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蒹葭苍苍
面对人群中有人示爱，梦蝶面无波澜。淡淡的开口道：“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隐在人群中的男子，一听之下，心灰意冷。心底默默叹息道：
“为伊损道，殊不知伊乃无情道。”
听着梦蝶开口的众人，都在嘲笑示爱失败的男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情之一物，可生可死。可悲可叹。可敬可爱。
当所有都沉寝在男子示爱失败的氛围中，蒹葭慢慢的走上台来。一袭白衣胜雪，面冷若冰霜。水灵灵的一双汪汪眼波，顾盼间风情万种。可谁也不敢心生觊觎。因为这个女子，太冷太冷。好似比梦蝶的无情道还要无情。特别是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出现在一个妙龄少女的身上，让人感觉诡异。可偏偏这个蒹葭就是个看似无情却有情的女子。兰心玉制的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可又有谁真正懂她的心呢？
朝如青丝幕成雪的刻骨铭心，撕心裂肺。从此历练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一代宫廷乐伶。一个俟伊于城隅的男子，彻彻底底的伤了蒹葭的心。
蒹葭本是京都豪门小姐。一日，在半山寺中抚琴解闷。以一首《汉广》吸引了在寺中游玩的公子，风不惑和云游神医妙手。风不惑乃是荣国第一美男子，闲时也弄玉吹箫，一时间听得望神。妙手除了医术高超，对于笛箫也略知一二。便以《凤求凰》迎合，来挑逗蒹葭这个女子。琴箫合奏之美，让蒹葭心下暗暗视妙手为知己。可萧声戛然而止，寻觅无踪。妙手也已经去往别处。风不惑伺机以《邶风》相约蒹葭于城隅处想见。可叹，荒唐一梦是人生。误钯风流作平生。才见面，蒹葭就被风不惑的惊世容颜所震撼，芳心相许。风不惑本就是个风月场中的酒徒浪子，一见蒹葭和自己素日嘻戏的那些胭脂俗粉不可同等。抱着尝个新鲜的想法，故作倾慕，让蒹葭误以为寻到可一生相守的人。陷入情中，不能自拔的蒹葭终于在一天夜里偷跑出来，和风不惑私奔。两人从京城出发，一路游览了不少名胜古迹。再者风不惑虽流连风尘，但家中也是锦衣玉食。在西湖旁置办了屋舍良田。每日和蒹葭琴箫合奏。日子过得潇洒欢乐。也可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可，就当蒹葭怀有身孕的时候，不能行房。风不惑**。心作祟，就在青楼留宿，日日不归。
一日，心中忧虑的蒹葭去寻丈夫风不惑。恰好路过青楼，见风不惑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一时，心中绞痛，动了胎气。顿时**倒地抽搐。吓得路边人站得远远的在一旁观看，却没有谁愿意去帮忙。
不巧，那日云游天下的神医妙手路过，用银针止住蒹葭的痛穴。带着蒹葭来到医馆救治。怀孕六月的蒹葭，因为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就晕倒在病**。腹中婴儿也因为母体受损，胎气四泄，羊水也破开来。
医馆的医者束手无策，连连摇头。妙手看罢，心中也不忍心。为了就蒹葭一命，就破例为女人治病。先用银针刺入蒹葭的生门穴，然后把脉试探蒹葭腹中婴儿是否还有生还之际。可，脉象全无。无奈之下，为了救蒹葭只好用催生针，刺入蒹葭的小腹，用内力逼出蒹
葭腹中死婴。最终剪短脐带。吩咐了医馆的医者好生服侍蒹葭直到蒹葭病愈。医馆医者心里佩服妙手的医术高超，就允诺下来。［纯属虚构！］
妙手也继续云游天下而去。
痊愈的蒹葭，此后和风不惑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为了，断情，就在半山寺和风不惑相遇的地方弹了一夜的琴。那一夜，雪花飞扬而下染白了蒹葭一头青丝。
从此，蒹葭的一头白发，再也无法恢复。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夜是雪染白了蒹葭的青丝，还是情染白了蒹葭的青丝。
蒹葭手中抱着一方白胜雪的琴，丝丝琴弦通体血红。据说这弦，乃是蒹葭弹破的手指所染，然而琴弦有灵，从此就未断过。
蒹葭来到自己的琴几前，放下琴。缓缓坐了下来。风起，一身雪白，随风而舞。蒹葭的目光落在人群远处，一个背着布袋邋遢人的身上。此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弦上，弦音萋萋然，如同闺中怨妇的哀鸣。听着，无不潸然泪下。
这时判官才慢慢说道：
“接下来，有请蒹葭姑娘弹奏《凤求凰》。”
《凤求凰》讲述的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所以，此曲需有一对有情之人合奏才能品出其中韵味。如今，蒹葭选择这一曲，在懂琴的人看来必败无疑。
可谁又真正懂过情之为何物。在羡慕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之时，可曾想过写下数字诗时的卓文君。（注卓文君数字诗：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唉！郎呀郎，巴不得下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古代本就多是薄情郎。
蒹葭看着人群中那个破布麻衣的身影，纤纤素手拨动琴弦。
琴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似舞幽壑之潜蛟，似泣孤舟之嫠妇.。
好似让人看见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为情所困，在黄木竹林里的幽幽庭院黯然神伤，惹人怜惜。这又不知勾起多少就中痴儿女的悠悠情怀。琴声起，蒹葭口中唱道：
“ 有君一人兮，闻之不忘。一日不闻兮，思之如狂。凰飞翱翔兮，四海求凤。无奈君子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本是男求女，被蒹葭一改，成了女求男。但其中情真，听者无不肝肠寸断。
容易御忽而想起已故的皇后，容云歌默默盯着寒越静翻来覆去的看，好像永远都看不够。齐玉怀所有的目光在琴声歌声中，都放在了容云歌身上，而寒越静只是心里默默的想着离自己不远的容
云歌，脑海中却浮现之前在梦幻中叫连离歌的女子。无论是谁，此刻，都想起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子来，想到自己那份缠绵悱恻的爱情，想到每一次伤心处，那一滴心爱之人流下的泪。如今，自己心爱的人到哪里去了？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心里那份深藏的爱越来越模糊。如果还能遇见，是用什么当时开始打招呼，或者装作没有看见擦肩而过。
判官哭了，他想到了家里的娇妻，他想，回去后就把纳的妾都撵了，只留下自己的妻子，因为此生也就只爱过这么一个人。
清河闭着双眼，一滴泪水蓦然而下。清河想起了，年少时邂逅的那个女子，如今恐怕已经嫁为人妇，子孙满堂。
听着如此歌曲，谁人不流泪。就算那个坐拥四海的君王，此刻也心痛泪流，李英德用手帕给他擦拭着眼角泪水。容云歌，齐怀玉，寒越静……等等，他们都流下泪来。只为，心中那份永恒不变的爱。
血染的弦太过悲伤，蒹葭的泪滴在上面，弦一时间承受不住，咔擦的一声。齐齐断开。
而就当这通灵的弦断开后，每个人的心都像是碎了一般，凌乱了一地。
就当人们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从人群中传来阵阵箫声，续了下去。
琴声之后转箫声。
蒹葭好似回到了那日，在半山寺，青丝未成白发的她，透过山间萦绕的云雾，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少年，没有绝美的容颜，一身破布粗麻，肩上扛着一个布袋。立在云雾见吹箫。
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不可思议。判官本想制止，听到箫声后，脚步也停了下来。容易御从悲中转喜，容云歌哭笑不得的脸颊充满甜蜜，齐玉怀心里的那个容云歌，也吴音软语的对着他一笑，那个容云歌就在水池旁洗濯玉足。寒越静的连离歌也更加清晰，看似容云歌又恰如连离歌。
所有人心头的那个人，都渐渐清晰。清河知道，那个如今的老妇人没有子孙满堂，而是在多年前就已经亡故。判官的妻子，此刻在家中等着他回去共进晚餐。
箫声中，蒹葭迎合的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虽说，词曲不符，可此情此景恰到好处。
然而，此局的胜负此刻显得一点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在喜极而泣的箫声中，蒹葭抱起断弦琴穿过人群，跟着那个邋遢不堪的人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或许，这就是蒹葭最好的归宿，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从此，天涯又多了一个传说，关于琴箫。
不知他们走了多久，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在赛场。
容易御转头对着李英德道：
“朕的皇后呢？”
李英德惶恐间，不知所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