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泽
济北再向北，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泽。上古年间，据说这里也是一片平原，养育万千生民。不过自经丧乱，加上江水来来回回的改道，却让这里变成了一大片沼泽。沧海桑田，不外如是了。
此处单论面积或许比不上西山，但是因为其中水网纵横，沼泽苇荡众多，所以也有不少强人落草为寇，劫掠四方。
而说起来，这大泽之中的强人，比起西山那些盗匪还麻烦。
毕竟西山的村寨是出则为盗，归则为农，大半时候，还是靠种田谋生。
西山虽然地处西南，但是冬天依旧不暖和，所以还要有个过冬的地方。
各村寨都有家有业，于是遇到朝廷清剿，便会元气大伤。所以多年来除了如周杀光一般脑子有问题的，其他寨子便很少做出惨烈的大案来。多半是只劫财，并不敢多杀人，以免引来朝廷的大军。
不过大泽因为地处河水大渠之间，来往商队密集，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做了一笔“大买卖”，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更何况如果大泽里混不下去，只要向东几十里，便可以坐船出海，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到了法外之地，便可高枕无忧。
除非真正惹到了大唐的贵人，惹来私人复仇。不然大唐的官府是绝找不到他们的。
所以这些强人便经常做出些惨案，许多时候，来往的商旅都能看到空无一人的商船，其上的客商便是被强人杀光了。
尽管事后官府总会大发雷霆，往往要新颁布些对付强人的条令，但是死的客商和丢失的货物，却是回不来了。
所以整个大唐的镖局，就属济北这边待遇最好。原因无他，危险性更高而已。
想要让人玩命，自然不能想着省钱。
朝廷也曾多次组织大军进入大泽，平日里济北城的捕快也经常和大泽的强人交手，但是成效都不是很大。
历朝历代，都有些说着“苛政猛于虎”的农人，逃入大泽之中，躲避税负和兵役徭役。
到了本朝，虽然盛世远超历代，但是仍然有些人躲入大泽，做些啸聚山林的事情。
所以这些强人团伙总有源源不断地新人加入，比起西山那些聚族而居的村寨，从组织结构来讲，却是要健康多了。
大泽代有盗匪出，为有源头活水来。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有活力的犯罪团伙，好比韭菜一般，杀了一茬，长出一茬。
而济北知府也开出赏格，过往军民只要能杀掉、或者活捉大泽强人，俱赏银百两。
但是这些强人也不是吃素的，总的来说，还是和地方官府搞得有来有回。
但随着这些年地方官加强了清缴，加之前几个月朝廷才在西山做出那么大的事情，所以现下大泽中的那些强人路霸都很小心，躲回水泊之中避开风头，生怕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被朝廷捉去，杀了祭旗。
李思他们在济北雇了几辆大车和车夫，若是平常，这些车夫估计都害怕大泽中的强人，见李思他们人少，多半是不敢来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全天下的不法分子都战战兢兢，他们这些小民自然就胆子大了许多，只是朝赵嫣多要了些工钱，就敢走平日里谈之色变的道路。
当然，赵嫣也绝不会空车上路，而是熟门熟路的在济北买了许多粮食，一路运到滨海去，只靠着差价，就能把来回的路费给挣出来。
刚出济北城，他们便看到一队穿着官服的公人官差，正在远处夯土植树。李思看着好奇，便向车夫打听起来。
“你问他们啊？”那车夫一挥鞭子，“他们这是种树呢。咱们现在这知府啊，总说什么强人剿不干净，是因为大泽的纵深太大。他打算靠着植树夯土，把大泽分割开来，慢慢缩小他的面积。说是这样让强人逐渐式微了，还说什么要观其自败……”
李思点头，觉得这知府还有点愚公移山的意思，毕竟大泽南北也有几百里，济北郡虽然富裕，但毕竟只有一郡的人力物力，想要让大泽改天换地，恐怕不是几年、十几年就能见效的。
但一想到几十年、数百年之后，这片大泽又能成为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李思便觉得心怀激荡，心向往之。
对那位知府也有了敬意，于是他又问那车夫：“不知道这位知府姓甚名谁？”
“这知府姓周，具体叫什么我倒是还真不知道。”那车夫答道，显然是不如神都的车夫那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皇宫大内都有亲戚，连个区区知府的名字都不知道。
李思点头，将这个周知府默默地记到心里，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倒是要认识认识他。
一旁的慕容雪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李思问完，她才低声说道：“不过是表面工程罢了。所谓苛政猛于虎，要是这位周知府真的有心，想办法改改这些，到时候那些强人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只需三五捕快，就能扫平大泽。”
李思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周知府距离大唐的权利中枢，其间还有七八个级别，即便运气好，也要二三十年才能当上个安慰宰相。
也就是那种积年老臣将要告老之时，朝廷安慰性质地给他封个高官，以作嘉奖。
以他区区知府的官职，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苛政这事情在大唐也不好明说，不然别有心人高发，扣上一个诽谤国事的罪名，恐怕就要被大理寺请去请明前龙井了。
李思假装没听到慕容雪的话，又去问那车夫日常生活如何，果然听那车夫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李思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道这位周知府果然很有能力，将济北治理的井井有条。
古人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现在济北便能做到如此。
虽然这也和济北优越的地理区位有关，却也能看出周知府的勤政爱民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只要保境安民，又何必担心匪患呢。
不过李思也知道，大唐地方官能任上五年十年，就很不错了。倘若下一任官员无能，政事糜烂，恐怕到时候大泽里面的强人又会恢复气焰。
不过后人事情后人操心，眼下李思只想着早日赶到滨海，将拿螃蟹运回神都，发卖出去，也好多挣些钱来。
成天送快递的日子，他可是过够了。
此处单论面积或许比不上西山，但是因为其中水网纵横，沼泽苇荡众多，所以也有不少强人落草为寇，劫掠四方。
而说起来，这大泽之中的强人，比起西山那些盗匪还麻烦。
毕竟西山的村寨是出则为盗，归则为农，大半时候，还是靠种田谋生。
西山虽然地处西南，但是冬天依旧不暖和，所以还要有个过冬的地方。
各村寨都有家有业，于是遇到朝廷清剿，便会元气大伤。所以多年来除了如周杀光一般脑子有问题的，其他寨子便很少做出惨烈的大案来。多半是只劫财，并不敢多杀人，以免引来朝廷的大军。
不过大泽因为地处河水大渠之间，来往商队密集，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做了一笔“大买卖”，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更何况如果大泽里混不下去，只要向东几十里，便可以坐船出海，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到了法外之地，便可高枕无忧。
除非真正惹到了大唐的贵人，惹来私人复仇。不然大唐的官府是绝找不到他们的。
所以这些强人便经常做出些惨案，许多时候，来往的商旅都能看到空无一人的商船，其上的客商便是被强人杀光了。
尽管事后官府总会大发雷霆，往往要新颁布些对付强人的条令，但是死的客商和丢失的货物，却是回不来了。
所以整个大唐的镖局，就属济北这边待遇最好。原因无他，危险性更高而已。
想要让人玩命，自然不能想着省钱。
朝廷也曾多次组织大军进入大泽，平日里济北城的捕快也经常和大泽的强人交手，但是成效都不是很大。
历朝历代，都有些说着“苛政猛于虎”的农人，逃入大泽之中，躲避税负和兵役徭役。
到了本朝，虽然盛世远超历代，但是仍然有些人躲入大泽，做些啸聚山林的事情。
所以这些强人团伙总有源源不断地新人加入，比起西山那些聚族而居的村寨，从组织结构来讲，却是要健康多了。
大泽代有盗匪出，为有源头活水来。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有活力的犯罪团伙，好比韭菜一般，杀了一茬，长出一茬。
而济北知府也开出赏格，过往军民只要能杀掉、或者活捉大泽强人，俱赏银百两。
但是这些强人也不是吃素的，总的来说，还是和地方官府搞得有来有回。
但随着这些年地方官加强了清缴，加之前几个月朝廷才在西山做出那么大的事情，所以现下大泽中的那些强人路霸都很小心，躲回水泊之中避开风头，生怕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被朝廷捉去，杀了祭旗。
李思他们在济北雇了几辆大车和车夫，若是平常，这些车夫估计都害怕大泽中的强人，见李思他们人少，多半是不敢来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全天下的不法分子都战战兢兢，他们这些小民自然就胆子大了许多，只是朝赵嫣多要了些工钱，就敢走平日里谈之色变的道路。
当然，赵嫣也绝不会空车上路，而是熟门熟路的在济北买了许多粮食，一路运到滨海去，只靠着差价，就能把来回的路费给挣出来。
刚出济北城，他们便看到一队穿着官服的公人官差，正在远处夯土植树。李思看着好奇，便向车夫打听起来。
“你问他们啊？”那车夫一挥鞭子，“他们这是种树呢。咱们现在这知府啊，总说什么强人剿不干净，是因为大泽的纵深太大。他打算靠着植树夯土，把大泽分割开来，慢慢缩小他的面积。说是这样让强人逐渐式微了，还说什么要观其自败……”
李思点头，觉得这知府还有点愚公移山的意思，毕竟大泽南北也有几百里，济北郡虽然富裕，但毕竟只有一郡的人力物力，想要让大泽改天换地，恐怕不是几年、十几年就能见效的。
但一想到几十年、数百年之后，这片大泽又能成为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李思便觉得心怀激荡，心向往之。
对那位知府也有了敬意，于是他又问那车夫：“不知道这位知府姓甚名谁？”
“这知府姓周，具体叫什么我倒是还真不知道。”那车夫答道，显然是不如神都的车夫那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皇宫大内都有亲戚，连个区区知府的名字都不知道。
李思点头，将这个周知府默默地记到心里，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倒是要认识认识他。
一旁的慕容雪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李思问完，她才低声说道：“不过是表面工程罢了。所谓苛政猛于虎，要是这位周知府真的有心，想办法改改这些，到时候那些强人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只需三五捕快，就能扫平大泽。”
李思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周知府距离大唐的权利中枢，其间还有七八个级别，即便运气好，也要二三十年才能当上个安慰宰相。
也就是那种积年老臣将要告老之时，朝廷安慰性质地给他封个高官，以作嘉奖。
以他区区知府的官职，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苛政这事情在大唐也不好明说，不然别有心人高发，扣上一个诽谤国事的罪名，恐怕就要被大理寺请去请明前龙井了。
李思假装没听到慕容雪的话，又去问那车夫日常生活如何，果然听那车夫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李思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道这位周知府果然很有能力，将济北治理的井井有条。
古人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现在济北便能做到如此。
虽然这也和济北优越的地理区位有关，却也能看出周知府的勤政爱民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只要保境安民，又何必担心匪患呢。
不过李思也知道，大唐地方官能任上五年十年，就很不错了。倘若下一任官员无能，政事糜烂，恐怕到时候大泽里面的强人又会恢复气焰。
不过后人事情后人操心，眼下李思只想着早日赶到滨海，将拿螃蟹运回神都，发卖出去，也好多挣些钱来。
成天送快递的日子，他可是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