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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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里小镇 徐神仙劫

    太阳落山后,夜色马上降临。寒风怒吼,无情的侵袭五里镇,镇上早习惯严冬的人们在黑夜来临之前就已经纷纷回到家里把门窗关得死死的。生长在荒漠里的胡杨,哪怕遇上再大的风沙,它们依然挺拔。这点小小的风浪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丝毫不影响他们和家里团聚,几杯小酒下去,并沉醉在一家人相聚的其乐融融当中。

    夜色朦胧时,一条人影牵着一匹快马从骆驼客栈门口经过朝另一边走去。马是匹枣红马,人是个昂首挺胸的英雄男儿。男人头戴一顶斗笠,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持一把三尺寒剑,傲然在疾风中行走,他每一步都走得苍劲有力,寒风咧咧,身上的布衣在风中飘扬,虽说是尽管逆水行舟,却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

    马背上一个穿戴着厚厚布衣的女子,一条长长的白纱将她的脸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男人不畏前路艰辛情愿为女子牵马,足见她们是对恩爱的伴侣。上天就好像是在故意考验她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故意刮起这场狂风。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上天就要失望了。显然,那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对马背上的女子感情至深,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丝毫没有抛下心爱女子的打算。

    那对男女就像穿行在黑夜里的幽灵,她们从骆驼客栈门前宽阔的广场穿过,而后进入小镇。男人牵马来到一所破旧的屋子面前,他将女子从马背上扶下来,两人一起走进屋。天色越来越暗,屋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二人走在其中如履平地,就好像是回到她们自己家里一般。

    不一会,屋里亮起灯火,整个小院充满家的温馨。屋子固然破旧简陋,那里确实是那对男女的家。当初雅娜就是在这里遇见居士易的,她也是从这里离开的。短短三个月过去再回到这里,一切都变了,一切也没有变。变的是她离开之前老铁匠死了,不变的是依然有亲人陪在她身边。

    生活是美好的,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你对它有信心,它终会回报给你一个美满的结果。当然,前提是你要做个善良的人,你要为自己的理想舍得付出,你要有坚持不懈的毅力。就像雅娜那样,别看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的性情却如火一般热情,像铁一般刚烈,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她会为此付出一切。皇天不负有心人,看得出她现在很幸福,哪怕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布衣,有时候还要风餐露宿。

    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以雅娜的美貌,她可以轻轻松松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一辈子荣华富贵,可她偏偏就喜欢居士易。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可以是他的财富地位,可以是他的相貌,可以是他的才学,可以是他的善良,可以是他的温柔体贴,可以是他的英雄气概。除了财富以外,居士易可以说一一俱全,但这些还不是雅娜最看重的。雅娜最看重的是居士易的品行,两个相爱人在一起,财富可以通过相互扶持、通过两个人的努力慢慢积累起来,这才是感情长久的基础。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有财富没有感情,一时半刻或许能幸福,十年八年,乃至于十年二十年......不敢想象,这就是一场灾难。居士易品性忠贞,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他会倾尽一切来爱你,这才是雅娜最看重的。

    夜深人静时,居士易长剑在手走出门去。他前脚刚踏出房门,雅娜就在身后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居士易话不多,他点点头道:“我很快就回来。”

    雅娜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要办,居士易不会急着赶回五里镇。她对这个男人一向是放心的,她走出门去替他整理整理衣服笑道:“早点回来,我等你。”这句“我等你”胜过千言万语,居士易再看了她一眼大步消失在雅娜眼前。

    五里镇,这个关外的边陲小镇自从洛河图重现江湖以来一次次被推向风口浪尖。或许这是种巧合,但也是必然。五里镇处在通往关内外的必经之路上,这里是中原武林和大鹏王势力的风水岭,可以说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自然什么消息,什么人都汇集在这里。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来往的人多了鱼龙混杂,是非自然就跟着来。

    众江湖豪杰在白驼宫失利,不巧回中原的路上遇上大雪,各个门派又死了不少人。来到五里镇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你不走我也不走,就在骆驼客栈住了下来。在众豪杰心里,死人是小面子是大,辛辛苦苦绕了这么一大圈,没有理由连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等洛诗禾一行回到中原,再去洛英山庄探头探脑,那就不是小事了,五里镇或许是他们的一次机会,这里人多眼杂,人越多就越好把水搅浑,如此一来正好浑水摸鱼。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众江湖豪杰正蓄势待发之时,徐妙笔偷走洛河图的消息就传到大家耳朵里。要不然怎么说老天开眼了呢?这消息正是大家希望听到的。徐妙笔偷了洛河图,关外他是待不下去了,不然的话,程不归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搜不来,他不想掉脑袋,就会想尽办法尽快赶回中原。五里镇是回中原的必经之路,大家等在五里镇正好以逸待劳。等徐妙笔一到,洛河图是谁的就要各凭本事了。居士易此时来到五里镇,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不过,他心想的不是和别人去抢洛河图,而是尽力化解这场武林浩劫。

    居士易趁着夜色来到骆驼客栈。夜已深,骆驼客栈已经打烊,住在里面的武林人士早就各自回房去,客栈上下一片安静。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片平静之下是时不待我的紧张,居士易此刻就能闻到刀光剑影的味道。

    他见整间客栈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灯,并施展轻功来到那间房门外。听到房间里有水声,居士易从门缝往屋里望去,老马正在往木盆里倒热水,然后道:“臭婆娘,你试试,差不多了吧?”周三娘把脚放进木盆里,过了一会,周三娘唉声叹气起来。老马一边给她洗脚一边问道:“怎么了?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

    周三娘瞅了他一眼大骂道:“你除了给我洗脚,还会帮我做什么?”

    老马一听急了,目不转睛看着她道:“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周三娘不快的问道:“听到怎么了?”

    老马道:“好歹我是个男人,我只听说过婆娘给男人洗脚的,你听谁说过一个大老爷们给老婆洗脚的?传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周三娘一听看着老马深吸一口气,她刚才还对老马很挑鼻子竖挑眼,现在又觉得老马也挺不容易,她是该知足了。

    安静一阵,周三娘道:“要不咋们出去躲躲吧。”

    老马不解的抬头问道:“躲什么?”

    他真是让周三娘着急,周三娘揪着他的耳朵骂道:“我说你是不是傻了?”

    老马“呀呀”直叫道:“疼疼疼......”周三娘这才肯放开他。老马傻笑着道:“这几天客栈里这么多客人,有银子不挣,婆娘,你才傻呢。”

    周三娘真是拿他没办法,叹一声道:“哎,我看你是离开江湖久了,就不知道江湖险恶咯。”

    老马不服气道:“谁说我不知道?”

    周三娘道:“既然你知道,那咋们出去躲躲又能怎样?”

    老马又来了道:“那客栈怎么办?”

    之前的话算是白说了,周三娘自言自语道:“老娘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呆子。”她喝道:“是客栈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什么时候掉进钱眼里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老娘转头就去找个比你年轻,比你长得好看的。”这下老马可怒了,他将擦脚的抹布往木盆里一扔站了起来。周三娘见他急眼了,又心疼道:“行行行,你就是我的冤家,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这还差不多,老马气消了一半,蹲下来接着给她洗脚。周三娘想了想道:“我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定的,总觉得要出大事,你说那些江湖中人干嘛赖在咋们这里不走?”

    老马顺口答道:“为了洛河图呗。”

    看来他不傻,周三娘道:“这不就对了。”她停住叹一声道:“真是没想到,那徐妙笔也有胆子去偷洛河图,我们还是出去躲躲吧,只要能保住性命,这间客栈不要也罢。”骆驼客栈是她们两个人的心血,老马实在舍不得。周三娘明白他的心思,耐心的劝道:“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两个人活着,什么都会有的。”

    这话使老马心里很舒服,可他还是有顾虑,为难的道:“那严公子怎么办?他对我们的恩情天高地厚,要不是他,我们哪有今天?”

    周三娘沉默了,过了好一会骂道:“你说公子怎么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她有思虑片刻“哎”的一声道:“要不这,咋们先躲出去,然后再派人出去打听公子的下落,让他别到五里镇来。”老马一听,终于肯点了点头。周三娘大喜道:“那好,事不宜迟,明天一早,不等那些祖宗睡醒,咋们就走。”商量妥当后,老马端着木盆推开门走出去,居士易急忙避到暗处。老马倒了洗脚水后回到房中,接着屋里的灯灭了,居士易这才离开。

    按事先说好的计划,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趁众武林人士都在酣睡时,老马和周三娘就让客栈里的伙计收拾细软,除了必要的金银和牲口其它什么都不带,然后一起偷偷打开客栈大门。

    大门刚一打开,一个裹得像个粽子的人就撞进门。老马、周三娘等人一瞧,那人喘着长气,清晨天寒地冻,哈出来的气凝结成一层白雾,他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在往门外望去,一匹乌黑的快马栓在门口,想来那人是来吃饭的。

    这一大早,来人不会是连夜冒着风寒赶来的吧?老马、周三娘等人多看了他几眼,大家正打算要走,可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伺候他,周三娘道:“要吃什么,要喝什么自己去拿,里面的东西全都白送。”说着,她对身后的人挥挥手道:“快走,快走......”

    刚抬起脚,那人道:“老马、周三娘......”声音如此耳熟,老马和周三娘停下脚步。来人揭下蒙在脸上的面巾道:“是我。”

    一瞧是徐妙笔,老马、周三娘正打算躲着他呢,偏偏就撞了个正着。二人大急,老马四下看一眼问道:“徐兄,你怎么跑这来了?”

    周三娘冷了他一眼抢着就道:“不想掉脑袋就带着那件东西从这里快点滚,老娘已经被你害得够呛,不想再给你陪葬。”

    哪知话言刚落,身后一声喝道:“这不是徐妙笔徐兄吗?”这下子老马和周三娘想跑也跑不掉了,周三娘一脸无奈。史文天匆匆来到跟前拱手道:“徐兄,在下正好有事找你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咋们换个地方。”史文天不顾徐妙笔愿不愿意,他一边说,一边把徐妙笔推出门。

    看样子史文天是想独吞洛河图,他如意算盘打的也太有恃无恐了吧?难道他想就这样在老马和周三娘眼前把人带走?周三娘“哼”一声冷冷道:“史大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没长眼睛呀?”

    史文天一听转过头来,见周三娘挑了他一眼,他急忙笑笑道:“两位,在下和徐兄有点私事,就不打扰了。”

    周三娘不依不饶道:“私事?看来史大侠不仅当我们是瞎子,还当我们是傻瓜。”

    这个时候,史文天没空和她胡搅蛮缠,要是等客栈里的人都醒过来,徐妙笔和洛河图都不是他的了。史文天气得一指周三娘道:“你......”他这时才发现老马、周三娘一伙都背着包袱,并消了消气拱手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谁也别妨碍谁。”

    话说的轻松,周三娘道:“史大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逼徐妙笔交出他身上那件东西吗?等他把东西交出来,你再一剑杀了他,带着他身上的东西远走高飞,从此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的下落对吧?”

    心事被看破,史文天怒火中烧暗暗握紧拳头。住在客栈里各门各派的人听到楼下有动静全醒过来,史文天还没来得及发火,众人已经围了过来。刚一见面,楚天错就阴森森道:“史兄,你也太不够朋友了,难道你想独吞不成?”

    史文天见众人对他怒目直视,连忙拱手道:“史某怎敢,在下是想先拿到洛河图,再和各位一起分享。”

    柳剑眉一听冷笑一声问道:“史大侠你要是拿到洛河图,你还能和我们一起分享?在下是不是听错了?”柳剑眉话刚落地,众豪杰并杀气四起。

    这下可好,想跑跑不了,想袖手旁观要看这些祖宗的面色。周三娘打量了徐妙笔一眼,怪的是大难临头,徐妙笔怎么就不着急呢?谁爱打打杀杀的那谁到一边打去,打坏了东西无所谓,别找她们的麻烦就好。周三娘回过神来一摆手笑道:“各位客官,这件事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要动手,我们给各位腾地方。”

    见老马、周三娘一行带着行李,阴司不冷不热问道:“两位这是要到哪里去?”

    周三娘瞅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各位都是我们的活祖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她说着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回到柜台前,将包袱狠狠摔在柜台上大骂道:“要吃饭的,我们这里有酒有肉,想打架的到外面去,那里地方宽敞,各位想怎么打都行。”见周三娘打算不走了,老马和手底下的伙计纷纷折回去整备干活。

    周三娘这一闹气氛缓和不少,不过,事情要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也没那么容易。众人迟迟不动手,徐妙笔迈开脚步大步走进骆驼客栈,在客栈正中央一张桌子面前坐下喝道:“伙计,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众人只知道徐妙笔胆小如鼠,他唱的是哪一出谁都不清楚,众人一时间有些心虚,纷纷回到客栈坐下来,将徐妙笔围在中间。

    瞧见众人都已经平静下来,周三娘拿了壶热好的酒走到徐妙笔跟前,她亲自给徐妙笔满上一杯小声问道:“徐兄,不是我瞧不起你,我说,你有银子吗?”

    反正洛河图在他身上的消息已经传开,徐妙笔也不怕了,他答非所问喝道:“我有洛河图。”“洛河图”三个字一出,在场江湖中人就像恶狼看到猎物,纷纷把目光投向徐妙笔和周三娘。

    周三娘让众人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颤,她将酒壶狠狠砸在桌上骂道:“吃你的吧,这是你最后的一顿了。”说完,转身走回柜台,总之离徐妙笔越远越好。

    周三娘的话绝非危言耸听,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徐妙笔能不能安安心心吃完这顿饭谁都不知道。他是严灼心的挚友,毕竟相识一场,有没有银子可以另说,他来到骆驼客栈就是老马和周三娘的客人,老马和周三娘自当金尽地主之谊。这顿饭可能是徐妙笔最后一餐,老马、周三娘别的忙帮不上,只能命人有什么好酒好肉尽管给他上,他喜欢吃什么就让他吃个够。

    不知道他是太饿了还是被吓坏了,满满一桌子酒肉,他狼吞虎咽吃了半个时辰还一副饿死鬼托生的模样。在场这些想得到洛河图的人都在等他吃完,怪就怪,今日这些人似乎很有耐心,徐妙笔在他们面前胡吃海喝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依然觉得无所谓。那是自然,囚犯砍头之前也要让他吃个饱,在众人眼中,徐妙笔已经是个死人,让他吃饱了上路,大家对此保持着默契。

    难道徐妙笔就不知道他今日在劫难逃?他当然知道。自从跟随严灼心离开长安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到长安。从白无常身上偷走洛河图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到头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如此清醒,可他还是做了。别人怎么可能理解他的心情,直到此刻,他对此事从来没有半点后悔。

    老马、周三娘越看越为他着急,又苦于束手无策。那一桌酒菜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周三娘就让老马给他再换一桌。老马命店里的伙计把空盘子撤下去,他亲自又给徐妙笔上了一桌。徐妙笔也不说一个谢字,他满上酒就痛饮。老马本想劝他把洛河图交出来换一条性命,但看他一脸决绝没有一点畏惧的样子,说了只怕没有用,只得叹息着走开。

    当今世上,敢以一人之力面对整个江湖的,除了徐妙笔,恐怕再无第二个人。讽刺的恰恰在此,就凭徐妙笔那点本事,他有什么资格和整个武林叫板?没有人知道知晓,徐妙笔此刻心情平静如水。他纵横江湖半生把什么都看得通透,活着是那个样子,死了是那个样子,他报着必死之心,偷走洛河图是他这辈子做得最痛快的一件事。

    徐妙笔的胆识令人钦佩,凭他今日之举,武林中人那些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就该对他刮目相看。可他总不能一直吃个不停吧?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家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该谈谈正事的时候。袁虹抢在所有人前面站起来走到徐妙笔眼前恭恭敬敬拱手道:“徐先生,你我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你我都是严兄的好友,你想过没有,你拿走洛河图会连累严兄,你把洛河图交给我,黄河帮可以保你毫发无损从这里离开,严兄也不会受你牵连,我袁虹说一不二。”

    徐妙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袁虹的话,他慢慢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抓起酒壶“咕噜咕噜”把酒壶里的酒一口气全喝光。见此情形,在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徐妙笔葫芦里买什么药只有他自己知道。突然,徐妙笔把酒壶往地上狠狠一摔,“啪”一声巨响,酒壶碎成无数块四散开来。徐妙笔仰头哈哈大笑一声,顺手一推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推翻在地。“噼里啪啦”一片响声,众人纷纷各持兵器猛站起来,老马、周三娘及手下的伙计全屏住呼吸,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痛快,痛快!”徐妙笔大喝一声摆手哈哈哈大笑。一阵狂笑过后,他纵身落到桌子上。他此时高高站在桌面上,所有人都围在他左右,顷刻之间他成了万人瞩目的人物,所有人都拜倒在他的脚下。

    时光匆匆宛如白驹过隙,遥想二十年来在江湖上一事无成,回忆长安那些心酸苦闷的日子。徐妙笔,这个名字是什么?这个人又是什么?在世人眼中,徐妙笔只是一个名字,他活在世上可有可无,活着不会有人在意,死了不会有人伤心,他就是这样一个多余的人。

    试问,他做过什么好事吗?没有。他做过什么坏事吗?没有。那他做过什么事吗?答案还是没有。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好不坏,甚至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确“多余”这两字,是对他这半生最好的诠释。

    可是,一个“多余的”的人同样应该得到别人的尊重。徐妙笔打量着眼前这些人,他们何曾给过他一点点尊重?他们何曾给过别人尊重?人活着,谁都一样,不论你地位高低,终有一天要埋进黄土。可笑,他脚下这些人在江湖上可谓春分得意,那又如何呢?风水流量转,今天换他们来仰视自己,而他......他今天可以俯下身来好好看看这些人卑劣无耻的嘴脸。徐妙笔仰天长啸,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痛快,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主宰了这片江湖。

    脚下的人面面相觑,众人的耐心慢慢消磨殆尽,杀气逐渐在脸上浮现。徐妙笔视若无睹,大笑过后停下来扫视众人一眼拍着胸脯高声喝道:“人人都说我徐妙笔贪生怕死,苍天可见,我徐妙笔也曾是江湖上一条响当当好汉。”他忍了忍,提着胆子道:“你们告诉我,哪个不怕死?那就站出来给我瞧瞧。”他决绝的看着众人,在场的人这个时候还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只觉得他是活腻了,要不然就是疯了,和一个发疯的人没什么可说的。徐妙笔轻叹一声感叹道:“人活着要是只能卑躬屈膝,与蝼蚁有什么区别?这二十年,我是越活越觉得没意思,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可我怕死,我是一天比一天怕死。”说到这,他忍住了。忽然间,徐妙笔目光锐意大喝道:“我徐妙笔是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的朋友,望江楼全鲤宴世人瞩目,却只有我徐妙笔能成为望江楼的座上宾,今日,我徐妙笔也算让整个江湖高看了一回,就算死了,也不枉白活一世。”说到此处,徐妙笔哈哈大笑。

    徐妙笔言辞凿凿,言语中尽是讥讽之意,人群中并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大骂道:“徐妙笔,你找死。”

    徐妙笔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那个装洛河图的木匣子,他将木匣子高高举在手里,脚下之人一看红着眼蠢蠢欲动。徐妙笔不声不响哈哈一声道:“洛河图呀洛河图,谁能想到,有一天你会落到我徐妙笔的手里。”徐妙笔站在桌子上纹丝不动,他知道不久将命绝于此,却毫无畏惧之色。过了一会,他看着众人道:“我徐妙笔混迹江湖二十年一事无成,你们笑我,有时候连我自己也笑我自己。”他情绪突变,激动的指着众人喝道:“你们觉得我徐妙笔可笑,我更觉得你们比我可笑,你们这些平日里自称英雄豪杰的人,有多少人到死都不可能知道洛河图张什么模样,可我徐妙笔见过,这半个月,洛河图天天在我手里,哪怕今日我死了,世人提起洛河图照样会提起我徐妙笔,我徐妙笔将和这张洛河图名垂青史,而你们呢?你们死了以后,没有人会记得你们是谁。”徐妙笔大义凛然,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洛河图已现身,在场之人心思全在徐妙笔手中的洛河图上,哪有心情听他在此大言不惭。只听人群中一个红衣汉子大喝一声高高跃起,使出一招蛟龙出海一剑刺向徐妙笔。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徐妙笔早有所准备,他要和洛河图一起在江湖上留下一个名,因此根本没有打算避让。红衣汉子手中长剑从他胸前划过,徐妙笔“呀”一声从桌子上摔下来,手里的木匣子脱手而出。

    那红衣汉子伸手接住木匣子,洛河图落到手中,顿时大喜,哈哈大笑道:“洛河图......”

    一旁众人闻风而动,柳剑眉拔剑道:“帮主,洛河图......”说罢,在场的人一拥而上。

    红衣汉子未免太得意忘形,洛河图到他手里还没捂热乎,一把钢刀从后胸刺来,一刀将他刺个透明窟窿。红衣汉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那使刀的汉子从红衣汉子手中夺过洛河图,挥起带血的钢刀横扫一刀把冲上来的人逼退,趁众人被逼退的间隙朝客栈门口扑去,众人拦不住那人,那人硬是冲了出去。众人紧追不舍,那人刚冲出门,并听到一声惨叫从门外飞进来倒在地上吐血而亡。

    楚天错眼疾手快飞身扑向洛河图,他不管门外来的是什么人,这回,他不会再让洛河图从眼前被人抢走。岂料,他刚要拿到木匣子,一股杀气就从身后袭来,他赶忙回头一看,阴司手里的银枪离他已不过一步之遥。楚天错大吓,丢下洛河图连连后退,阴司后发制人逼退楚天错,顺势用银枪挑起木匣子,把洛河图牢牢握在手中。就在这时,门外一条白影迎面袭来。阴司借力打力,他左手紧紧拿着洛河图,右手抓住铁枪朝来人刺去。阴司仓促之间未能使出全力,只听“当”一声巨响,来人空手拨开阴司手中铁枪,人影一闪在阴司左手上一抬,阴司只觉得双臂震得发麻,他一松手,洛河图高高飞起来。此刻阴司被人缠住,正是夺取洛河图的大好时机,楚天错和史文天同时跃起,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洛河图落到史文天一边。史文天刚伸出手,楚天错一脚踢来,将洛河图踢得远远的。武功最高的几个人自顾不暇,接下来该轮到其余的人动手了。袁虹、柳剑眉等人七八个人同时跃起。袁虹拔剑顷刻间刺死两人,一招蜻蜓点水踢在桌面上,挥剑摆出五朵剑花刺向柳剑眉。袁虹的武功能和鱼肠分庭抗礼,他一出手,三丈之内剑气横飞,即使是阴司也不是敌手,柳剑眉岂敢螳臂当车,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河图落到袁虹手中。

    袁虹手提三尺寒剑没人敢靠近,一旁缠斗的四人见状也纷纷停手。门外来的人是白无常,客栈里众人刚停手,洛诗禾一行就从门外闯进来。见木匣子在袁虹手中,洛诗禾死死盯着袁虹伸手喝道:“袁虹,洛河图是洛英山庄的,拿来。”

    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岂能就这么还回去。楚天错看了袁虹一眼,只要他和袁虹联手,洛河图就是黄河帮的。楚天错回过头对洛诗禾冷冷道:“谁抢到,洛河图就是谁的。”

    这话说的好,阴司、史文天等人就等这句话。话音刚落,两人就好像心有灵犀,一同朝楚天错、袁虹扑去。黄河帮、铁枪会及史文天手下的喽啰见状各取兵器相互厮杀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余的江湖人士不甘落于人后也参合进来。这些人心里清楚,面对洛英山庄、铁枪会、黄河帮,只有把这趟水搅得越混,他们才有机会浑水摸鱼。一时之间骆驼客栈里乱成一锅粥,眼下可管不了谁和谁是一伙的,只要不是自己人并痛下杀手,就连洛诗禾等人也被搅和进来。小小的骆驼客栈挤了上百人,客栈里除了桌椅就是瓶瓶罐罐,你打我我打你动起手来实在不方便,转眼之间就有十几个人倒在地上,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袁虹手里拿着洛河图,并遭到众人的围攻。李香书、白无常、史文天三人联手,袁虹双拳难敌四手,一不留神洛河图就被史文天夺了去。如此一来,史文天成了众矢之的,众人围攻的人变成史文天。史文天边打边退,一连接李香书、白无常数招渐渐体力不支,就把木匣子丢到楼上的走廊上去。众高手见状施展轻功落到走廊上,你追我赶赶不许任何人靠近洛河图。

    上楼的梯子成了众喽啰争夺的焦点,谁都想第一个冲上楼,在楼梯口又是一番恶斗。一场血战,洛诗禾、柳剑眉各带一队人杀出一条血路冲上楼梯,分别从左右杀向洛河图。正当双方离洛河图不到五步时,一条人影落在双方之间,见到来人,双方众人顿时止步不敢往前。

    是居士易,见到他,老马和周三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老马自言自语道:“居士易......”他一边说,一边看了周三娘一眼。居士易一向行侠仗义为武林主持公道,二人知道,他来了,这件事就有转机,她们也就不必再为严灼心担忧。

    居士易素来侠名远播,在江湖中地位极高,大伙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见到他,众人纷纷停止厮杀。此刻再看骆驼客栈,哪还有原来的样子。眼前一片狼藉中尸横遍地,果然如徐妙笔所言,洛河图没有瞧见,先把性命丢了,想一想,怎能不叫人扼腕叹息。只是,徐妙笔在刚才的混战之中已经身首异处,他光想着一时痛快赔上自己的性命,这笔买卖到底划不划算,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板着手指好好算一算。

    李香书、白无常来到洛诗禾身边,而阴司、楚天错、袁虹、史文天等从另一边走来,众人一同拱手道:“易大侠。”

    接着,阴司拱手问道:“易大侠千里迢迢到关外来不知所为何事?”

    居士易拱手对众人道:“各位英雄、各位前辈,在下冒昧前来,得罪之处请各位见谅。”

    居士易客客气气,大家虽知道他的来意,又不能不以礼相待。史文天哈哈大笑一声道:“易大侠言重了,易大侠行侠仗义,你的为人我等一向是钦佩的,易大侠有何指教不妨直言,我等洗耳恭听。”

    居士易提剑抱手答道:“指教不敢当,在下今日前来绝没有半点得罪之意,只是数年来,各门派纷争不断,天下百姓深受江湖纷乱之苦,这三个月以来,武林中更是腥风血雨,这场浩劫已经致使各门派数千人死于非命,只盼各位看在易某的面子上,看在天下苍生的面子上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还武林一片安宁,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仁义道德,在场之人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些。白无常却大喜,他拱手笑道:“易大侠说的是,洛盟主身为武林盟主,洛英山庄自然要为武林同道做表率,实在无意与各位武林中的同道朋友为难,以免伤了大家的和气,只是阴帮主、楚帮主和各位朋友咄咄相逼,我洛英山庄迫于无奈只好出手自卫,易大侠明察秋毫,望易大侠为洛英山庄主持公道。”

    白无常顺势借坡下驴听风就是雨,让居士易颇感为难。楚天错接上话冷冷道:“白兄此言差异,既然大伙尊洛盟主为武林盟主,当然事事要以洛盟主号令行事,我等怎敢对洛英山庄不敬?白兄如此信口开河,不知想致我等于何地?”

    这话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白无常聪明狡猾,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于是,呵呵一声道:“楚帮主说兄弟信口开河,兄弟我一向喜欢胡说八道大家都是知道的,兄弟我说的话与洛盟主和洛英山庄没有半点关系,各位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兄弟我计较。”说着道:“洛河图是程不归程兄为儿子求娶诗禾下的聘礼,洛盟主收了聘礼就要把女儿嫁到程家去,要是半道上洛河图让各位抢了去,洛英山庄岂不是赔了女儿还要搭上一张洛河图,那洛英山庄的面子往哪搁?易大侠深明大义,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白无常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道理全说道洛英山庄那头去。居士易是明理守信之人,必定会为洛英山庄说话,要是那样,大家岂不是又白忙了。史文天一听站出来拱手道:“白兄说的有理,只是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洛盟主先收的是阴兄的聘礼,自然洛侄女就应该嫁进铁枪会,虽说阴世侄英年早逝,可洛盟主与阴兄之间已有婚约,阴世侄死了,洛侄女就是阴世侄的遗孀,那她就是铁枪会的人,容程不归程兄不弃想娶洛侄女做儿媳,那也应该是程兄和阴兄之间的事,易大侠,不知在下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史文天嘴子,自己莫名其妙怎就成了寡妇?洛诗禾闻此言,心中一百个不痛快。众目睽睽之下,史文天说的话无疑是在有意羞辱她,让她有何颜面面对这么多人?谣言最容易蛊惑人心,别人对她恶意中伤也罢,她最担心的是这些谣言会让李香书产生误会,如果那样,她怎么向李香书解释?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得到铁枪会的地位财富才答应嫁给阴狮的吧!那样的话,李香书会怎么看她?

    洛诗禾曾以为世上没有真情,即使是她的婚姻,也能拿来当做交换利益、博取地位的筹码。当她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全都变了。她在意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瑕疵,她都担心被放大,因而影响自己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

    洛诗禾真的变了,乔木死的时候她变得更加任性,乔木活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痛彻心扉。乔木要杀她,是花依怒替她挡下致命一击,花依怒尚且能如此,她又怎能视而不见?江湖险恶,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样,乔木死而复生让她清醒的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其实,洛诗禾只是一个被父亲宠坏了的女儿。她天真,她任性,但她不是无药可救。她出生名门,从小读书识字,懂的道理比别人要多,比别人更容易理解这片江湖,她只是缺乏历练。她在经历中慢慢成长,在漫漫西域之行的路上感受人间冷暖,在对李香书的信任、怀疑中饱受感情的折磨,这一点一滴都是她对生活最贴切的感悟,至少在对待感情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洛英山庄大小姐。

    谁都年轻气盛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洛诗禾有心悔过,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女儿家肯定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辱,居士易扭头看了洛诗禾一眼。怪只怪她当初给自己挖下那么多坑,如今,就算摔得遍体鳞伤也只能她自己去承受。

    白无常、史文天各执一词,他们说的再有道理,都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居士易听着他们一番雄辩之言,心中颇感凄凉道:“各位英雄前辈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今日不顾武林同道的情义在此大打出手,易某想请大家看看,为了满足各位的野心死了多少人?难道人命当真贱如草芥?”居士易一声大喝,众人低头不答。居士易一抱手道:“易某用心良苦,只盼江湖上各门各派都能和睦相处,武林中少一点争斗,天下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还请各位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不要让武林生灵涂炭,易某恳请各位。”

    居士易说得如此诚恳,别人当然无话可说,柳剑眉一抱手道:“按理说,易大侠的吩咐我铁枪会不敢不从,只是我铁枪会少帮主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连谁是凶手我们都不知道,可洛盟主欺人太甚,他收了铁枪会的聘礼,阴少帮主尸骨未寒,他就急着想把洛大小姐嫁给程不归的儿子去换洛河图,敢问易大侠,这笔账我铁枪会是不是该和洛盟主好好算一算?”

    一听这话,梁肖月“哼”一声一拱手道:“柳前辈,你是江湖上的英雄前辈,说话可要注意分寸,阴少帮主是死在长安不假,可与洛英山庄有什么关系?”梁肖月振振有词取笑道:“师傅有意把师妹下嫁给阴少帮主,那是铁枪会莫大的荣幸,阴少帮主被人给杀了那是他没有这个福分,阴少帮主贪财好色,说不定是他偷了人家的老婆所以才被人给杀了的,阴帮主和柳前辈想把这件事栽赃到洛英山庄头上妄想。”

    阴司被激得暴跳如雷,指着梁肖月骂道:“各位朋友看哪,这就是洛盟主交出来的好徒弟,阴某今日非好好替洛盟主教训教训他不可。”阴司银枪一提,不顾居士易拦在中间,纵身一枪朝梁肖月刺去。

    阴司想寻梁肖月的晦气就要通过居士易这一关,居士易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化解各门派间仇怨,没想到话没有说完就撕破脸,他怎能坐视不理。只见阴司手里的铁枪如条银蛇般刺向梁肖月,居士易剑一提迈上前一步,阴司还想避开居士易,却被居士易挡住去路。杀子之仇岂能不报,阴司眼下正在气头上,居士易想管这件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阴司将错就错使出全身功力,银枪径直刺向居士易。居士易胸有成竹提剑一横,阴司手里的铁枪刺在居士易剑鞘上。眼看一招不得,阴司运功于左掌上,一掌劈向居士易。居士易将长剑一收挥出一拳,拳掌相对“啪”一声响,震得阴司连连后退,居士易却只退后了一步稳稳站住。居士易素有天下第一之名,阴司三十年的功力敌他不过,众人不禁惊叹,对居士易的武艺心悦诚服。

    阴司见不是对手,觉得颜面无存,并动气歪心思,他对众人一拱手大喝道:“好啊,看来一世英名的居士易大侠今日是要为洛英山庄出头了,看来,杀子之仇,在下只能请各位英雄为阴某做主了。”众人正为没有由头在居士易面前去抢洛河图发愁,阴司这么一说正好给众人一个绝好的理由。

    在场的人联起手来,洛英山庄绝不是对手。李香书心里清楚,此刻必须把居士易绑在一条船上,他接上话道:“阴少帮主到底是谁杀的谁也没有瞧见,阴帮主说是洛盟主杀的,那就请阴帮主拿出证据来。”说着,拱手对居士易道:“易大侠义薄云天,请易大侠主持公道。”

    该客气的已经客气过,楚天错阴森森道:“居士易,你做你的仁义大侠,我们有我们想做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日后在江湖上遇上了,各位朋友都会对你客客气气,你要是想多管闲事,别怪大家不客气。”

    话刚一出口,史文天急忙走出来拱手劝道:“易大侠、楚帮主,大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难道居士易瞧不出来吗?楚天错和史文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谁都没安好心。一片苦心算是白费了,居士易捡起脚跟前的木匣子。他心想,都是洛河图惹的祸,要想天下太平,看来他只能学学当年的程不归,今天他就把洛河图毁了,谁也别想得到。

    又一想,洛河图毕竟是件传世之物,数百年来被江湖中人奉为至宝,若是毁在自己手里,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和江湖上万千性命相比,洛河图再宝贵始终只是一件物品。也罢,毁了洛河图,从今以后江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因它而死,毁了洛河图江湖上从此就会太平无事,今天,他就做这个千古罪人。

    可是,洛河图到底是件什么样的宝物,为什么能让那么多人为它趋之若鹜?居士易疑惑不解,在毁掉洛河图之前,他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所有人迷失心智。

    居士易刚要打开木匣,洛诗禾大急喝道:“易大侠......”

    居士易转头望去,洛诗禾忍住没有往下说。居士易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洛河图捧在手心。居士易堂而皇之在众人面前取出洛河图,在场之人无不伸长脖子,都想看看洛河图是什么模样。却见居士易先是吃惊的模样,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先有洛树云为夺取洛河图对泰仁山庄痛下杀手,后有徐妙笔得到洛河图以后不惧生死。居士易的笑声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众人不禁起疑,难道洛河图真有让人发狂的魔力?

    就在这时,居士易手指一弹,手里的长剑出鞘三寸。他想毁掉洛河图,洛诗禾、李香书大吓,李香书喝道:“易大侠......”

    洛诗禾同时道:“易大侠,你以为你毁掉洛河图从此以后就会天下太平吗?你错了,江湖上之所以纷争不断是因为人心不齐,是因为人人心里都有欲望,洛英山庄为了得到洛河图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得到洛河图,爹才能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号令江湖,从此以后,江湖上才能太平无事,易大侠三思。。”

    她说的一点没错,武林中人心不齐,人人都在为自己的私利用尽手段,何日才能天下太平?可她将天下太平寄希望于这张洛河图,未必太幼稚。这张洛河图能不能左右武林兴衰他不知道,洛河图是武林的祸根却是一目了然的。听洛诗禾说完,居士易顺手一抛,将洛河图抛出去,同时拔剑一挥,将洛河图斩成两半。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岂能眼睁睁看着他毁掉洛河图。不给他出第二剑的机会,洛诗禾、李香书、白无常、阴司、楚天错、史文天等人一起扑上来,几人一同出手把居士易逼退。击退居士易,众人的心思又放在洛河图上。见洛河图落到楼下去,几人纵身一跃从楼上跳下来,一半洛河图落到李香书手中,而另一半落到阴司手里。阴司得到洛河图,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高兴的哈哈大笑。突然,一狂阵风从门外吹来,一股剑气直逼阴司。阴司吓得连连后退,等他回过神来,手里的洛河图已经不知去向。

    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宋青带着数十个洛英山庄弟子闯进来,各派中人闻讯不敢再放肆,一场厮杀到此方才偃旗息鼓。只听一人在楼上不紧不慢道:“各位英雄,多日不见,久违了。”众人抬头望去,洛树云站在楼上,阴司手里那半张洛河图就是他夺走的。

    物归原主,阴司也没什么好说的。洛诗禾大喜过望,拉着李香书走到客栈中央拱手道:“爹。”父女见面当然格外温馨,洛树云笑着对她点点头。

    随后,李香书抱手道:“洛盟主。”洛树云纵身一跃落到洛诗禾和李香书面前,李香书乖乖把抢来的洛河图双手奉上道:“物归原主。”

    李香书能把洛河图交出来令洛树云十分意外,洛树云深深打量他一眼才接过洛河图道:“小女一路承蒙李公子照顾,有劳李公子。”

    李香书正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洛树云对他器重有佳,他心中暗暗欢喜抱手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洛盟主不必言谢。”如此,更博得洛树云的好感,李香书这个女婿,洛树云心中怕是认下了。

    洛树云是武林盟主,凡是江湖中人必须听从武林盟主号令,大家又是为争夺洛河图所以才到关外来的,在洛树云面前,众豪杰做贼心虚不敢多言语一声。洛树云走到白无常面前一抱手道:“白兄,辛苦了。”

    白无常笑道:“洛盟主的事就是小弟的事,你我之间何必分彼此呢?”

    说到这里,梁肖月及白无常带到关外的洛英山庄弟子一起拱手道:“弟子拜见师傅。”

    洛树云扫视众人一眼一摆手道:“免礼。”说罢,问道:“肖月,杨场主和你师弟去哪了?你怎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不等梁肖月回答,洛诗禾迎上去道:“舅舅有表兄保护,爹爹尽管放心,至于二师兄,他的下落只有严灼心知道。”说说严灼心,居士易及老马、周三娘心中一震,没人知道洛诗禾安的什么好心。

    听了洛诗禾的话,洛树云道:“严灼心?你二师兄的下落和严灼心有什么关系?”

    洛诗禾忙解释道:“这件事女儿也不清楚,不过严灼心说了,他很快会让二师兄回洛英山庄。”

    洛树云和洛诗禾这一说,反倒是一旁的梁肖月心中忐忑不安。他真后悔当初念着和陈道安的师兄弟之情没有痛下杀手,他真担心要是严灼心和陈道安说了什么,如果是那样,等陈道安回到洛英山庄以后,还能有他的好。幸好陈道安一向不得洛树云的宠信,洛诗禾这么一说,洛树云再也没有接着往下问。

    居士易此时走到洛树云面前拱手道:“拜见洛盟主。”

    洛树云哈哈一声拱手道:“易大侠也在此,不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居士易真是一言难尽。于是,洛树云转头对在场众豪杰一拱手道:“各位英雄,小女的婚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下个月初八,洛某在洛英山庄举行鉴宝大会,到时请各位齐聚洛英山庄,大家共同鉴赏洛河图。”

    大伙千里迢迢来争夺洛河图,死了那么多人,在洛树云嘴里,只不过是在为洛诗禾的婚事费心,那大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令出乎众人预料,大家处心积虑不得,反而洛树云主动邀请众人到洛英山庄鉴宝,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大伙一时议论纷纷。

    这趟关外之行洛树云大获全胜,洛树云对居士易道:“到时候,务必请易大侠赏光,告辞。”他对众人又一抱手道:“各位,洛某先走一步。”说完,洛英山庄上下一行人扬长而去。

    等洛英山庄的人全走后,其余各门派的人纷纷与居士易拱手告别,然后带上死者的尸体匆匆离去,转眼骆驼客栈并空荡荡的,只留下满地的鲜血。老马和周三娘终于可以松口气,这些祖宗总算走了,虽然打碎了些桌椅和好酒,幸运的是骆驼客栈逃过一切,店里的伙计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各门派中人这些天在客栈白吃白喝的银子,想当初她们行走江湖的时候,没少拿各门派的银子,只要人没事,银子就算了。

    周三娘走到居士易身边焦急的问道:“易大侠,你有公子的消息吗?”

    居士易摇摇头道:“我正想问你们呢。”说着,三人眉头紧锁,再看徐妙笔冷冰冰的尸体,不禁长叹一声。

    这时,雅娜闯了进来,她径直走到居士易面前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居士易看着她摇摇头,周三娘和老马见到她们心心相惜,心中着实为她们感到高兴。

    一阵马蹄声飞驰而来,严灼心出现在客栈门口,老马、周三娘同时道:“公子......”

    刚进门一眼就看到徐妙笔的尸体,骆驼客栈上下一片狼藉,严灼心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他心中忽然一阵凉意。徐妙笔偷走洛河图,无意中害死了花依怒和柳芯,严灼心耿耿于怀,他心里一直在想,等见到徐妙笔,他非要让徐妙笔为花依怒披麻戴孝不可。可现在,徐妙笔也死了。短短数日,他失去了一个心爱的人,失去一个可以把酒言欢的朋友,失去一个一直视为左膀右臂的人,固然他心中有多少恨,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严灼心、居士易、雅娜、老马、周三娘齐心协力把徐妙笔埋在黄沙中。不曾想,长安时那句玩笑话变成现实,严灼心将满满一坛子酒洒在徐妙笔坟前,就让他喝个够,喝醉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严灼心咬牙不让泪水掉下来,他不是在为徐妙笔难过,对徐妙笔而言,也许死了比活得像行尸走肉要好。如果徐妙笔还活着,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说花依怒的死是徐妙笔一手造成的,他伤心的是,徐妙笔一死,他连找个替罪羊分担他心里内疚的人也没有。

    周三娘走到他身旁轻声道:“我和老马原本打算出去躲躲,再派人通知公子你,没想到......”她轻叹一声。

    严灼心长舒一口气道:“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不必自责。”居士易等人并不知道花依怒已死,她们只觉得严灼心的声音格外伤感,因而不忍追问。严灼心又拿起一坛酒洒在坟前喃喃道:“徐兄呀徐兄,我让你一次喝个够,以后,只怕我再也没有机会来陪你喝酒了。”

    徐妙笔的为人没有人比严灼心更清楚,他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哪怕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能嚷嚷半天。他就是这样一个既怕死又怕疼的人,很难想象他会主动寻死。人人都觉得他生性懦弱,人人都取笑他除了坑蒙拐骗只剩游手好闲,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受够了世人的冷眼,他受够了默默无闻,所以才有今天的结局。

    细想来,徐妙笔虽然笨,但这样的结果不算坏。就像他说的那样,从今以后,只要江湖上的人提起洛河图,就会有人想起曾有一个叫徐妙笔的傻瓜为洛河图丢了性命。他终于如愿以偿,和洛河图一起被世人记住,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从一开始,徐妙笔就对洛河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严灼心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以他的胆子,他最多探头探脑打听打听洛河图的下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想跟着到河西就让他跟着,他想到关外没人拦他,让他见识见识西域的人情风光,总好过他在长安一无是处做个井底之蛙要强。谁都没有料到,阴差阳错,第一个解开所有谜题的人竟然是他,至于他是怎样从白无常那里偷到洛河图的,至今依旧无人知晓。

    严灼心很想知道,徐妙笔想死,他怎么不去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那样的话,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真以为死了没有人为他难过?严灼心心中一阵唏嘘。交了徐妙笔这样一个朋友让他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他一边为徐妙笔死得轰轰烈烈感慨,一边为他做的事心寒。但不管如何,徐妙笔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作为他唯一的朋友,如今再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偷洛河图毫无意义。

    从前,严灼心从不相信有天堂地狱。现如今,他深信人死了以后会在另一个地方相遇。相信徐妙笔很快就能见到花依怒,所有事情的答案,留给徐妙笔去向花依怒解释,他坚信,花依怒已经原谅了徐妙笔。

    直到今日,终于可以摆脱洛河图的纠缠。故友重逢,严灼心和居士易可以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他乡遇故知是多难得的美事,然而,烈酒和朋友却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点。他多想喝醉,却越喝越清醒。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从月宫如把他带到明镜临渊那天起,许多事情从那时候已经注定。日月宫从江湖中崛起,信使成为万人瞩目的人物,日月宫轰然崩塌,天玄阁应运而生。直到今天,武林中人还在揣测,信使到底是谁。江湖中人都以为信使和其他明暗使一样死于那场萧墙之祸,假如武林中人知道信使就是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他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吗?

    众所周知,小公子严灼心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但天玄阁却是武林纷乱的始作俑者之一。严灼心笑自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仔细想来,他和洛诗禾其实没什么区别,都自以为能够掌握了别人命运,从此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样有趣就怎么做。他是被月宫如宠坏了的孩子,直到花依怒死的那一刻,他才逐渐明白情为何物。老实说,一个简简单单的“情”字,如果仅仅只是儿女私情,那就太悲哀了,可笑,自己当真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

    洛树云已经拿到洛河图,他真想就这样留在关外,从此仰头看着苍天,俯身看看苍天下草原游牧人的豪迈,一壶好酒,一匹烈马就能让他行遍天下。无奈,天玄阁知道的那些秘密终于成了他的羁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此外,阿彩还在煞宁儿手中,谁让严灼心是个多情种呢?阿彩那么信任他,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寒了一个女子的心。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负责,大丈夫一诺千金,与其整天向往英雄侠义,不如做点实实在在的事,这才是他口中真正的做不了君子也不能做小人。

    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苦中作乐才不失为英雄本色。知己、好酒、英雄美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就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大侠居士易也找到一生的伴侣,谁说人生一定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简简单单不是一样能获得幸福。

    雅娜一直陪在居士易身边,夜深了,居士易和严灼心意犹未尽,没有一点醉意,雅娜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天那么冷,大家担心她着凉,就让周三娘先把她送回房。

    雅娜刚走,严灼心哈哈大笑一声道:“美女爱英雄,雅娜对易大侠情深义重,我要是你,我才懒得做这个大侠。”严灼心一句玩笑话让居士易颇为尴尬,一时低头不语。严灼心又大笑一声道:“英雄美女、郎才女貌,易兄纵横江湖什么都不怕,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难得的美事,易兄只怕逃不了了。”

    居士易感慨道:“我居士易浪迹天涯,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只听周三娘道:“易大侠不是雅娜,你怎么知道雅娜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严灼心和居士易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周三娘把雅娜送回客房,正从楼上走下来。此言正合严灼心之意,周三娘来到二人面前笑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想要荣华富贵,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何尝不是种幸福。”周三娘是女人,女人当然更懂女人的心思,严灼心笑着对居士易点点头。这时候,老马忙完手里的活也走来,周三娘从桌上拿起两个酒碗把酒满上,夫妇二人端起酒,周三娘道:“公子、易大侠,我们陪你们喝两杯。”四人一同把酒饮下,老马和周三娘坐下来后,周三娘问道:“对了,易大侠,你怎么又到五里镇来了?”

    居士易看了严灼心一眼叹了一声道:“回到长安后,我本想去春花楼替严兄问候辛老板,但那时她已经离开长安,又听说洛盟主要出关,我心想,洛盟主到关外,江湖中肯定又有一番争斗,所以马不停蹄赶来,想抢在他前面毁了洛河图,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听了这话,严灼心、老马、周三娘一同叹了口气,周三娘喃喃道:“洛诗禾有句话说的没错,就算没有洛河图,江湖上的争斗一样少不了。”

    居士易没有回答,他问道:“严兄,不知你有没有见到辛老板。”

    说到这里,又勾起严灼心对花依怒的思念以及对辛捷楚的担忧,他苦着脸点点头道:“几天前我和她还在一起,只是......”严灼心顿了顿道:“算了,说这些干嘛。”

    这次见面,三人一直觉得他心事重重,周三娘这时才追问道:“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被这一问,严灼心端起酒痛饮一碗,沉思片刻道:“易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意外提起从前的事,居士易深感沧海桑田,那时候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呢?居士易轻轻点点头。严灼心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好,四明使四暗使,大家情同手足无忧无虑,如果不是江湖险恶,大家都应该活得好好的,可现在......”严灼心停了下来,他咬紧牙关痛心的道:“五年前发生的事你我很少提起,我一直在想,你我明知花依怒做的是错的,为什么我们还愿意帮她,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件事发生以后,日月宫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她是我们三个人中唯一的女人,你和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居士易三人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严灼心忍了忍道:“你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那件事一直没有放下,日月宫做的错事太多,你一直在设法弥补,因此你成了义薄云天的大侠,而我......从我成为信使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做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所以直到现在,除了易兄你、花依怒、辛捷楚,再没有人知道我就是日月宫的信使。”老马、周三娘一听,吃惊的相互看一眼,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就是日月宫掌握消息渠道的信使,要是严灼心不说,她们也不知道。当然,严灼心信得过老马、周三娘才肯说出来。严灼心接着道:“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想,从此以后我就做个江湖浪子好了,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以前,怀念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我才明白,不管你是什么人,都需要一个家,日月宫就是我们的家,只是花依怒......。”严灼心停住了,泪珠挂在眼眶里。

    三人见到他这副模样,老马问道:“公子,花姑娘怎么了?”

    严灼心深吸一口气道:“她死了。”说完又喝了一碗酒,只有烈酒才能化解他心中的悲伤。

    三人一听大惊失色,过了一会,居士易遗憾的轻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严灼心平复平复情绪强笑道:“她怎么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她在临死前已经放下一切仇恨。”听到他这样一说,三人心中才稍有安慰。严灼心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易兄,你常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你我改变不了这片江湖,只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你我是生死兄弟,我想说的是,雅娜是个好姑娘,我真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番肺腑之言是在经历花依怒的死,经历辛捷楚的伤病以后得来的,严灼心从没这样认真过。

    这番话居士易三人听后,心中格外悲凉。过了好一会,周三娘问道:“公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严灼心答道:“江湖上很快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我有些要紧的事要去做,明日就走。”说罢,抱手道:“老马、三娘,以后,我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五里镇,每逢清明,拜托你们替我带壶酒到徐兄坟前。”

    老马抱手道:“公子的吩咐我们谨记在心。”

    严灼心转头对居士易道:“不知易兄有何打算?”

    居士易道:“只要是江湖上的事,就是我分内之事,腊月初八,洛树云要在洛英山庄举行鉴宝大会,到那时肯定又有一场争斗,我想尽快赶回中原,若能阻止这场武林浩劫最好,如果不能,希望少死几个人。”说完,四人一同举杯。隔日一早,严灼心、居士易、雅娜三人辞了老马和周三娘,一起快马向玉门关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