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血战荒郊

夜色茫茫中，健硕的良驹驮着阑珊二人奋力向前，穿过闹市街道紧接着又踏上林间小道。

耳旁风声不断，看不清前方道路，阑珊看着身前专心策马的沈暮雪，不禁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夜已深，周遭静的只有这马蹄声回荡在四周，沈暮雪借着淡淡月色望着前方，此刻亦不知该去往何处，低声回道，“先离开这里……”

“英驰……他们能脱身吗？”阑珊担心的语气继续道，“要不我先下马躲起来，你回去接应他们……”

沈暮雪心中微动，似乎觉得身后这个人没那么讨厌，她道，“从将军府到这里只有一条路，他们应该能追上我们……”正说着，猛然发现前面火光点点，她双手用力一扯缰绳，马儿一声长嘶高高扬起前蹄停住奔跑。

阑珊刚要开口，却不想身体猛地后倾，差点跌落马背，等稳住身子时不由一愣，前面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队侍卫正拦住道路，前面的几人手持火把，火光摇摆中宋子贤悠然骑着高头大马立于最前面，他下马看着她们，“沈姑娘，你于我有举荐之恩，我们不是敌人。”

沈暮雪扫视了周遭，发现他们有弩箭，居高似乎更不易脱身，便拉着阑珊跃身下马，上前道，“那你为何拦住去路？”

宋子贤慢慢回道，“我拦的是她！”

阑珊微微一怔，看清楚宋子贤身后的暗卫数量之后，便道，“你先走吧……”

沈暮雪没有理会，只是将剑锋直指宋子贤，“你若执意挡道，莫怪我手中之剑。”

他脸上却丝毫无惧怕之色，身形一转，恍惚之间已经站立于沈暮雪和阑珊二人之间。

沈暮雪一惊，一个恍惚间手中佩剑竟被他夺在手中，此刻正直指阑珊！

宋子贤轻蔑的目光回看着沈暮雪，“我不想与你为敌！趁他们没来，你走吧！”

阑珊看着宋子贤没有正对自己，想趁机将剑抢过来，却不想身后突然一道凌厉剑气逼近，宋子贤慌忙闪开，与此同时，英驰从后面冲来一把将阑珊拉开一旁。

宋子贤稳住身形，才看到英驰已经将阑珊和沈暮雪二人拦在身后，形势似乎对自己不利。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伴着凌厉剑气逼来，朱砂手持游丝软剑破空袭来，英驰再次持剑迎上。

宋子贤想趁机上前擒住阑珊，竟再次被沈暮雪拦下，他面色不悦道，“已经放你走了，何苦卷入战事？”

沈暮雪丝毫不退让，“在我身后，一个是我爱的，一个是我恨的！爱意难解，恨意难消，故此一战！”

恨意难消？拼命去维护一个自己恨的人，当真不易，阑珊看着沈暮雪，突然对她心生敬意。

“既然恨意难消，何不让我帮你解恨？”宋子贤示意性的看着阑珊，又转向沈暮雪道，“你若是执意阻拦，莫怪我不念旧情。”

阑珊生怕又拖累了别人，忙上前道，“你要抓的人是我，不要牵连他人！”

二人僵持之时，两道白绫凭空射来，阑珊二人还未看清境况，就已被束缚的严严实实。

夭灼颇为得意的看着手中猎物，心生奇想，此二人，一个是他表妹，一个是他心上人，若是让英驰选，他会作何抉择？于是，便朝着英驰吼道，“两个人，只能带走一个，你选谁呢？”

英驰尚在与朱砂周旋，闻声望去，稍一停顿，便是被软剑穿过右臂而过，糟了！剑身淬有毒！英驰身形急退数步，左手扶着伤处，右手将玄日横在身前丝毫不敢怠慢，他转头看着夭灼，一时间难以开口，一个是暮雪，一个是阑珊，到底该选择谁呢？还未多想，朱砂已经迎了上来。

阑珊愤愤道，“你要抓的人是我，何必多此一举？放了她！”

看着面前挣扎的二人，夭灼抚了抚身前的发梢，目光扫过阑珊落在沈暮雪身上，不紧不慢道，“日日看着心爱之人与其他女人亲亲我我，你居然还要保全他们，这气度当真让人敬佩！”说着，夭灼目光转向阑珊，“若是换了我，早就动手杀了她！”

沈暮雪丝毫不生气，反问道，“你爱过人吗？”看着夭灼不回答，她心下暗思，那月城少年还未赶过来帮忙，此刻能拖一分是一分，她继续道，“我猜，你或者没爱过，或者爱的太肤浅，若是爱的够深刻，便能容下他所爱之人。对他爱意难解，对他所爱之人恨意难消，爱恨相抵之下，就会像红袖公主那般，选择成全。”

夭灼面色微变，心里竟再度想起了幽冥烬，她迅速压下凌乱思绪，上前紧紧扼住沈暮雪的脖颈，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愤愤道，“成全？岂不是很痛苦？让本宫帮你解脱吧！”

“不要！”英驰大声回答道，“你放了暮雪！”

听到这回答，众人皆是稍有惊异，而阑珊反而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

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在眸中微微失落，又瞬间恢复平静，这本就是他该做的，她是他的表妹，又和他有婚约，自己是他的谁？又凭什么让他来救自己呢？

夭灼松开手，看着咳嗽不止的沈暮雪，一时间陷入沉思，他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男人都是这么善变吗？

此时，一道蓝色身影凭空袭来，斩断阑珊二人身上的白绫，一把将阑珊带到一边。

夭灼见状，微微一怒，“还这么不自量力，方才所说的‘下不为例’忘了吗？”

星魂冷冷的看着她，“若没有亡音，你未必是我对手！”说着一掌将阑珊推至英驰身旁，大声道，“带她走！”同时飞身过去凝起咒印迎击朱砂。

英驰反手稳住阑珊的身子，看着星魂的咒印正在慢慢控制那游丝软剑，英驰刚要松一口气，身后却传来沈暮雪一声惊呼，转身望去，她正被夭灼用剑抵住身前。

夭灼从容一笑，“既然她在你心中这么重要，你把玄日和阑珊留下，我放你们走！否则……”

阑珊挣开英驰的手臂，道，“快救她！”

英驰神情微乱，握紧玄日，看着阑珊，一时无所适从。

此时，沈暮雪猛地朝着夭灼手中长剑冲了上去，眼见长剑穿胸而过，夭灼猛地拔出剑身，霎时间便是血红飞溅，沈暮雪身子随之倒去，她回看着英驰，平静道，“再也不会牵制与你……”

英驰一阵惊骇之色，脑海中顿时乱作一团，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那夜的神英山庄，那种看着至亲离去却不能改变的无措感，他失声喊道，“暮雪……”

见他分神，夭灼出掌上前欲夺下玄日刃。

“小心！”阑珊慌忙拦在身前，替他挡住那强劲的掌风，怎奈身体终是敌不过那饱含内力的一击，她后退数步，栽倒在英驰怀中，喉间一阵血腥之气喷涌而出，胸口一时痛如刀绞。

夭灼收掌而立，对视阑珊道，“找死！既然留不住你，不如直接杀了你，夺了月魄之灵，以绝后患！”

眼见夭灼再次袭来，英驰放下阑珊，愤然拔剑而上，狂傲的剑气一出，逼得夭灼不得不退步闪开。

于此同时，朱砂被术法困在原地，星魂抽身飞落到阑珊身边，刚把她扶起，便见英驰将手中玄日掷过来，星魂接在手中，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对着他一点头，拉起阑珊跃上马身奔入茫茫夜色中。

夭灼一惊，星魂带着玄日刃和阑珊走了？她立刻一掌破了困住朱砂的结界，二人相视一眼，此时拦截星魂二人为上！夭灼回头看了一眼宋子贤，“这里交给你！”说完，和朱砂一道迅速朝前追去。

英驰慌忙扶起地上的暮雪，将她轻轻揽在怀中，不敢看她身前的大片血红，只是小心替她拭去嘴角的那缕殷红，不想刚擦去紧接着又涌出一股，英驰再次小心拭去，重复了几次，他的手已变得血迹斑斑，却依旧阻不住那接连涌出的鲜血……

“不必了。”沈暮雪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举动，自小指腹为婚，牵制了他的婚姻；之后入宫，又牵制着他攻伐月城；再到后来，自己中毒又牵制着他被迫返回秦宫寻解药，甚至被迫娶红袖……如今，终于不再牵制他了！她看着他，唤道，“表哥，不再牵制于你，这样，真好……”

从小父母便告知她与他有婚约，无数次幻想着身着新郎礼服的他将自己揽入怀中的情景，现在终于等到了，但那不停翻涌的血气提醒着她，此刻的她不是新娘！沈暮雪轻声道，“你从未如此抱过我，我亦不知在你怀中竟是如此温暖……”

英驰抱着她的手臂颤了一下，心中愧疚感横生，“别说话，我带你走……”

有些话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沈暮雪费力摇摇头，看着他道，“我每次离开你，一到岔路口就向右走，你可知为何？”

英驰看着怀中的她，从没想到她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想到平日她的固有路线，每次负气出走，总是喜欢向右拐，直到一圈一圈把自己逼到一个中心处。

身前又是一阵抽痛，沈暮雪声音略有颤抖，“因为……每次我们并战左右，你一直都在我右边，所以，我喜欢右边……”她勉强一笑，“这次若成了孤魂，去了地府，你还能找到我吗？”

英驰心头涌起难过，他愤然道，“别胡说，我这就带你去治伤……”

“指腹婚约，算是大幸；不能履约，算是大不幸……”沈暮雪慢慢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与你青梅竹马一场，也算此生无憾……保重……”声音越来越小，她只觉得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恋恋不舍握住他的手。

英驰抱着她，直到她的手上再无一丝力度，他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神情有些恍惚，满目凄然，世间唯一的亲人就这般离去，心中悲痛

更是难以言喻。感怀之余，猛然燃起一丝念想，孤魂？他想到了幽冥烬！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他抬头看着宋子贤，便问道，“能否帮我照顾她三日？三日之后，我若不回，帮我好好安葬她。”

宋子贤先是一惊，料想他想亲自将她下葬，便回道，“子贤实属名利之徒，暮雪姑娘却是性情中人，倒是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他顿了顿，心中不由想到了紫玉，他轻叹一声，“你我虽不同道，但也算相识一场，我可以帮你。”宋子贤俯身接过沈暮雪的身体，“你走吧。”

英驰纵身上马，带着不舍回看了一眼，但立刻转身快马加鞭朝前追去。

英驰赶到之时，阑珊二人已是被夭灼二人围困，星魂正是一筹莫展之时，英驰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他忙附在对阑珊耳边道，“你要撑住！穿过这林子便有村庄，但这一带流寇较多，要小心！”说着不等她回答便飞身下马而去，使劲一抽马身，看着阑珊乘马奔腾而去，此时英驰已经与他站在一处，二人这才转身正对夭灼和朱砂。

星魂将玄日递给英驰，英驰接剑而起，剑光烁烁而出，直逼向夭灼。

锐利凛冽的剑气欺身而来，夭灼身形急速闪开，只留下一道白绫奔向英驰。

英驰举剑而上，霎时间白绫碎裂空中。剑气趁胜追击，夭灼飞身急退，身子横掠到朱砂之侧，道，“快用笛声启用亡音！”

星魂飞身与英驰站在一处，道，“笛声一起，亡音若出，我们再无胜算。我去引开朱砂，你拦住夭灼。”

英驰一点头，“脱身为上，切莫恋战！”

说罢，二人分开行动，星魂手中流光猛的一举击中朱砂的短笛，短笛即刻从中断裂。

朱砂一阵惊愕，那是宇送给她的短笛！那是宇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霎时间，朱砂心中怒意横生，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她收好笛子残片，挥起软剑拼命冲了上去。

星魂受伤在前，刚才那一击又耗费了大量真气，一时间星魂术根本无法施展，而此时的朱砂更是近似疯狂的举剑猛划，加上剑身有毒，星魂不得不小心应战，以防为主。

而英驰这边，面对夭灼瞬间幻化出的九条狐尾，他定了定神，玄日挥起的剑阵宛如屏障般将他护在中心，使得夭灼无法近身。

夭灼微微惊讶，收起九尾侧身而立，定定的看着英驰，眸光一闪。

只在一瞬间，英驰只觉得周遭场景瞬间转换，仿佛身在神英山庄，暮雪正笑意盈盈的朝自己走来。英驰一时间满目欣喜，看着暮雪到了跟前道，“表哥……”

那温婉的声音让他有几分痴迷，英驰再次一愣，不对！神英山庄已经覆灭，暮雪明明已经……眼前这一切只能是幻觉！他猛地拦住她伸向玄日的手，“你不是她！”

“哈哈……”随着一阵尖细柔媚的笑声，周遭场景再度还原，此时夭灼的手正被他紧紧执住，夭灼顺势往前一掌狠狠打在英驰胸口。

那尖锐的指甲宛如利刃般刺入，加上夭灼那一掌力度十足，英驰一声轻呼，身体倾倒之际手中的玄日被夭灼抢了过去。

但下一刻，夭灼一声惊呼，玄日坠落于地剑身流光若隐若现。夭灼揉着被它灼伤的手，定睛看着地上的玄日，自己既然修炼成人，为何还是碰不得它？犹豫之际身后宋子贤带人已经追了过来。

英驰忍痛起身抢过玄日，借着剑身撑起身子，看着暗卫们手中的弩箭和长戟，又望向不远处以退为攻的星魂，今日真的要留命于此？想到这里，不由愤然握紧玄日，也罢！若是真的逃不过此劫，给暮雪做个伴也好！想到这里，他凛然一笑，看着那凌空射来的箭阵，挥剑上前迎上那批冲过来的暗卫，仿佛是最后一次使用英雄破阵九剑招，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舞得尽心尽力，直到最后的破阵之势！

绚烂的剑光绽在夜空，凛冽的剑气逼得众人后退数步，英驰气喘吁吁的扫视着眼前还未倒下的暗卫，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脸侧的血迹淌下来，握紧玄日的手臂在淌血，顺着玄日剑身一滴一滴混入泥土，衣衫之上也满是血渍，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想必自己此时也像是地府前来索命的鬼魅！他不由想到了那夜被众人围困的阑珊，她死撑到那一刻一定很辛苦。

英驰收回神转向星魂，语气略显无力，“我拖住他们，你走吧！”

星魂见他背后中箭，身前亦是伤口无数，此番情景必是无力再战。再战下去于己无利！星魂猛地抽身而退，拼尽全力将他掠起，二人落于马身之上，星魂使劲一扯缰绳道，“走！”

良驹奋蹄向前，星魂忽有所觉，身后似有箭阵袭来，他慌忙飞身结印，将那箭雨稳在身前，同时朝着英驰吼道，“先去找阑珊！”

英驰此刻已经无力多言，只得由着马儿奔入夜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