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薄浅未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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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对不起,我爱你

    sat jan 10 16:44:43 cst 2015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终于在一栋高大的别墅前停下,那幢房子是白色的,也有蓝色的西式花纹,坐落在树丛之间十分美丽,放眼望去,铁质的栅栏里还有修剪整齐的草坪,不知名的花儿在怒放着,游泳池里的水清澈见底,布局合理,严谨缜密。

    未以下车,将袁雉抱出,大步走向门口,阿路走到前面输入了密码,大门自动打开,未以沿着柏油小路一直走,直到那幢大房子门口,拿钥匙开了门,把袁雉放在沙发上,阿路将轮椅推到屋里后,也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未以拿走桌子上的果盘,走到厨房,流水哗哗,他仔细地清洗着黄橙橙的香梨,端着果盘回到原处,故意坐在袁雉对面,丝毫没注意到袁雉的情绪,拿起一个梨子递给袁雉,袁雉正反感未以刚才的所作所为,伸手打掉了梨子,它沿着地板一直滚到门口。

    也许是有些淡淡的失落,未以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看,袁雉揉搓着衣服,低声问道:

    “你带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下一句话,未以没有说出口,他其实是想说,和袁雉在一起,自己就会很满足。

    “无聊。”

    袁雉瞥了他一眼,把扔在一旁的包拿过来,袁雉的包虽然不大,但一应俱全,便携式的水彩颜料,标准画纸,染色笔和勾线笔,还有许多小物件,这是袁雉的习惯,出门必带,防止自己太无聊,而现在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袁雉想了想,用勾线笔轻轻勾边,态度专注,一丝不苟,一个鲜活的男人形象顿时跃然纸上,他身穿风衣,正拿笔在文件夹上做批注,不过未以实在太认真,丝毫没有发觉。

    掰指一算,他们大约七年没见了吧,袁雉记忆里的未以,如今早已蜕变得不成模样,有许多话已经说不出口。都说越是最爱的人,彼此伤害得就会越深,他们彼此伤害,不过是为了向对方证明,自己足够拥有你,所谓地久天长,不过是惺惺相惜,互相珍惜,互相扶持,同一白头,直至终老,也不辜负旅途风景。

    对面的未以抿抿唇,抬头静静望着袁雉,他几乎笑出来,看着袁雉仔细地调颜料,上色,面前这个女孩,有着好闻的发香,不算非常美丽但十分清秀的容貌,穿着白色的法式镶边秋礼裙,扎着可爱的马尾辫,嘴角上扬,一点点侵蚀着未以的心。

    他没有理由不爱这个女孩,从小到大,他的脑海里一直只有一个思想:那就是保护她,不让她受伤。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孩陪在身边,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孩亲切地喊自己哥哥,他几乎不敢正视,似乎浑身上下正在发光的袁雉,而自己充满了黑暗,无边的黑暗。

    除了早晨的豆浆,袁雉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看了看完成的画,不经意地反面朝上,放在茶几上,托腮看着未以。

    好困啊,袁雉在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竟倚在真皮沙发边睡着了,呼吸均匀,神态安闲,似乎还有笑意,大概是做了个好梦。

    未以放下文件,悄悄走到袁雉身边,理了理袁雉凌乱打结的长发,轻轻吻了吻袁雉的额头,将她抱起,走上二楼。

    怀里的袁雉仍睡着,丝毫不为所动,未以推开房间门,落地窗前的窗帘轻轻飘动,旁边的书桌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书,十分豪华的大床,米白色底加蓝色刺绣,看起来十分干净清新。

    未以的房间。

    他不想放开袁雉,却怕打搅她的好梦,无奈将袁雉安顿好,盖好被子,轻轻拉动书桌旁的椅子坐好,看了袁雉一眼才开始工作。

    当风景变为黑夜,桌上米白色的灯光有些刺眼,未以伸手揉揉太阳穴,不料越来越痛,这剧烈的痛楚,仿佛别人一把将他的心爱之物拿走一样,这么多年,他不得不习惯,痛得越厉害,心里越痛快,伤口才不会结痂,才会提醒他不断失去的过往。

    未以修长的手指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就着咖啡吞了下去,随之而来的苦瞬间掩盖了痛,一物降一物。

    月色越朦胧,心里的念想越猛烈,他看着熟睡的袁雉,美好又单纯,人总是这样,对美好的东西想不顾一切地占有。

    他关上台灯,顺着月色爬上床,重重压在袁雉身上,胡乱地解开上衣纽扣,露出上身性感的轮廓,他抿了抿唇,解开了袁雉颈边的第一颗纽扣,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慌乱。

    “未以哥哥。”

    未以的手忽地抖了一下,像触电了一般缩回手去,他不敢再看袁雉,那双像秋水碧波似的眸子。

    他不敢,他也不想听见,他已经忘了多少年了,当袁雉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心底悄悄化成刺,不断锥着他的心,直到鲜血淋漓。

    这就是所谓的软肋吧。

    “你不是未以哥哥,我的未以哥哥早就死了。”

    袁雉静静地望着未以,直到他从自己身上退开,坐到床沿上,静静点燃一支烟。

    看着烟雾腾起,幻灭,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不见未以的表情。

    只是,心已觉凉。

    错过,不过区区两个字,可有人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相遇,哪怕地球是圆的,不在同一直线上的人,也永不会有交集。

    还不如毫无瓜葛。

    明明是那样近,却又感觉这样远。

    好好对自己,一辈子不算太长,好好对别人,下辈子不一定能遇到。

    都说雨后会有天晴。

    袁雉渐渐适应了轮椅上的生活,那林院长也没有再见过她,林沐也已飞去美国,所有伤害她的人,都已然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淡去,每天都会有人来推她出去晒太阳,看风景,偶尔会和她谈论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袁雉只是眯起眼笑笑。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世界早已支离破碎,千沟万壑,一去不返。

    所有人都会在绝望之后仍抱有一丝丝侥幸,袁雉也不例外,整整一年了,未以没有来看过她,而她自己也没想好,该如何去面对他。

    有个人,哪怕站在茫茫人海,你也能一眼发现他,只是他等待的,是路牌,不是自己。

    你在我身旁,终于不再流浪。

    真心想等的人,总会一直等下去,袁雉喜欢这句话。

    听说未以下午就会来,袁雉早早地打扮好,换上她最喜欢的蓝色裙子,梳梳头发,戴上蝴蝶发卡,美丽得像一个仙子。

    她努力按捺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故作镇定地在树下看书,目光时不时地掠过书页,望到门口。

    终于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少年清秀挺拔,像小白杨般笔直,面无表情地走来,走到袁雉面前,就只剩下一步时,他停下了,垂下眼眸看着袁雉,似乎在掩盖些什么。

    “未以哥哥,好久不见。”

    袁雉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抿抿唇,尽力摆出一个最美的微笑。

    “嗯。”

    未以咬咬唇,无奈只是说了一个字。

    袁雉不知该说什么好,当她正想拉拉未以的手,说说那些事时,未以却忽然开口,不禁让她有些脊背发凉。

    “我,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嗯,你这个样子,我的确有些害怕,我看不到未来的模样,前途未知 ....”

    忽然有什么裂开了。

    “未以哥哥 ....”

    袁雉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觉得,未以才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却偏偏是他,要第一个离开她。

    未以的表情不可捉摸,袁雉伸出手,轻轻地钩钩他的手指,那双手,曾经牵过她走过多少个春夏秋冬,未以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正好对上袁雉的眼神,几乎快要溢出水来。

    他的手到如今,却是无比冰凉,不能再给袁雉,她想要的温暖和依赖。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多走一步,未以哥哥 ...”

    未以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他尽量不让自己颤抖,不让袁雉发觉,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袁雉,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你,会给我造成困扰。”

    为什么!?袁雉在心里默默地问道,她多想大声说给未以听,曾经手牵手去图书馆的场景呢?未以轻轻亲吻自己的画面呢?如今想来,只能徒添伤悲,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未以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她从不理解的东西,袁雉像泄了气一样,看着未以轻轻松开自己的手,缓缓转过身去,开始大步走。

    “钟未以,如果你背对着我走一百步,消失在我面前,我就再也 ....”

    袁雉伸手摸了摸脸,冰冰凉凉的,泪水不觉爬满脸庞。

    她还是不愿说出那几个字。

    “我恨你,我恨你!”

    走到第九十九步,未以迟疑了一下,他闭上眼,全是破碎的美好,他没有回头,迈出了第一百步。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

    她的目光忽地暗淡,垂下头去。

    就这样,袁雉和未以,以这种方式,相隔多年。

    那日未以坐在马路边,看着车水马龙,他握紧拳头,转身拐进一个小胡同,那是未以的家。

    一个小女孩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跑出来,她面容可爱,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正如当年的她,未以看着她,眼神柔软了许多。

    女孩原本神色怯生生的,在见到未以之后,马上扑到他的怀里,搂着未以的脖子,软软地说道:

    “哥哥,我们真的,要离开爸爸吗?”

    未以轻轻摸摸女孩的脸,有些苦涩地笑道:

    “意薇,相信哥哥,一定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他的脑海里,全是袁雉的身影,以前不管在哪,只要看见袁雉浅浅的笑颜,他就会很满足。

    他可以在众多哭声之中,一下子发现袁雉,她的哭声是那样特别,低着头,咬着下唇,额前的碎发盖住眼睛,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似的。

    对不起,我的袁雉,是我亲手毁了你,不论有没有你,我也会恨我自己。

    下辈子,也许只能用下辈子来补偿你。

    袁雉,也许你永远不明白,也许当你明白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哥哥,你的身体还没好 ...”

    女孩撩起未以额前的刘海,一个红色的结痂赫然出现在眼前,不仅如此,未以的身上满是伤痕,触目惊心。

    “我们走。”

    未以牵着女孩的手,不带有任何留恋地离开,黄昏的阳光,透过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打出两个影子,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