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薄浅未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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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梨花点点映笑颜

    sat jan 17 20:49:04 cst 2015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忘记一个人,亦是这个世界上既美好又残忍的事,喜欢的时候是悸动,爱的时候是周全,离开的时候是绝望,忘记的时候是彻骨。”

    袁雉想了想,在电脑上敲出这句话。

    她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已是半夜两点,依兰早已睡熟,只有她床前的台灯依旧发出温暖的光。

    已经两天了,每到晚上却还是毫无睡意。

    她索性起来愣神。

    如果不是季辰,恐怕这几天她也不会睡不好了吧,都是他,害得自己还要不断构思构思构思,搞得自己头都大了。

    “袁雉,下周我们要有一个设计师来指导,我想了想,我们有必要出一本画册,你来好不好?”

    季辰一边翻阅文件,一边看着纠结不已的袁雉。

    “是什么题材的?”

    “嗯,你喜欢什么题材,就画什么题材吧。”

    他轻描淡写道。

    “哦 .....”

    老板,我能说我不愿意吗?好像是不能。

    “别忘了把内容报给我。”

    三天了,袁雉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底要画什么呢,自己也只是一个画插画的,哪有那么多脑子想这些。

    她轻轻翻开枕前的书,有几片花瓣掉下来,躺在袁雉的手心,微微泛黄的花瓣,清香依旧,就如从前那般,清澈,明亮。

    想起那年梨花盛放,美丽如他,灿如星光。

    他们牵着手,偷偷跑到梨园里,未以小心地采下一朵梨花,绾到袁雉发上,温柔如她,恬美动人。

    “好看不?”

    袁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好看,好看。”

    未以挠挠头,傻笑着说。

    他好像也有些出神了,将袖口微微卷起,细心的袁雉发现未以的手臂上满是红色的条痕,有些淡,有些深,有些是新的,有些是旧的。

    “未以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那是袁雉第一次发现,发现未以心里的秘密。

    “没,没,不小心跌倒了。”

    他连忙遮掩,把袖口放下来,为了作掩饰,还故意岔开话题,只是那时的袁雉不似小时那样好骗,她也是古灵精怪的丫头。

    “我不信,你快说!”

    “没事的,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只是那样简单,你又为何会离开呢?

    真的只是这样吗?

    一个人走在孤独的路上,承受住来自身体的巨大痛苦,这与你比起来又算什么。

    就算你远在万水千山,就算世界末日,我们也肩并肩走在最前端。

    也许漫长的等待会让你忘记等待的意义,也许独自一人的空虚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恨他,可是当他满身风雨地回到你身边时,只有止不住的眼泪掉落,而不会有怨恨捶打,因为你怕他会再次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也许就是这样吧。

    袁雉轻轻在备忘录里敲下几行字,把电脑扔在一边埋头大睡,今夜会是好梦,因为,梦里有你。

    “《梨花梦》:

    梦中的那个少年,为我采撷梨花,轻轻绾到发上,

    他笑着说真好看,

    我想摸摸他的脸,却发现好梦易碎,

    那些残垣已随着时光长河轻轻消失在初晨的薄雾中,

    我愿长梦不醒,换你永世相伴。”

    现在袁雉才知道,原来现实中永远没有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结局,即使完美如灰姑娘,也避免不了日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磕磕绊绊。

    她努力地想了想,是不是自己愿意迈出那一步,未以就不会离开呢?

    我每日都努力地为你浇水,每日都祈祷你可以好好的,可到头来收获的不是玫瑰,是枯萎。

    当未以把最后一粒药送入口中时,天已经亮了,财务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他只得日日翻阅账本,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其实都不用他来完成,只是后天就是元旦,他又怎好给别人加工作。

    想了想,只剩下自己清闲,既没有女朋友老婆可以陪,又没有朋友同学来聚会,还是自己来完成吧。

    三夜未睡,却迟迟找不到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有些疲倦地倚在真皮座椅上,杯中的苦咖啡已经被饮尽,止痛药也比平时多了两个剂量。

    只是,头好痛。

    未以闭上眼睛小歇一会,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惹得他难受不已。

    想起多年以前,被养父用凉水从头到脚泼得彻彻底底,又被冷风吹了一夜,第二天也是这种感觉,从那以后,这种疼痛就若隐若现,伴随着他。

    只是今天更加厉害罢了,不必在意。

    门口的秘书,一副先进又不敢进的样子,未以冲她摆摆手,她才抱着文件进来。

    “老板,这是去年第一季度的财务报表,请您过目。”

    “谢谢。”

    未以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秘书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问一句:

    “公司员工什么时候放假。”

    “大概,在明天下午。”

    “哦。”

    他埋头继续工作,秘书看了看未以的办公桌上满满的文件和他憔悴不已的脸色,小心地问一句:

    “老板,我去帮您倒杯咖啡吧。”

    “好,谢谢。”

    未以淡淡地笑了笑。

    如果早在几年前,也有人这样对他,就好了,这样他可能就不会如此冷漠吧,也会早几年成功吧。

    带着妹妹逃出家时,未以一边要照顾妹妹,供妹妹上学,一边还要挣钱,早就一天掰成两天用,几次路过大学门口,他每每只是憧憬地望着里面,不敢进去,只是学费实在太昂贵,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拿钱,为了自己了。

    这样特别自私。

    如今意薇以顺利考上大学,自己也没有遗憾了,没有完成的梦想,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未必不好。

    又有谁问过他,这些年来,他有多难受?

    他住过桥洞,吃过冷菜残羹,挨过打,生过病,甚至跪下求过人,又有谁问过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也罢,别人关注的只有你多么成功,多么优秀,多么辉煌,多么伟大,有谁问过,你曾付出过什么。

    没有付出,哪里来回报,只是付出是过程,回报是结果,而别人只在意结果,不想管问经过。

    也许遗忘才是最好的解脱,沉默才是最好的诉说。

    没关系,你所有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流过的泪,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关键在于,有没有人真正知道。

    就算不知道,也无妨。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看到外面的太阳已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又到来,意薇已经睡醒了吧,这个小懒猪,恐怕还会赖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笑,翻开通话记录找到意薇的手机号,拨了过去,那边果然是懒洋洋的声音:

    “喂,哥,你又怎么早给我打电话,俗话说最好的美容是睡眠,你还让不让我嫁出去?!”

    “懒死了,都几点了还睡,我是想告诉你,中午饭自行解决,要不就到公司食堂来吃。”

    “我才不要吃你们食堂的饭,好难吃,还不如学校呢,算了,我自己定外卖,对了,要不要给你也来一份?”

    “不要,我没胃口,我可能元旦那天还会出趟差,你去找书涵一起睡吧,不然就让阿路陪你。”

    “你又出差!!你已经整整两年没陪我跨年了!!”

    那边的意薇一边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下来,一边有些抱怨失落地说道。

    “听话,我是真的有事,我保证,除夕一定陪你过,好不好?”

    那边却是忙音,意薇放下电话,把脸埋在手臂里,坐在地板上轻声哭了起来,过了许久,她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眼圈红红的,咬咬唇不说话,印象里,每日见到的,只有哥哥疲惫的神情和书桌前万年不灭的台灯。

    其实,说实话,她一定也不想让哥哥这样。

    看来只有那位袁雉姐姐可以让哥哥快乐了。

    她想了想,应该抽时间见见那位姐姐,那位喜欢穿朴素的裙子,看似柔弱又十分坚强的姐姐。

    我的哥哥,亦是我的父母。

    我怎会让他不幸福。

    哥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看你实现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