属的事情败露，被许配给了一位长老的儿子，她执意不从，最后竟然跳崖而死。
陈方羽得知小倩的死讯，悔恨不已，小倩虽不是为他而死，却和他大有牵连，于是他苦修十年，一举攻破天山，他本欲将这个无情无义的天山在江湖上除名，但他见了小倩临死前留下信，心中除了诉说对他的情思之外，更是求他不要迁怒天上，如果可以的话，照拂天山弟子一二。陈方羽无奈，暗道一声傻姑娘，但他痛心于小倩之死，仍是一把火烧了天山武库，并出了大代价请昭武商会和暗影圣堂将天山禁足西陆，直至今日，已是整整七百多年了。
往事如烟，当年那些害死小倩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尘归尘，土归土，而自己迁怒过甚，确实不该。他坐在轿子里，缓缓闭上眼睛：“小倩，我既然答应过你，就给天山一个机会，这一世，他们可以追随在我的战车左右。至于他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