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起

第476章 起(1/3)

在鹃儿倒在李夫诸怀中的同时。

陈锦轩推门而入正巧看到这一幕，诧异地看着对方：

“需要如此行事么？”

“我对于鹃儿，亦师亦友，我若不肯走，她必定也不肯离去，所以只能又这般手段了。”

李夫诸叹了口气，将怀中的鹃儿交给了对方。

陈锦轩听完这番话不由苦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只是这鹃儿要是日后知道了真相，恐怕免不了埋怨我。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夫诸摇了摇头：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们就都会忘了我的！正门那边出了点事，待会儿让你家的侍卫护着你们两从后门离去，那里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此去，就别再回来了，扬州于你，于她都不是个好地方……”

陈锦轩微微一震，明白这也许就是像她这种非人之辈从来无人知晓的原因。死后万事皆空，化为尘迹，不流于俗世的记忆。

陈锦轩朝着李夫诸的方向鞠了一躬。

“多谢付诸小姐成全。”

“走吧，走吧。我的事，必然让她心哀，你可莫要让她再伤心了，这个世道，像她这般纯善的女子已经不多了。”

李夫诸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陈锦轩抱着怀中的女子，久久不能自语，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带着人离开了浮萍阁。

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要救的人，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李夫诸看向窗外刚刚透过云雾的阳光，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有点暖，还有些刺眼。

“缘起缘生缘落缘灭，我的缘就到这里了么？”

脑海中，千年前的那道人影一闪而过。

李夫诸走到自己的书桌边，一副打开的画卷躺在其上。画中是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

整幅画的中心，是一座湖边柳树下背影。远处漫山碧绿，万木参差。近处渔樵人家，小桥流水。而在左下角的位置写着两句题词。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这是她花了一夜画下来的，是她曾经最留恋的风景。也是困扰了她千年的心魔。

李夫诸抚过画卷的表面，虽然只过去一夜，却墨色已干。她用上半个身子紧贴着画卷，似乎在感受着已经逝去岁月中自己生命的影子。

“也罢，也罢。既然得不到，就都化作云烟，全都散去吧！”

李夫诸嘴角流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右手轻拍桌面，那幅汇聚了她最后的心血，纠缠了千年的魔影。就这样，化作了漫天的纸片。

陈锦轩带着鹃儿一路走到了后门的位置，发现一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连后门都没人看，正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所有的人都过去了吧。”

这时一个身影从暗处现身，正是当前唯一留在陈锦轩身边的侍卫玄影。

“公子，我忽然觉得这清人馆变得有些诡异。要不让我去正门查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锦轩虽然有这个想法，因为他刚才走在这回廊之中也有种强烈的不适感。忽然他想起李夫诸曾经交代过，她若身死，必然引起不详。也就是这里很可能化为一块死地……

“不行，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精力多管闲事了，先将我们送出城外再说。至于这清人馆最后到底如何，就看它的造化吧……”

玄影颔首，在他看来，也是保证自家公子的安危最为重要。至于这里到底在发生什么，若公子真想知道，等来日再找人询问也不迟。

三人从后门离开，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其实他们说不清楚的是，从陈锦轩带着鹃儿离开后。这清人馆的后院，便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

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是李夫诸为自己准备的葬身之地，但也不想因此而害了无辜者的性命。所以才略微施展了一点手段。

若梦蝶再次，一定会感到惊讶，换到半年之前，李夫诸决计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陈锦轩将人扶入马车，玄影才开口问道：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最安全的办法自然是去金陵，不过看了看背后的清人馆。

不知怎么的，陈锦轩有一种想要知道最终结果的冲动。

“先去清水庵吧……我还是想看看，这扬州终究竟会变成何样！”

玄影没想到少爷

“少爷……这！”

既然已经决定，陈锦轩便不会再改变主意。

“放心吧，清水庵离扬州城至少二十多里，再打的动乱也不可能到那儿……”

“好吧……”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玄影也不好再坚持，叹了口气准备驾马离开。

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呼啸。

“海东青？有急信。”

玄影一边驾着马车，吹响了口哨，果然天空的飞鸟便朝着马车落了下来。

这海东

青是他们天地玄黄四卫用来紧急传递情报的信使。一旦出现就说明，恐怕是遇到了什么危急的事。

陈锦轩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将海东青脚边的信筒解了下来。

看完信中的内容后，连苦笑都做不到了，最终只能叹息一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锦轩无奈的说道：

“你还记得我将其他三人派去，分别保护青姑娘还有那徐知府么。”

玄影点了点头说道：

“当然记得，这不就是公子你三日前的安排么？”

“是啊，当时我为了稳妥，还特意让青姑娘前半段路与知府同行，到金陵附近后再分开。结果却出了事……”

陈锦轩苦笑着说到：

“前日晚间，一名匪人强闯营地，刺杀知府大人。三人虽然勉强击退了对方，但也身受重伤，结果这青姑娘却被对方给掳走了。”

“怎么会有这等事？”

玄影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诧异：

“他们三人虽然武功不如我，但三人联手这世间也少有敌手。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的身手来去自如……”

“倒也不是这人真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能力，而是后来青姑娘在她手上，众人投鼠忌器才让他离开。看消息，这匪人似乎正马不停蹄的往杭州赶来。受伤比较轻的天，地二卫已经沿着对方留下的痕迹，一路往回赶。”

陈锦轩在身的武功也不算差，基本只比四卫中最强的玄影差一截。所以对当时的情况也能够理解。

听到有如此强敌，身为武者的好胜之心再次被勾了起来。玄影笑着说道：

“看来我还得和这位会上一会！”

“先送我们到清水庵吧，然后你再去与他们二人汇合，务必救下青儿姑娘。”

陈锦轩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环节，但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她再多想了。

“是，公子！”

折桂拿着请柬，第一时间去的并不是代馆主所在的行云阁。而是往后院鹃儿的住处。

因为她知道，代馆主的情形似乎并不是太好，在她看来能够压服这些兵匪的也只有康复的李夫诸。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怎么走，最后还是会出现在后院的入口。

“难道我迷路了？不可能啊，我虽然不住在这后院。但是平日也没有少来，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

折桂忽然想起前段日子提到后院闹鬼的事。

“不会吧，现在可是大白天，难不成那些鬼怪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了？”

看着不知何时变得雾气蒙蒙的后院，折桂咬了咬牙说道：

“前面顶不住太久，只能先去找代馆主了。”

好在馆主的住处本就离后院不远。折桂敲门之后，却是良久才有人回应。

“是谁？”

“我是前厅的小丫鬟，馆主大人，之前来过一次的那群官匪又打上门来了。他们一开始说是要请夫诸小姐还有凤绫儿姐姐到薛总兵的府上一叙。之后邀请不成，就一副恶行恶相，把刘嬷嬷给吓晕了过去。现在前厅的丫头小厮们都六神无主，馆主，我们该怎么办？”

折桂虽然尽量让自己说得话显得有条理些，但也许是心急，很多细节问题都没有点出来。

里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进来吧，把外头的情况详细给我说一遍……”

折桂闻声推门而入，却看到一副让她惊讶的场景。那位代馆主，只穿着一件兜衣。脸上的面具依然戴着，但是双手都被缠着厚厚的纱布。依然能够看到层层纱布之下的血迹。

“馆主，您这是……”

四月的眉头微皱，说道：

“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外伤。你先把外头的情况说一遍，记住要把所有细节说一遍……”

折桂立马点了点头，将对方从赶上门来，到自己如何拿起请柬前来汇报的事说了一遍。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若是早上几日，或者晚上几日都……”

四月用自己有些颤抖的右手翻看了两份请柬。这薛冰没了知府大人的压制，就变得无法无天。若是答应了对方，便是**裸地打清人馆的脸。

但若不答应，以对方的行事风格，清人馆还真有一定的可能今日就要毁于一旦。

“折桂，你且把两份请柬分别送去凤鸾阁和浮萍阁，看看她们两位的一间。我换身衣服便过去，我倒要看看，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牙将，又不是薛总兵带着扬州的府兵亲临，能拿我们怎样！”

折桂有些语言又止的看着对方。

四月立马看出了对方还有问题瞒着自己。

“有什么事快说!”

折桂被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馆主，我之前就试着往浮萍阁去，但是那后院不知怎么的，起了大雾。我怎么走都只能在入口

的位置徘徊。”

“没想到连那位也在这个时候抛弃我们了么？也罢，她本来也没有欠我们清人馆什么。求人不如求己，你把另一封送过去给凤绫儿便是，告诉她，去与不去都取决于她，清人馆若是连她都保不住，也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了……”

四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原本一直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重担轻松了不少。对啊，这才是最符合她心意的想法。

她终究不是金雀儿，又怎么可能按金雀儿的方法行事。

“走吧，该去会会对方了……”

四月起身，拿起一旁衣架上的外裙与衬衣，在折桂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套紫色华服。整个人顿时显得雍容华贵起来。

折桂心中猛然升起个想法，这才是馆主应该有的感觉。之前的代馆主，虽然神秘莫测。但是馆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过将她认为是个管事的。打心眼里没有认为对方真的是馆主。

但这一刻起，至少折桂认为，对方已经真真正正成为了清人馆的馆主。

前厅的大堂内，几个小厮被打得鼻青脸肿，那群兵痞则在调戏着那些不谙世事的小丫鬟。至于那些干杂务的妇人根本不敢上前。

“几日不见，谭大人可是威风得很呢！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这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直说便是，何苦戏弄这些小娃娃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个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牙将脸色终于变了。

“馆主大人可是让我好等呢！我还以为您是不准备来见我们这些兄弟了呢。怎样，请柬您也应该看过了，那还请馆主大人给个时间，我还好早点去回复总兵大人，到时也方便派人来馆里接绫儿姑娘！”

从后堂走进大堂的四月看着对方的样子，瞳孔闪过一丝血色，随后笑着说道：

“谭大人别着急么，你也知道，我们清人馆的花魁，接不接客我也决定不了，所以已经让丫鬟去请绫儿姑娘过来。到时一定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那谭姓牙将以为对方真的服软了，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遮掩不住。

“早这样多好，唉，我这些手下年轻气盛不懂事，刚才和贵馆的下人切磋切磋，一不小心没收住手。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四月的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不过这时候她还必须等，等另一个人的态度。光是几个小厮和丫鬟还不够，她需要更大的愤怒，将原本一盘散沙的清人馆重新凝聚起来。

“切磋嘛，失手再所难免。谭大人不必在意，听说薛总兵剿匪有功，这么说来，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高升。”

“嘿嘿，馆主果然是个明白了，薛总兵已经透露消息给我们，如果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升任江南淮北大营的副都统。现在扬州的这些商人，都想着如何巴结我家大人呢！”

这个谭牙将，一得意起来，果然什么都往外说。

四月却在冷笑，她不是没想到利用自己锦衣卫的身份，但是锦衣卫经营清人馆这件事可暗不可明。用了反而会连累小姐和总指挥使大人。所以她一直隐忍不发。

不过知道了对方升迁的事，四月相信只要她报上去，锦衣卫衙门有一千种办法让他升不成官，甚至还要受罚。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如何应对才是最重要的。

谭牙将此刻目光却一直在对方的身上提溜着。

“嘻嘻，众人都在意这李夫诸，还有清人馆的诸多头牌。但却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任馆主，似乎也是个美人儿。可惜遮住了半张脸。等总兵大人彻底端了这清人馆，我一定要好好尝尝这小娘们的滋味……”

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就这样都在等待着至关重要的一人登场。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都在敷衍打发着对方，忽然一道高傲而又含着一丝愠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从哪来的回哪去，今日本姑娘不接客……”

在折桂的引导下，凤绫儿此刻正怒气冲冲的走进大堂。

四月轻笑了一声，一切果然还是按照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而一旁的谭牙将却是脸色黑沉。

“馆主，这就是你说的满意答复么？”

这时的四月也不再虚伪与蛇，冷笑的看着对方：

“凤绫儿的意思便是我们清人馆的意思，谭牙将，抱歉了，看来绫儿今日不便接客，还请回吧！”

谭牙将冷着声说道：

“我们大人也不是不懂礼数之人，今日不便，那明日呢？”

“明日？”

四月忽然笑了，看着一旁的凤绫儿，对方接着摇了摇头。

“抱歉，看来明日也是不行的。”

谭牙将终于明白，对方这是故意耍自己。立马脸色一变。

“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人给我抓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