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零八节

中午，肚子饿了。从家里带出来的糍粑，跟着我走了几千里，来到广东的时候，就已经硬梆梆的，虽然还没有发霉长毛，不过我的牙齿确实肯不动那些比石头软不了多少的东西了。一日三餐还得破费一点钱。楼下就是市场，吃东西方便。虽然初坑市场里面卖的食物不怎么样，但是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便宜。在正规的店里面要五块六块钱才能吃到的东西，初坑市场三块钱就能解决。当然，卫生条件也不怎么样，不过我对食物的要求不高，只要吃进肚子里面没有吐出来就行了。早晨吃的是包子，一块钱三个，中午得吃一点米饭了。市场里面卖吃的摊位有好多家，不想每餐都在同一家摊上吃，每次去的都是不同的摊位。

这一次我走到了市场边上的一家，那家人少。我问他：“有炒饭吗？”其实我是想吃鸡蛋饭了。因为那家摊位有炒锅也有灶，炒一个鸡蛋饭当然不成问题。老板热情地回答：“有啊。”我问：“多少钱一份？”其实是知道价钱的，在初坑市场，快餐、炒鸡蛋饭都是三块钱一份。虽然很多时候，只要市场上卖包子馒头的那个大妈还在，我都不吃炒饭，而去吃包子馒头。老板说：“一块五。”我以为我听错了，又问：“多少钱一份？”老板依旧说：“一块五。”这一次我没有听错。一块五，比别人便宜了一半呢。我说：“给我来一份。”老板并没有打开煤气去炒鸡蛋饭，而是走到一个蒸笼边上，朝一个盒子里面浇了两勺子白白的浆，放进蒸笼里面蒸去了。不出几分钟，他就从蒸笼里面抽出盒子，刚才倒进去的浆已经蒸熟了，凝固在盒底上，像饺子皮一般。他把盒子里面的那东西刮下来，装进盘子里面，朝盘子里面倒了一点酱油，就给我端过来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不知道它是什么。我问老板：“这是什么？”老板说：“你刚才说要吃肠粉，我这不做好了吗？”我笑了笑说：“我说的是炒饭。”老板说：“不好意思，我听错了，我还以为你要吃肠粉呢，我这儿没有炒饭，只有肠粉和炒米粉。”其实摆在我面前的肠粉，一点也不想吃。不过，想着它便宜，才一块五毛钱，比快餐便宜了一块五毛钱，我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吃肠粉。那白白的肠粉，虽然也是用米做的，但是却没有米饭那样迎合我的嘴和我的胃。我一边吃，一边看，肠粉是加了肉沫的，不过肉沫少得可怜，才一粒豌豆大小。除了肉沫，还有几粒葱花。放的酱油并不多，不够沾满那盘肠粉。沾了酱油的肠粉还有一点咸味，没有沾到酱油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肠粉的米浆或许太稀了一点，所以肠粉并不粘，用筷子挑几下，就成了一块块的碎末。我吃着吃着，只觉得翻胃。这是什么东西？简直难吃死了。本来想着要把盘子里面的东西吃完，不要浪费，可是我硬是撑着吃了一大半，盘子里面还剩一点，真的没有办法吞下去了。付了钱，就离开了摊位。后来，每当我从那儿走过，一看到那台肠粉机，我就觉得不舒服。从此以后当然也没有再去那家摊位吃肠粉了。这是我第一次吃肠粉，留给我的记忆。没有想到，后来我居然喜欢上了肠粉，或许是在广东生活久了，习惯了广东的早餐品种吧。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我后来吃过的任何一家肠粉，都比初坑市场做的肠粉好吃多了。

吃了肠粉，回出租屋。下午当然不再出去了，出去了也没有人招工。想睡一会儿午觉，可是住的位置太差了，星期天的阳台上特别热闹，总有人在阳台上晃来晃去，窗户上报纸的破洞，我还没有找到纸类来糊上去，所以别人想偷窥屋子里面的动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能半躺在**看书。看了一会儿书，广西妹那边的房门打开了，听见小云和两个同伴在走廊上说话，我于是打开门出去和她们聊天去了。

和她们接触两天了，在一起说的话也多了很多。聊了一会儿，小云问我：“你有男朋友吗？”我告诉她，还没有找。她说：“我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他的条件蛮不错的，在广州做生意，超有钱的。”我问她：“是你认识的人吗？”她说：“我们认识好几年了。他也是广西的。”我随口说：“行呀！”小云听见我说行，显得很高兴，看来她还真是一个热心人。她接着说：“我告诉你，他才二十五岁，不过已经有好几百万了。他自己没有多少文化，想找一个有文化的，你有文化，又长得漂亮，他见了一定会喜欢。”我说：“是吗？”小云说：“我的眼光没有错，给他做女朋友，你都不用出去工作了，他会给你租一处房子让你玩着，还给你钱花。”我说：“不会有这样好的事情吧，不出去工作，我会闷得慌的。”她说：“人家养你还不好，你还要自己出去挣钱？”我说：“他给我钱是他给的，我自己也要挣钱。”我问小云：“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小云说：“我男朋友也在广州，做小生意，不过比起介绍给你的那个，就差远了，我男朋友没有钱的。”我说：“你干嘛不和他处朋友呢？”小云说：“人家嫌我没有文化，又长得不好看，瞧不起我。要是他瞧得起我，我就享福了。”小云又说：“你考虑一下吧，如果你觉得行，哪天我带你去广州见他去。”我可没有那样傻，随便就跟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到处乱跑，说不定还没有到广州，就被她给卖了。我说：“广州太远了，我们现在都在找工作，哪有时间过去呀？”小云说：“那我让他从广州过来找你，反正看上你了，你就享福了。就算看不上你，来去广州是他在跑，你又不吃亏。”我说：“等我考虑几天吧，这几天我们都要找工作呢。”然后，很自然地，我就把小云给我介绍男朋友的事情给忘了。后来没过几天，我找到了工作，搬出了出租屋，也就没有再和小云相遇过。现在回想起来，小云说的，大概是介绍我去给某个有钱人做二奶吧。在二00二年，一个身家几百万的男人，是一定会让许多年轻又贫穷的女孩子想入非非的，现在也是如此，毕竟，一个打工妹，辛辛苦苦在工厂里面打工，一年下来也挣不到多少钱。如果找到了一个有钱的靠山，后半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个时候的我，虽然缺钱，但是并不是一个彻底的拜金主义者。如果是一个拜金主义者，说不定在那个时候就真的给别人做二奶去了。然后呢，我的人生就得改写了。当然，在广东这些年，一路走下来，感情经历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一路坎坷地走下来，不过自始自终，我都没有为了钱而去给有钱人做二奶。现在，虽然我过着贫穷的日子，但是没有人指着我的后背骂我是二奶，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钱是可以慢慢地挣的，但是一个人，如果人生的道路走错了，想回头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