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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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断首 (1)

第六章断首(1)

这是一个忙乱且无法喘息的夜晚,离开自宅后,我马不停蹄前往医院,一问之下却得知允成早在下午便提早出院的消息。

我一边开车一边拨电话联络众人回到办公室集合,我们没有时间蹉跎,必须立刻把刚才得知的贵重情报汇整后开始行动。脑中诸多零碎的线索逐渐由点连成线,而几条线交错出整个事件的真实面,即将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复生的杨约克、由尸体炼化而成的尸蛊虫、失踪的山崎柔、以及加藤麻理子所参与的神秘宗教派系,这几件事情之间肯定有着什么密切的关联性。

就算入了夜,地检署还是灯火通明,杨约克犯下如此重案,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对警方及检调单位来说是一大麻烦,媒体渲染之下,更加深了一般民众的恐慌。来自上级的沉重压力使每一个人绷紧了神经,焚膏继晷加班办案。

办公室内沛姊、蒋杰、小汪、允成、魏教授等人齐聚,一见我匆匆忙忙进入办公室,纷纷靠拢上来。

「小寒,妳急急忙忙让我们在办公室集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沛姊说道。

我放下手中的袋子,将白板拉过来,在上面写了几项线索,回头说道:「我们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三年前遭害的山崎麻理子与加藤麻理子间的关联性。」

「关联性?都是日本人吗?」小汪突然发言,眼中带着求饶的神情,我白他一眼,事到如今想让我消气,却没那么容易了。

我纠正他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麻烦你尊重一下大家好吗?」

「蒋队长,你可知道山崎麻理子的宗教信仰?」

「宗教信仰?这……妳知道吗?」他转向沛姊求助。

沛姊苦思良久,回忆着当年的办案过程:「杨约克的信仰我倒是知道,逮到他的时候,我们在他家里搜出了一些东西。」

「记得是……大天玄理教,日本某个极激进的神秘宗教,去年在本州岛东北地方还发生了教徒集体自杀的案件。」

我闻言一怔,就连我也曾经听说过这个教派的大名,日本警方至今还没能抓到那教派的首脑,甚至连他的真实身分都还是未知数。但是日本的激进教派,难道在台湾也有信徒吗?

「小汪,麻烦你去调查加藤麻理子所遗留下来的物品,看看能不能发现关于大天玄理教的讯息。魏教授,请你将山崎麻理子的档案和封存证物调出来,我们要再一次检视证据。」我说道。

「没问题,交给我们办。」小汪和魏教授齐声说道。

「允成,你的伤势如何?」

允成坐在窗边,冷笑一声:「早说是皮肉伤罢了,根本就不需要进医院。」

「那就好,明天我们前往网络留言中提到的废弃地下道调查线索,请蒋队长调派人手支持。」

「明白。」蒋杰说道。

沛姊搭着我的肩,动作亲昵的说道:「只有小寒才能治住你们这群桀傲不驯的浑球,事件终于有点眉目,认真工作啊。」

「还用你说,这本就是分内事。」允成笑道。

任务分派完毕,我一看时间,时候也不早了,走廊外各部室的人员你来我往,似乎还没有下班的打算。若说这份工作有加班费可以领,大家早就变成百万富翁了。身为国家的执法者,我们心中都有一份坚定的信念,也许是自幼便憧憬着这份神圣的工作,也许是进入这行之后,慢慢的认同自身价值。

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拚尽了力气去办每一件案子,也不会得到谁的褒美与感谢,就算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恶极的罪犯和危险,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出生入死,为的又是什么?

记得学风说过一句话,至今仍然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正义就像摆在天平上面的球,不能朝任何一方倾斜,而我们所应该尽的社会责任,就是负责撑着这个天平,保持着超然公正的立场,替受到冤屈的人伸张正义。」

我很努力的撑着天平两端,为了伸张正义,使我拥有无限大的勇气,那怕对手已经不是「人」,我们依然必须勇往直前。

这也是侦查六室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怎么了,面色这么凝重,妳在想什么?」小汪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神色担忧的看着我。

「我不想跟你说话,别来吵我。」我赌气说道。

小汪无奈说道:「唉,别这样,我知道之前说得太过火了点。小寒,妳应该知道我本意不是如此,我只是……我只是嫉妒方允成那家伙罢了。」

我看着他,看着我深爱的男人,轻声说道:「就算吃醋也麻烦你看看时间场合,况且他是为了保护我和沛姊才受的伤,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不识大体的话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小汪是更温暖,更有包容心的男人。」

「你知道吗?我永远忘不了你背着心灵受创、无法行动的我走出金成大楼的那个夜晚,因为有你,我才能坚持下去,为什么你无法发觉自己在我心里有多么重要呢?」我低着头,咬着下唇说道:「不要再让我伤心了……我不想再一次尝到心碎的感觉。」

听完我说的话,小汪安静了很久,我已经将深藏在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口,若他还是死性不改,依旧故我的话,我想也只能死了这条心。

过了良久,小汪将他厚实的手掌放在我的头发上,像平常一样轻轻摸着我的头,说道:「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吧……其实我也未曾遗忘,我背着一个为了好友、勇敢犯险的女孩走出闹鬼的大楼,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罢,他脸上又恢复了阳光般的微笑,富含着暖意,「我和魏教授去调查资料,明天你们要处处小心,遇到危险的话立刻打电话给我。」

「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去救妳。」

我的脸上浮现了欣慰的微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望着他走出门外时高大的背影,那是我的依靠,我的港湾,我最后的栖身之地。

办公室门外站着另一道苗条的身影,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我们,沛姊一直很担心我,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报着想看好戏的心态,但现在见到她那彷佛松了口气的表情,我能肯定她是真心的爱护着我。

「好感人喔,我刚才感动到哭了耶。」沛姊拉着我的手,眼眶有些泛红。

我顿时面红过耳:「妳偷听喔。」

「刚去投了罐饮料回来,却没想到看见你们小两口正在真情告白,姊姊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只好站在门口等,刚好我又是个千里耳,一个不小心全都听见了。」

沛姊的脸上没有一丝戏谑的表情,真诚的说着:「妳说的很好,真的。」

她用一贯亲昵的方式轻捏我的脸颊:「很晚了,妳先回去休息,我和蒋杰谈点事情,随后就回去。说真的,妳和婉祈住到我家来,好像多了两个妹妹似的,热闹的不得了,干脆妳们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怎么能这么麻烦妳,光是借住这几天我已经觉得对妳很不好意思了。」

「小事情,不要在意。快回去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木门突然啪的一声被用力拉开,小汪满面是汗,站在门口大叫:「不好了,法医中心出事,刚才有人闯入,连警卫都被杀了。」

我和沛姊闻言大惊失色,浑身如入冰窖,婉祈……婉祈还在法医中心啊!

我冲上前去,抓着小汪失声问道:「婉祈呢?她、她没事吧?」

小汪涨红了脸,拼命摇头:「我不清楚,现场很慌乱,这是刚赶到现场的同事打电话告诉我的讯息。有个怪人,穿着破烂的医师服想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警卫拦住他,却被那怪人一把扭掉了脖子。」

我和沛姊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都战栗和惊慌,「怎么会这样!外面不是还有很多记者吗?」我叫道。

小汪拼了命跑回来告诉我们这桩消息,他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我们快到现场去,蒋队长已经带大队人马过去封锁法医中心了。」

晴天霹雳的消息,我们竟没想到,杨约克极有可能去取回他掉下的东西,那颗无名的女人头颅对他来说或许非常重要,而我们竟留婉祈一人在解剖室内,我浑身发抖,搭沛姊的车前往法医中心时,我哭得不能自己。

「都是我的错……如果婉祈出了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我呜咽哭泣,心里尽是不祥念头。

沛姊试图出言安慰我:「别胡思乱想,也许婉祈早就下班回家了,妳哭成个泪人儿也没有用,现在敌暗我明,我们能做的只有先了解状况,再想办法应对,不是吗?」

我明白哭泣无济于事,但做梦也没想到,我的疏忽会让婉祈身历险境,如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懊悔。

我们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法医中心,浓郁的夜色下,大门外头群聚的记者四散逃离,器材掉了一地,可以想见当时场面有多么混乱。

蒋杰表情严肃,穿着防弹衣,背着霹雳小组专用的步枪,腰间插着警用手枪,允成与刑警队成员各个荷枪实弹,一字排开听候指示。

小汪拿了一条白布,穿越封锁线盖在无辜枉死的警卫身上,合掌默祷数句,他尽忠职守,却因而枉死。见到地上惊心动魄的大片血渍,我深呼吸一口气,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蒋杰大声说道:「已经有三名同事冲进现场里面,目前生死未卜,歹徒非常危险,注意,是非常危险,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人类。我再重复一次,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