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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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

“无碍。”皇甫离卿垂眼看着俯下身子的人:“你来的时间,刚刚好。”

暗紫色衣服的男子闻言,抬起了头,比皇甫离卿微微矮了一点的身子就挺了起来。

他生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颀长的身子挺立着,芝兰玉树。那张白皙文弱得有些平凡的脸上,映衬着的是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暗色的深山夜色中盛开着散发幽香的兰花,抬眼间已是刹那芳华。

只是他脸的左侧,比之前多了一道圆形的疤,像是什么动物的咬痕,粉红色的,显然是才愈合不久。

这个男子,即便是脸上多了一块疤影响了美观,可是那张脸,分明就是那次在祭祀台上一身紫衣翩翩得墨莲。

那他口中的阁主,岂不是……银刹!

只是身着白衣的男子面庞绝色,举手投足间自带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配合着他那头长及腰际的银发,仙人之姿,完全没有之前银刹的那股邪魅之气,简直判若两人。

“阁主。”墨莲唤了皇甫离卿一声,然后看了看他的脸色,除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之外,倒是没有之前毒性发作之时的苍白:“阁主的毒,可是已经解了?”

“还没有。”皇甫离卿垂下眼,看着自己的白皙纤长的手指,语气有些淡然:“南宫亦悠炼制的药,效果比本尊想象中要差一些。可能是其中七色紫桑花不全的原因。”

“本尊原以为,他会将那株七色紫桑花全部入药的。”

“阁主的意思是……”墨莲皱了皱眉,显得有些惊讶:“南宫亦悠那家伙,没有按照我们之前的吩咐来办事,特意留了一手?”

“嗯。他将那株紫桑花留了一半。”

“为何?”

皇甫离卿踱了几步,负手而立,面容淡淡的,看不清情绪。半晌,他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他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他如幽兰般馥雅清冷的声音从唇间逸出,在这空寂的内室之中格外响亮:

“药一制成,小皇帝估计就要将他灭口了,蝼蚁尚且知道偷生,何况是他呢。”

“这么说来,他的目的,是想我们去支援他吗?”墨莲有些不安。从南宫亦悠被阁主救下之后,他与他相识至今,已有两年半了。

这两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也确实不短。而这段时间,用来建立一段友情,的确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他虽然这样问着,可心里却期待能有个肯定的答案。

“不。”一个清雅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际:“那只是对付小皇帝的砝码,与我们无关。既然无关,又何必浪费时间?”

“可是……”

“墨莲。”墨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甫离卿给打断:“感情用事只会害人害己,本尊以为,之前在祭祀台时候的那场教训,足够你铭记一生了。”

因为他的刻意提醒,墨莲不得不再次想起那日的情景。

那日他被他突然间的问话给怔住:

欲望不可怕,贪婪才是。

这句话直

到今天都还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而他脸上的那块疤,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拖到蛇窟咬伤的。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福大命大,还是皇甫离卿有意要放他一条生路,他居然能在那里活过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虽活下来,可跟随皇甫离卿的心已经死了,眼眸中只剩下怒火熊熊,只待一触即发,便能毁天灭地。

墨莲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皇甫离卿,他的恍如天人隔世,纤尘不染;他的邪如地狱修罗,无人能敌,他都见过。

这个人向来都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他对待南宫亦悠如此,日后对他,也会如此。

只是现在……

“是,阁主。”他恭敬地回答。

如今之计,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阁主需要回玄银阁吗?”墨莲虽然在这内室之中待着的时间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可明显已经感到了刺骨的凉意,他不禁缩了缩脖子问道。

“嗯。本尊今晚就会回去,等到了南宫亦悠所说的药性发作之时再回来。”

“阁主……你,在此地呆如此之久,不冷吗?”墨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习惯了,就不觉得冷了。”他说出口的话,与皇甫离玄之前说的如出一辙,可是听起来,让人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前者是玩世不恭,而后者,则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子凄清。要在这种地方习惯,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已经足够震惊人。也同样让墨莲一时间没有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整个表情,只剩下眸子中暗夜的兰花在明明灭灭。

南宫亦悠回到公主府后,只在祁园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就打算踏出了院子。

他早知道这一天不远,所以也没有给自己准备太多东西。只是在收拾衣服的时候,从他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白色的衣服中掉出来一块玉佩。

玉佩通体暗红,同样暗红色的玛瑙镶在紫玉中,反射出的光芒在雪白色的锦缎中显得格外突出。金色的穗子,暗红色的玛瑙雕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首傲立,凤尾贴在紫玉上绕了一圈。

他俯下身子,长臂一伸,就将那块玉佩拾在了手中,那金色的穗子就在他白皙手中流泻出来,烨烨生辉。

这块玉佩……就是上次皇甫离瑶被人掳走消失不见的时候,他从她挂在屏风上的水红色衣裳之中发现的。

这块玉佩,是玄银阁阁主银刹的玉佩。它就挂在他腰间,随着他走动的步子,那金色的穗子也会跟着一摇一晃,划出优美的弧度。

既然皇甫离瑶回来了,那……

他将这块玉佩握在手里,犹豫了片刻,然后直起身,将它轻轻地放在祁园房中的桌子上,任凭它金色的穗子从桌沿处流泻下来。

没在回头看他呆了将近半年的院子,南宫亦悠直接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不带一丝留念。

他刚踏出祁园门口,就看见月光下,一身暗红色衣

衫的肖倾云正随意地靠在庭外的一根柱子上,皎洁的月光投过屋檐投射到他身上,一半是月色弥漫,一半是漆黑不定。

他靠在那里的姿态慵懒,但显然已经在这里久候多时。

肖倾云一见他出来,脸上原本慵懒的表情瞬间一变,勾了勾唇角,立刻笑靥如花,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让南宫亦悠无奈地挑了挑眉。

“神医这是要去哪儿?”肖倾云看着南宫亦悠手中的包袱,直接问道,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

“在下去哪里,莫不是还要和肖公子汇报一下?”

“那倒不用。”肖倾云说到这里,向着南宫亦悠的方向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我只是在好奇,神医在公主进宫的时候这般偷偷摸摸地离开,是因为什么?”

“呵呵……”南宫亦悠轻笑了一声:“在下也是否应该好奇一下,肖公子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守株待兔是因为什么?”

守株待兔?肖倾云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眸子微微晃了晃,他这个词,倒是用得贴切。

“既然神医都这般说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肖倾云正了正神色,看向南宫亦悠的眼眸带着某种期许:“两天前我就发现,祁园中的那株七色紫桑花不见了,所以我就猜也该是到了你离开的时候了,这不,在这里蹲点,果然让我逮到了。”

逮!

南宫亦悠脸抽了抽,话说,这个“逮”字……让他不禁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一身暗红色衣衫,笑得那叫一个妩媚的男人,真的是祈阳国那个学识渊博,被祈阳百姓尊称为无双公子的三皇子吗?

“我来这里,是想知道,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了?”

“什么话?”某人装傻。

“我说过的,你助我夺回江山,我保你与令妹一世长宁。”肖倾云丝毫不介意南宫亦悠的态度,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三皇子。”他直接将对他的称呼换成了“三皇子”,也就意味着,他现在的态度和立场,是面对一个国家继承人而有的态度。南宫亦悠的表情变得严肃,眸子里的坚定中带着一丝戏谑:“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如何保得了在下和妹妹的安全?”

“我既然这样说,自然会有我的方法,神医只需要告诉我,你考虑得如何?”

“呵呵……”南宫亦悠轻笑了一声,看着肖倾云:“先不说你本身就是我要杀的人,就说要保平安,在下还是觉得,谁的保证,都没有自己开得可靠。”

“既然在下走到这一步,自然会拼了命地护住家妹的安全,所以对于这‘一世长宁’之说,三皇子还是去劝别人吧。毕竟……”

“我这些日子放过你,并不代表就会帮你。”

南宫亦悠说完,直接越过肖倾云,不管他脸上的表情是如何,他只是大踏步地向前走着,一直走出了公主府的大门。

而那庭院里,肖倾云仍旧像刚才那般站着,垂下眼帘,望着地上皎洁的月光,如同秋天的霜降一般,没有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