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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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开始

    “先生是说自己这几日一直在山里面吗?出来或者进去的时候就没有受到什么阻拦?据我所知,落云山脉周围基本都被人把守住了。”

    柳乐生并没有朝徐生解释,反而是自顾自的提问,徐生听了他的话后才知道对方的意思。

    一位老人,再如何强健也不可能一个人在山中待这么多天,何况是在有人把守的情况下。

    那些人徐生是见过的,与他没有可比性,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不小的阻力。

    然而让两人意外的是,方行中反而率先疑惑起来。

    “有人把守?”他先是看向徐生,又看了看柳乐生,目光很是疑惑,“落云山脉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守呢,我是五天前上山的,当时可并没见到什么人,而且我以前就在山上建了几座小屋,就是为了采药用的。”

    五天前,当时应该没有多少人反应过来,对方这样讲并没有多少问题,采药小屋其实也合情合理,但柳乐生不肯放弃,仍是追问,

    “上山没有,那下山总该遇到了吧。”

    徐生看了眼对方,想提醒他不要这样说话,但柳乐生一双眼睛只看着老药师,似乎不了解个彻底不罢休,而且按照对方的说法,如果真是昨天下山,那的确是会遇到人的,当时徐生下来时就看到,每隔一段路,都会有几人把守。

    “下山?”

    方行中似乎更疑惑了,沉吟片刻后才道,“你是说那些人?”此刻他竟然面现怒容。

    “不知先生说的是哪些人?”他这样弄得徐生反而有些疑惑了。

    “昨天我下山之时,路过山沟,看到其中躺了四个着装奇怪之人,看起来都昏迷不醒,本着医者仁心,我将他们唤醒,对方也很感激,并没有多讲什么,只说山上危险,让我早点下山,可眼下听这位公子说起,老朽才明白过来,原来竟是一群这样的无耻之徒。”

    方行中面色通红,有些激动,“落云山脉一贯是枫桥镇民砍樵,采伐之所,哪有这样占山的道理,简直是一群盗贼!”

    “嗯…”

    柳乐生突然不说话了,徐生注意到他嘴角有些抽搐,而老药师已经收拾了东西离去,只是离开前的指责让众人明白,他的愤怒还在。

    “你刚才怎么突然不讲话了?”

    见方行中的身影消失,徐生碰了碰一脸尴尬的柳乐生。

    “这个…他说的那些人,是我打昏扔在那里的…”

    这时,徐生才明白,对方为何一改姿态,原来方行中是跟着他们后面出来的……

    不过,纵然如此,柳乐生也没有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歉疚。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目的肯定也不单纯。”他小声说出自己的看法,徐生对此不以为然,道,“人家只是来看个病。”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病,”柳乐生对他这话很不满,“别人不知道,你这个从山里走出来的人还不清楚吗?”

    徐生沉默,那道绿光给他留下的印象绝对不浅,甚至还在柳乐生之上,只是对方如果真的有什么目的,那他大可不必将山中的所见说出来,何况,这还与胡长生信中说到的事情一模一样。

    正当两人思忖时,苏秦从身后走了过来,招呼两人离开。

    “两位少侠,我们走了。”

    徐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到对方身后的马车后,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久到苏秦已经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

    事实上,早在昨天,苏秦就已经令人收拾好了东西,只等今天看能不能遇到药师回来,如果遇到了就请他医治,遇不到就马上前往主城。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苏青青被苏夫人抱进了马车,车老大带着两名车夫,有些愁眉苦脸。

    昨晚李复的事情他也知晓,自己带的队伍里有人“中邪”是一件很让人忌讳的事,而且对方还没有恢复过来,不能驾驶马车,少了车夫的马车可不能走多远。

    “这个没有关系,我也会一些的。”

    苏秦年轻时也是白手起家,马车的活计他也做过,至今还记得一些,但车老大几人却不是很同意东家这样做,尤其是杜修,即使过了一晚上,他神色也没有好多少,还停留在昨晚的恐惧之中。

    苏秦却不在乎这些,他说着就要牵上缰绳,但一个人提前坐了上去。

    “我来吧。”

    谢安坐在马背上,神情依然冰冷,除了额上有一道淤青。

    徐生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掌,车夫曾说对方的铁手都被打废,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夸大了。

    “苏先生,我这孙子阻挡不力,不如就让他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当时将功补过吧。”

    谢图南走了下来,面上带着笑意,两只小袋在腰后晃荡。

    “那就有劳安少侠了。”对于爷孙俩的帮助,苏秦也不推辞,他已多年没有架过马车,如今想旧业重操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这两人是谁?”

    柳乐生推了推徐生,他来的晚,有些事情并不知晓。徐生刚想回答他是护卫,但又觉得这样称呼似乎不是多妥当,尤其是谢图南爷孙还在眼前。

    “这位公子是谁?昨天可没有见过。”

    最后,反而是谢图南主动走了过来,虽然还是一脸笑意,但他显然是听到了柳乐生的问话。

    “这个…这个…”柳乐生喜欢问别人事情,但同样的问题落到自己身上就会突然噎住,关键是他还真不好回答,过了好一阵后才一把搂住徐生,

    “我是他的大哥。”

    “是徐少侠的哥哥吗?”

    谢图南脸上笑意更浓了,“想必又是一位年轻俊杰,可是看着长相却不太相似。”

    这是谁都可以看出的差距,对此,柳乐生撇了撇嘴,小声道,“只是大哥…”

    徐生给的回复也很简单,拿开对方的手掌后,对着谢图南道,

    “我是他爹。”

    ……

    车老大一起鞭子,四辆马车摇晃着走出了枫桥镇,周围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原因很多,这阵子外来人层出不穷,他们却是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离去,当然,更多的是看向马车顶部的那个金发男子。

    “你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徐生坐在车架上,回过头拍了拍车厢顶,对着躺在上面的柳乐生呼喊。

    “没事,怎么做都会有人看的,对于本座这样的天命之人,即使是让世人多看几眼也是莫大的慈悲。”

    对此,柳乐生的回复一如既往的骚气。

    哼。

    一道轻微的冷哼响起,徐生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谢安在表达对柳乐生的不屑,但他也不再多说,诚如对方所言,现在做什么,都会被人注意。

    枫桥镇在身后越走越远,徐生翻身往下抓了一棵尾草,将根部放在口中轻轻咀嚼,他的目光时不时放到不远处的落云山脉,这两天里发生事情有些多,他要好好消化。车厢顶的柳乐生则是比较惬意,开口唱起了不知名的奇怪歌曲。

    “人在广东已经嫖到失联……”

    “有时也怀念当初一起看钙片……”

    谢安的眉头越来越皱了。

    过不了多久,徐生将口中的尾草吐出,眼睛微微眯起。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但不是关于自己,而是早上遇到的药师方行中。

    再怎么样,一个人也不可能被敲昏一天,方行中说他昨晚才到家,而且天色已晚,但又说自己看见了被敲昏的几人。

    “喂,”

    徐生朝车厢顶喊了一声,好一阵后,柳乐生才懒洋洋的回复,“怎么了?”

    “我问你,你打昏那些人的时候用了多大力气,大概多久能醒?”这个结论太过可怕,哪怕是万一,徐生也要将它杜绝。

    柳乐生的回复将这些万一也杜绝了。

    “你真当我没有轻重啊,最多两三个时辰,他们就会醒的,敲死了人,我们可不轻松。”

    后面的话徐生没有多听,这几句话已经足够。

    方形中撒谎了,这个谎言成功骗过了柳乐生,唯有在想明白之后才知道它有多可怕。这代表着对方一直跟着自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徐生的心微微沉了些,如果对方真是跟着自己出来的,而自己毫无察觉,那实在可怕,蓦然间,他又想起自己寻找江雪儿时,那道暗中跟踪的身影,原先他以为是秦川,可现在看来,却不一定。

    马车仍在奔跑,车厢中不时传出苏秦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不少。

    徐生回过头,看着已经变得微小的枫桥镇,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

    他原先一直觉得镇上的很多事情都让人不解和混乱,现在来看,这些混乱似乎只是表象,藏在下面的是一只漆黑的手。

    它已经放松了太久,似乎准备收紧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