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遇
金声响起，烛香燃尽。走出大楼，南安神情还是和平常一般平静，并不理会那些望向自己的异样目光，按照指引前往湖后石坪发榜的地方，等着暮时最终的考试结果。
别的人大多数还留在楼前，互相对照答案，或是痛诉考试的困难，当他来到湖后时，石坪上还很清静，只有那名先前曾经大放光明的井衣少年站在湖畔，他想着天才难免孤傲，没有上前，没想到对方却走了过来。
“我叫井十九。”井衣少年说道。
南安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前来攀谈，整理衣衫，礼貌应道：“南国的南，南安。”
井十九怔了怔，似是没想到这名少年的名字会如此俗气，便是乡下的富家翁大概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如此取名，沉默片刻后，说道：“这名字倒是朴实，我不好说差。”
南安心想你说话倒也老实，不过你的名字也挺奇怪。
“我叫南安……是因为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师父希望我能够平平安安，你呢？你为什么叫井十九？难道你在家里排行十九？你家里怎么有这么多人？你家是哪儿的？兄弟姐妹这么多，背书的时候会不会太吵？”
井十九愣住了。
当面询问对方名字的来历，不是很礼貌的事情，更何况，他长着一张清冷、生人勿近的脸，那些不知道他名字来历的人，哪怕再如何好奇，在他面前也都忍着，不敢当面询问，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就这么随便地问了出来，还附赠了那么多话题。
其实南安想的很简单，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在满是嘲讽与冷眼的武道学院里，对方明明是个天才人物，却主动前来亲近自己，那么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回赠更多的热情与善意，至少应该主动寒喧，聊些什么。
他自幼与师父和师兄在一起生活，师父很少说话，师兄更是不说话，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寒喧应该如何进行，显得有些别扭生硬，虽然是想把好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却很容易产生误会，就像前些天在神将府里那样。
然而有趣的是，井十九非但没有因此不喜，反而觉得南安这个人很诚实、很真切，井十九此生最想做的就是一个真人，在世间所遇却要莫是些庸碌之辈，要莫是些虚妄之徒，忽然遇到南安这样的人，他很满意。
“我族中同辈确实很多，背书都在各自家里，所以不吵。我之所以叫井十九，不是因为在家里排名十九，而是因为我去年十五岁时第一次进才子榜，排名十九，我觉得很丢人，尤其和那个女人和那个狼崽子比起来……所以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井十九，以此提醒自己现在的境界实力何其不堪，嗯，好像问题都回答完了，是的，都答完了。”
以上这段对话，便是南安离开乌云，来到繁华京都之后，开展的第一次交际，同时也是井十九离开汶水，来到京都后开展的第一次交际，当时南安十六岁，井十九将要满十七岁，在这方面都有些懵懂青涩，这场交际毫无疑问是生涩的，有趣而可笑的，但事后很多年的历史证明，这场交际极其成功，甚至可以说，这是自太宗皇帝与魔族族长那场盟约之后，最成功也是最重要的交际。
“你答了多少道题？”
井十九问道。他对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兴趣，因为他总觉得南安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人。待他看到南安脸色有些苍白，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妥，那些如海般的试题，便是他这样一个天才，都觉得有些吃力，很明显，南安的心神损耗的太过严重，看情形，结果也应该不会太好才是。
“有些修行方面的问题，实在是答不上来，神识、真元、还有聚星焚日……”
南安很诚实地说着，心里有些侥幸，他自幼通读道藏，那些看似艰深的学术问题，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反而是修行方面的问题，他实在是没有答案，好在毕竟只是招生考试，那方面的内容不是太多。
井十九听着听着便觉出有些不对，答不上来的问题只有这些……难道其余的题目这小家伙居然全部答出来了？便在这时，他留意到湖那面，一名教师抱着厚厚的试卷，快步向某处走去，那老师似乎心情荡漾难持，上石阶时竟险些摔跤，他不由微怔，联想着南安先前的话，不禁生出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想，难道这小家伙真的要给所有人一次震撼？
“其余的……你都确定自己答出来了？”
“不敢说确定……太上清心咒有两个版本，道教初立那年做了一次编撰修订，后来大家一直用的都是编修后的版本，但那题目上说的年代在一五七三年之前，所以我不知道应该用哪个版本做答，最后只好把两个版本都答了上去，只怕会惹得老师不喜，扣分。”
井十九听着这话，不由沉默。
那道题他只知道一个版本，也只答了一个版本。
过了会儿时间，他看着南安说道：“我总以为我和那个家伙，是年轻一代里最嚣张的人物，没想到，你比我们更嚣张。”
南安不解，心想自己又哪里嚣张了？
……
……
榜单贴了出来。
上面并没有南安的名字。
南安站在榜下，沉默了很长时间。
人群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带着讥讽嘲弄与轻蔑，如果不是井十九与他并肩而立，大概此时已经有很多难听的话出现。
“我不明白。”南安说道。
井十九也不明白。他相信这个令自己感觉亲切诚恳的少年不会说谎，既然他说大部分题目都答出来了，就应该是答出来了，那么按照分数，就算不排在最前面，至少上榜应该是绰绰有余。
南安找到了最开始负责感应石考核的那名老师，说道：“我要查卷。”
那名老师整理着杂事，没有直视他平静而坚持的目光，说道：“既然你用规章制度，获得了考试的资格，就应该知道……我天道院的试卷向来不允许重查，这代表着对天道院的尊重，你没有考上便是没有考上。”
南安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转身离开。
……
……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一个怒而不出恶言的小家伙，真的很了不起。”井十九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湖那面，转身望着某人讥讽说道：”像这样的人才天道院都敢不收，果然了不起。“
“你比他只大两岁，说他是小家伙，实在是有趣。”
副院长说道：“更有趣的是，你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如果我受到他这样的待遇，一定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武道学院会因为拒绝一个普通学生而后悔？”
“他不是普通学生，他是像我一样的天才。”
天道院副院长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过那少年的试卷，没有洗髓，便能博闻强识如此，确实可以说是天才，便是比起当年的霍军神也差不了太多，若是往常，我绝对会招他入院，然后亲自教导，只可惜今次不行。”
井十九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有人打了招呼。”副院长说道。
“谁？”
“昨日有人打了招呼。”
“当今大陆，一千古、二道侣、五神圣，九无敌，还不提魔族那些藏在荒野里的家伙，居然会听某人的号令？”
“你父亲将你托给我照看，所以这件事情我不瞒你，但你不得再往外说……区区那人，自然无法影响到我武道学院，但那人不同，因为那是护国神将。”
“徐骄……即便女帝宠信，实力强大，终究只是个神将。”
“但他家有只凤凰……”
井十九眉宇间的冷漠骄傲在听到凤凰二字后再难保持，瞬间消融，沉默了很长时间，喃喃说道：“……南安那家伙，居然会惹到那只凤凰？他究竟是什么人？”
副院长平静说道：“不用理会是什么人，他终究已经十六岁，就算再开悟也已经晚了，世间天才太多，他就算再有潜质，又能如何？先前拿他与霍去病相比，如果他真有军神的毅力与机缘，在不在武道学院，又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别的人大多数还留在楼前，互相对照答案，或是痛诉考试的困难，当他来到湖后时，石坪上还很清静，只有那名先前曾经大放光明的井衣少年站在湖畔，他想着天才难免孤傲，没有上前，没想到对方却走了过来。
“我叫井十九。”井衣少年说道。
南安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前来攀谈，整理衣衫，礼貌应道：“南国的南，南安。”
井十九怔了怔，似是没想到这名少年的名字会如此俗气，便是乡下的富家翁大概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如此取名，沉默片刻后，说道：“这名字倒是朴实，我不好说差。”
南安心想你说话倒也老实，不过你的名字也挺奇怪。
“我叫南安……是因为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师父希望我能够平平安安，你呢？你为什么叫井十九？难道你在家里排行十九？你家里怎么有这么多人？你家是哪儿的？兄弟姐妹这么多，背书的时候会不会太吵？”
井十九愣住了。
当面询问对方名字的来历，不是很礼貌的事情，更何况，他长着一张清冷、生人勿近的脸，那些不知道他名字来历的人，哪怕再如何好奇，在他面前也都忍着，不敢当面询问，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就这么随便地问了出来，还附赠了那么多话题。
其实南安想的很简单，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在满是嘲讽与冷眼的武道学院里，对方明明是个天才人物，却主动前来亲近自己，那么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回赠更多的热情与善意，至少应该主动寒喧，聊些什么。
他自幼与师父和师兄在一起生活，师父很少说话，师兄更是不说话，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寒喧应该如何进行，显得有些别扭生硬，虽然是想把好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却很容易产生误会，就像前些天在神将府里那样。
然而有趣的是，井十九非但没有因此不喜，反而觉得南安这个人很诚实、很真切，井十九此生最想做的就是一个真人，在世间所遇却要莫是些庸碌之辈，要莫是些虚妄之徒，忽然遇到南安这样的人，他很满意。
“我族中同辈确实很多，背书都在各自家里，所以不吵。我之所以叫井十九，不是因为在家里排名十九，而是因为我去年十五岁时第一次进才子榜，排名十九，我觉得很丢人，尤其和那个女人和那个狼崽子比起来……所以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井十九，以此提醒自己现在的境界实力何其不堪，嗯，好像问题都回答完了，是的，都答完了。”
以上这段对话，便是南安离开乌云，来到繁华京都之后，开展的第一次交际，同时也是井十九离开汶水，来到京都后开展的第一次交际，当时南安十六岁，井十九将要满十七岁，在这方面都有些懵懂青涩，这场交际毫无疑问是生涩的，有趣而可笑的，但事后很多年的历史证明，这场交际极其成功，甚至可以说，这是自太宗皇帝与魔族族长那场盟约之后，最成功也是最重要的交际。
“你答了多少道题？”
井十九问道。他对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兴趣，因为他总觉得南安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人。待他看到南安脸色有些苍白，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妥，那些如海般的试题，便是他这样一个天才，都觉得有些吃力，很明显，南安的心神损耗的太过严重，看情形，结果也应该不会太好才是。
“有些修行方面的问题，实在是答不上来，神识、真元、还有聚星焚日……”
南安很诚实地说着，心里有些侥幸，他自幼通读道藏，那些看似艰深的学术问题，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反而是修行方面的问题，他实在是没有答案，好在毕竟只是招生考试，那方面的内容不是太多。
井十九听着听着便觉出有些不对，答不上来的问题只有这些……难道其余的题目这小家伙居然全部答出来了？便在这时，他留意到湖那面，一名教师抱着厚厚的试卷，快步向某处走去，那老师似乎心情荡漾难持，上石阶时竟险些摔跤，他不由微怔，联想着南安先前的话，不禁生出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想，难道这小家伙真的要给所有人一次震撼？
“其余的……你都确定自己答出来了？”
“不敢说确定……太上清心咒有两个版本，道教初立那年做了一次编撰修订，后来大家一直用的都是编修后的版本，但那题目上说的年代在一五七三年之前，所以我不知道应该用哪个版本做答，最后只好把两个版本都答了上去，只怕会惹得老师不喜，扣分。”
井十九听着这话，不由沉默。
那道题他只知道一个版本，也只答了一个版本。
过了会儿时间，他看着南安说道：“我总以为我和那个家伙，是年轻一代里最嚣张的人物，没想到，你比我们更嚣张。”
南安不解，心想自己又哪里嚣张了？
……
……
榜单贴了出来。
上面并没有南安的名字。
南安站在榜下，沉默了很长时间。
人群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带着讥讽嘲弄与轻蔑，如果不是井十九与他并肩而立，大概此时已经有很多难听的话出现。
“我不明白。”南安说道。
井十九也不明白。他相信这个令自己感觉亲切诚恳的少年不会说谎，既然他说大部分题目都答出来了，就应该是答出来了，那么按照分数，就算不排在最前面，至少上榜应该是绰绰有余。
南安找到了最开始负责感应石考核的那名老师，说道：“我要查卷。”
那名老师整理着杂事，没有直视他平静而坚持的目光，说道：“既然你用规章制度，获得了考试的资格，就应该知道……我天道院的试卷向来不允许重查，这代表着对天道院的尊重，你没有考上便是没有考上。”
南安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转身离开。
……
……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一个怒而不出恶言的小家伙，真的很了不起。”井十九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湖那面，转身望着某人讥讽说道：”像这样的人才天道院都敢不收，果然了不起。“
“你比他只大两岁，说他是小家伙，实在是有趣。”
副院长说道：“更有趣的是，你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如果我受到他这样的待遇，一定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武道学院会因为拒绝一个普通学生而后悔？”
“他不是普通学生，他是像我一样的天才。”
天道院副院长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过那少年的试卷，没有洗髓，便能博闻强识如此，确实可以说是天才，便是比起当年的霍军神也差不了太多，若是往常，我绝对会招他入院，然后亲自教导，只可惜今次不行。”
井十九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有人打了招呼。”副院长说道。
“谁？”
“昨日有人打了招呼。”
“当今大陆，一千古、二道侣、五神圣，九无敌，还不提魔族那些藏在荒野里的家伙，居然会听某人的号令？”
“你父亲将你托给我照看，所以这件事情我不瞒你，但你不得再往外说……区区那人，自然无法影响到我武道学院，但那人不同，因为那是护国神将。”
“徐骄……即便女帝宠信，实力强大，终究只是个神将。”
“但他家有只凤凰……”
井十九眉宇间的冷漠骄傲在听到凤凰二字后再难保持，瞬间消融，沉默了很长时间，喃喃说道：“……南安那家伙，居然会惹到那只凤凰？他究竟是什么人？”
副院长平静说道：“不用理会是什么人，他终究已经十六岁，就算再开悟也已经晚了，世间天才太多，他就算再有潜质，又能如何？先前拿他与霍去病相比，如果他真有军神的毅力与机缘，在不在武道学院，又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