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百六十节
没有过几天，豆豆外婆又打电话过来了。这一次的话题当然依旧离不开钱。她对我说，大妹的工厂过几天就要开业了，几十人的工厂，没有打算自己开饭堂，想找人承包，问我愿不愿意去承包他们的饭堂。我说行啊。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正被豆豆外婆牵鼻子走。她说，你打电话同你大妹说吧。
打电话问了大妹，那间即将开业的工厂之所以不开饭堂，是因为工厂本来就没有饭堂。所以，要承包饭堂，还得自己在外面租一间小店做饭堂。三十多个工人，做午饭晚饭，一天六块钱。在东坑，租一间小店的租金都够吓人的了。大妹说：“这样吧，我们这边有很多小饭店正在转让，你可以租一间饭店做外卖，顺带着做我这边的生意就好了。”和大妹谈饭堂的事情，当然要亲姐妹明算帐。我问她：“工人的生活费，是月结还是按天结算？”她说，随便怎样都行，她让我抽空去东坑看一看。
同大妹刚通完电话，豆豆外婆就打电话来了。她问我的小饭店什么时候开张。我对她说：“我还没有去东坑看地形呢。等我去了东坑回来再说，辞工得要一个月，我还没有递辞工书。”豆豆外婆突然问我：“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钱？”这段时间，豆豆外婆时刻不在盯着我的钱包。似乎我就是她的钱袋。她或许还以为我真有二十万，只是不借给她罢了？我说，也就几万块钱，够开一个店罢了。豆豆外婆突然对我说：“你要开饭店，我也搭上一份儿。不过我给你说清楚，我只出力不出钱，本钱你去弄，赚了钱我们平分。”她是我的母亲，是豆豆的外婆，如果我真能把小饭店开起来，就算她不帮我，我也得给钱她花呀。我说没有问题。她说：“你赶快交辞工书吧，早一点来接我们。”于是我交了辞工书。
豆豆外婆每天两三个电话催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等工厂招了新人，我教会了徒弟就回去。我告诉她不用着急，我还没有去东坑看地形呢。她说：“你先回家接我和豆豆吧，先把我们接到广东再说。”我说：“店都没有弄好，接你们来，你们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再说我们工厂有规定，交了辞工书就不能请假了，我得等辞工到期才能走。”豆豆外婆说：“那你可以先不辞工，先回来接我们再辞工。”我告诉她，辞工可不是闹着玩，一会儿说辞工，一会儿又不辞工，再过一会儿又辞工。工厂不是小菜地，想怎样就能怎样。再说，就算先把她们接出来，开店也得等我出厂以后。店面转让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得签合同得交压金，所以要小心行事。豆豆外婆说：“你先接我和豆豆来广东，然后去看店。看好了店，如果你没有时间，把转让费我，我去帮你办手续。”我说涉及合同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去办，合同的圈套太多了，不小心就会上当。豆豆外婆很生气，她说：“你是不是怕我骗你的钱呀？”
准备去东坑，打大妹的电话却打不通。我只好取消了去东坑的计划了。之后好长时间，她的电话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不过，辞工书已经交了，徒弟已经来了，我只等到了点就退休。出于关心大妹，我打电话问豆豆外婆，问大妹是不是换了新的手机号码。豆豆外婆支唔着，说大妹的手机被别人抢了。豆豆外婆接着说：“我不来广东了，你在工厂里面做几个月再回来接豆豆。”后来我才弄明白，所谓的开饭店都是假的。豆豆外婆要来广东也是假的。那些都不过也只是一个圈套。那是豆豆外婆为了从我手里面弄钱拿去给大妹开工厂而精心设下的，不过我没有中计而已。所以，那个时候我不得不相信一些原来我从未相信过的话：人都是自私的。这些年，我无法把自己变成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就对人多设防吧！
四月的最后一天结束了新洋塑胶厂的工作，去了东莞谢岗。别了，惠州。别了，曾经的青春岁月。在惠州生活了七年。或许，来惠州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如果当初我不跟随着工厂搬迁的队伍离开东莞东坑，如果我一直在东莞呆下去，一直不为曾离开，我的现在又会什么样子？没有如果。我从东莞来，现在我又回东莞去了。
坐上开往东莞的车。当窗外的景物变了又变，当沥林镇被汽车远远地抛在后面，当惠州沥林与东莞谢岗交接处的地标——东莞市三个字的大柱子出现在我眼前，我有一点激动。我终于回来了。虽然不是最初的东莞塘厦，也不是后来的东莞东坑。这里是东莞谢岗。不过，我确确实实回东莞了。
谢岗，将是我以后的居住地。我对易说，虽然我们买不起房，但是把房子租大一点儿吧，让我们住在房子里面有家的感觉。于是易租了一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依旧很小，不过比在惠州住过的每一个家温馨多了。房子是新建的房子，没有数字电视、没有电脑网络。要上网还得自己找电信局搭线。看电视得用接收器。易从工厂里面拿接收器回来，在楼顶上捣鼓了老半天，也没有弄出个电视信号。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接收器坏了。
我去熟悉谢岗的环境。第一次去谢岗菜市场。去的时候从大门进去，出来的时候从另一个门出来。然后，我迷路了。我提着菜兜了一个大圈子，当我发现我走错路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易。易在上班，没有空出去接我。他说：谢岗就巴掌大的地方，想迷路都难，你怎么就迷路了？自己再找找看吧。于是我一个劲儿地向前走。走了好久，发现了谢岗的标志性建筑物——华润超市。于是我找到了回家的路。后来我不曾迷路。因为我每次出去都不会走太远。
想开店。早在惠州就想好了，来谢岗开一家糖水店。店面不要太大，能摆几张桌子就行。租金不能太贵，太贵了承受不起。糖水店是小本生意，投资不要太多，资金回笼快。让易带着我去找。沿着谢岗走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两家适合我胃口的地方。租金不贵，转让费不贵，我都有一点动心了，可是易却波澜不惊。他说，一看那两家店，生意不怎么样，不敢接手。我骂易，说易没有出息，怕亏钱。易说：不信你在外面蹲点看看，看一天有几个客人去吃？我没有蹲过点，不过很快我就知道，那两家店确实不怎么样。
我对易说：找不到合适的店，倒不如我先把做糖水的手艺学会。手艺会了再开店也不迟。于是我去了常平的糖水培训点。一千八的学费，提供住处。不包吃。也就是在那儿，我的脑袋突然开窍，知道先前的那两家店，为什么不能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