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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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精传说:暗夜幽灵

    sun may 01 14:16:30 cst 2016

    不愧是成了精的狗,灵性很强,我们抽它,它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躲,结结实实挨了几抽后就往人多的地方钻,它比我们矮,可以在众人裆下来去自如,而我们去抽它,打到它的地方少,打到自己或者别人的居多,很多人的脸,背和手臂上都是被抽打的红痕。

    半空中飞舞的枝条,纷纷坠落的桃叶,气急败坏的众人,鲜红摇曳的火光,高昂起伏的呐喊,组成了这个不宁静夏日夜晚的独特而热闹的驱狗画面。

    大伯首先停下来,要众人像原来那样成圈站着,他带中敏成一组,我带另外两个精壮的年轻人一组,其余的人守候着,只要它到中间来就狠狠的打。接着把所有的门打开,就只前大门和后门贴上封符防止它逃跑。虽然房间多了,黑狗精移动的范围大了,但我们对它的打击更加精准而猛烈了。

    它从这间房逃到那间房,大伯他们从左,我们从右,两边都是墙壁它没办法跑,中间我们可以左右夹击,它逃到哪,我和大伯都能看见,手中的树枝(对它来说就是皮鞭)就跟到哪,那两个年轻哥哥特别聪明而且精力旺盛,我的树枝刚往哪,他们的一齐往哪,很多时候都是三根同时打到它身上,它终于尝到了做恶的报应,它伤痕累累地夹着尾巴哀嚎着东躲西藏,虽然看不见它的影子,但能听见它哀嚎的声音,我们想着小孩子被它折腾的惨状打得更卖力了。

    它的身体流着血,眼神悲伤而恐惧,终于知道自己即使修炼一千年也不是人类的对手,人类可以待他们像朋友像亲人,但一旦超过了他们的底线,他们随时都可以让自己还有同类身首异处,啖股食肉。

    它身上的毛被大伯喷出的神火烧得七零八落,焦臭不堪,一条条带着血水的伤痕触目惊心,有的地方还露出森森白骨,它强忍痛苦从我们身边逃回大堂,腿也瘸了,迎接它的是众人更加狂风暴雨的一顿乱揍。每逃一个房间都挨打,逃哪里都挨打,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躲避了,它钻进老奶奶平矮的床底,任凭我们怎么咒骂再也不肯出来,也停止了一切反抗和挣扎。

    大伯床沿太矮,大伯弯腰也放不下头。我便放下树枝趴在地上,把头伸进床底。

    它见我伸头进来,吓得连连退后,身子抵着墙微微颤抖,脑袋贴着地面,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哑声响,像个受了委屈而伤心哭泣的孩子那样可怜,一双漆黑的眼睛失去了光芒,正惊恐的望着我,生怕我进去把它捉住,它清楚的知道从始至终它的任何动作都没有逃过我的法眼,身上挨我的打也是最多的。

    “畜生,现在无路可逃了吧!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刚才放着生路你不跑,非得要被打得遍体鳞伤才后悔,你说你错了么?”看着它可怜巴巴的因为害怕和伤痛而浑身颤抖的样子,我有点于心不忍了,全然没有了刚才惩罚敌人的狠劲。此刻它就像一条犯了大错等待主人惩罚的家狗,全然没有了刚才作为一个成精野狗威猛而嚣张的气焰。它低垂着眼帘,对我摇着尾巴,呜呜的低声哭着,两行泪水顺着凌乱的嘴毛流下来,虽然煤油灯光不是很亮,但我看得格外分明。

    我对它点了点头,爬起来。

    “它好像在哭!”

    “我知道了!”大伯对我点了点头,站到床边。

    “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害人了,今晚就留你一条性命,希望你记得受到的教训,如果再有下次,就不会只是这样打你一顿了。我现在去开门,你走吧!”

    大伯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大门边,撕下封符,把门打开,它有点害怕的颤抖着身子从床底爬出来边走边望着我和大伯,看到我们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它而没有任何动静,才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走出大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妈妈,刚才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在去外婆家路上遇到的那条大黑狗好可怕,它一直跟着我追,跳到我身上赶都赶不走,不过现在它好像跑掉了……妈妈,我肚子好饿,我想吃饭。”小孩子终于醒了过来,神智清晰,只是声音有点微弱。

    “好的,宝宝,妈妈现在就去煮饭给你吃,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孩子的妈妈抱着他哭了一会儿,眼里泛着幸福的泪光去准备饭菜了。

    一家人见小孩子醒来说话都高兴得抹眼泪,众人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畜生其实也可怜,没得着便宜还挨了顿饱打,几百年的修为也就这样浪费了。万事皆有因果,它不曾伤害过人,这次找你们,也实在是你们得罪它在先,你们准备几样东西带我去堤上敬一下,好歹得对它做个补偿。”

    “您说得极是,我们也有错,应该补偿的。我就去准备。”

    不一会儿,大伯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四个大包子,两斤连筋带骨的熟肉,一大碗加汤的白米饭,还有一碟红枣和小杯白酒。大伯把它们装在竹篮子里,带着我和另外一个熟悉地方的人打着手电筒走了出来。

    河堤不是很远,到了地方后大伯要那个人先回去,他把篮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摆好,焚了四根香,念了一会儿咒语,接着把一道黄符烧了和白酒拌匀,然后细细的浇在包子和红枣上。

    夏天的夜晚很闷,到处都是虫子的鸣叫,不过还好有点月光,堤下面就是泛着迷蒙雾气的深水,虽然空气比较湿润,但杂草也多,蚊子特别厉害,虽然穿着长袖,但我的手背上还是被咬了几口。我一边防着蚊子一边提防草丛里突然冒出的蛇,不过最注意的还是前面的动静。

    终于,遥远的一个黑点虽着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就是被我们打得半死的那条大黑狗,此刻它没有了刚才的懦弱,它昂着头在离我们大概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不进也不退。

    “畜生,我既然招你来就肯定没有害你的心思。你该受的罪刚才也受了,他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不知者不罪,你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洞穴是你的修身之所。所以他们特意备了点礼品向你表示歉意,包子和红枣我都加了符,会让你身上的伤好得快一些,吃过以后养好身体还是上山吧,人多的地方也不是你的藏身之处。”

    大伯说完,拉着我倒退几步,再也不说话。

    受伤的黑狗精似乎相信了我们的善意,它一步步的小心的靠上来,把鼻子在每样东西上面闻了闻,打着响亮的喷嚏。

    眼看着一个高大的漆黑的身影在跟前晃动,还有那双带着绿色幽暗之光的眼睛,在这个寂静的远离人气的野外河堤上说不怕是假的,刚才在人多的密闭的房子里和现在的情况下看到同样的东西的感觉是绝然不同的,我心里有点紧张,手心有点潮湿,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起来,大伯拉着我的手握在他掌心,我才渐渐的平息心中的杂念而安定起来。

    黑狗终于确定了我们没有再害它之心,也终于抵挡不住香喷喷美味的引诱,它扑倒在盘子中间,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把盘子碰得叮叮当当直响,不一会儿就响起骨头被锋利牙齿啃碎发出的清脆声音还有迫不及待大快朵颐的呼吸声,如果你此刻跟我们站在一起,你可能看不见那个巨大的黑影,听不见它大肆进食发出的古怪声响,但你一定会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它终于吃饱了,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着我们看了看,摇了摇尾巴,然后转过身子,像暗夜幽灵一样消失在我们的眼里。

    大伯收好盘子,我们重新拧开手电筒,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 ……

    回家后,我又喝了大伯的一道符水,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天,从醒来后到现在,我也再没有看见过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后来我凭印象跑到那个堤岸,只见一尺高的草丛里散落着几个干瘪瘪的包子,还有几颗被太阳晒得干干的红枣,那大坨肉,也许是被路过的野狗吃了或者被鸟吃了不知所踪。

    后来我上高中住校,大伯去世了,才六十多岁。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健健康康刚过六旬就去世了,或许就是因为违反神明的旨意而给我这个无关的人开了天眼而折寿的吧!

    他做了很多善事,虽然没有儿子,但葬礼还是办得风风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