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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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扬州梦

第428章 扬州梦(1/3)

扬州作为古来文人骚客的聚集之地。

而才子佳人的传说自然也从来不少。

因为两淮盐商资本的不断壮大,对秦淮两岸的控制力也越发强大。而那些花费大量金钱培养出来的优秀青楼女子,则成了他们笼络官员,进献朝廷最好的选择。

而有着他们庞大资本的支持,以及在秦淮两岸上影响力日益深厚,使得两淮区域,许多城市都形成了,“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奇特风尚。

独特的青楼文化,以及青楼女与文人之间风流余韵在秦淮两岸上不断地回荡着。

扬州便是两淮盐商控制下烟花柳巷的聚集之地。小秦淮瘦西湖上的青楼之风盛行,甚至与金陵和京城相比也不遑多让。

“官府放任两淮盐商豢养歌姬,收受好处,给于便利。这扬州的繁盛,灯火辉煌,莺声燕语之下又隐藏着多少人辛酸与血泪?”

一位年轻的书生打扮的男子,站在瘦西湖边的渡船上,看着两岸灯火辉煌的光景却说了一番扫兴之语。

“锦轩你何故发此感慨?今日蓝少,天少,杨公子,与你我二人相聚于这扬州城中,本就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待日后我等功成名就,说不定今日之事还会传为青楼佳话。你又何必扫大家的兴致呢?”

走在他前头的是扬州府知府的长子徐瑾昝。便是此次邀他赴约之人。他可是知道陈锦轩这位老友,向来看不惯不平之事。为此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

要不是家中长辈在京为官多年,其父又在东林党中有不低的地位。早就被人给当做眼中钉处理掉了。

但即使如此,他这一次得罪的人后台太硬,再加上之前得罪的家伙共同发难。于是只好先到这扬州城来,避避风头。

因为锦轩的父亲与扬州知府是同窗好友。又深知自己儿子的个性向来容易得罪人,便修书一封,希望昔日同窗能够对他唯一的子嗣照拂一二。若有他作保,扬州城自然没有人敢动锦轩。

至于京城的压力,信中也已经言明,自然由陈家自己顶着,不会波及到此。

知府大人虽然日理万机,但却一直想着如何升迁到京城之中,而陈家正是他的目标之一。自然不会拒绝对方送上门的机会。当然,好歹身为一府之主。

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去讨好一个身上没有功名的世家子弟,于是就想到让自己的儿子陪同对方,命令他一定要和对方搞好关系。

同时也算是对陈锦轩的变相保护。有徐瑾昝在他左右,就相当于向扬州的各大势力宣告,这个家伙是他保了的,谁对他动手,就是对扬州知府的挑衅。

本来一开始徐瑾昝也没太在意,以他的身份接触的公子哥不少,有几人身份不比陈锦轩差。

但是一个月之内,就让徐瑾昝彻底服了这位陈家大少爷。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家要把他从京城送到来。

这位少爷,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几乎把整个扬州城所有数得上数的势力给得罪了一遍。以这个惹祸能力,在京城那种藏龙卧虎的地方。陈家居然撑到现在才把他送到扬州。

徐瑾昝不由想起自己的父亲为何如此重视昔日同窗的儿子。看来陈家不仅是他的父亲的终南捷径,同时也是一棵能够遮蔽风雨的参天大树。

而那些祸事的起因,当然都是些陈锦轩看不过眼之事。

比如有人欠了赌坊的高利贷,被逼卖妻卖女。

还有哪家的少东家调戏了街上的良家妇女。

以及码头边,工头压榨船工的血汗钱之类的。

反正只要是他认为不合理之事,就必然要插手。而徐瑾昝自然就成为了天然的挡箭牌。只能将所有的事都暂且压下。

唯一让徐瑾昝庆幸的是,这些事说白了都是对方理亏在先。平日里只是卖对方一个面子。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对方正好撞到枪头上,又加上有陈锦轩在。徐瑾昝就算装样子也只能秉公办理。

那些人知道徐瑾昝作为扬州知府公子的身份,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

这么一折腾下来,原本向来低调的徐瑾昝,托陈锦轩的福,在扬州的民间却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名声。连带着他老爹也被民众们称赞教子有方。

他父亲扬州知府知道了这件事,大喜,更是直言,只要不是自己这方给人留下了把柄或是直接和八大盐商世家对立。在扬州,两人不必担心任何人的威胁。

所以徐瑾昝对于眼前的这位好友真的是又爱又恨。从他这里徐瑾昝了解了许多关于京城的局势,还有政局的变化。但每次和他

待一起,徐瑾昝就担心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陈锦轩并非真不识趣之人,否则陈家再强,并非帝王将相支架,按他那种做法,恐怕早就被京城的世家们斩草除根。

“也罢。若不是你说闻天兄和蓝公子在此,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来此处的。就与你约好,今日所见所闻之事,不管发生什么,我权当未见便是。”

“嘿嘿,有了锦轩你这句话保证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说,这扬州城的青楼可是才子佳人的聚集地。古来文人骚客有不少名仕流连于此。”

徐瑾昝看着两岸上歌台舞榭,粉香罗裙,彩绸飘飘。歌楼之上,又女子静坐窗台,拨弦弹唱,风光一派旖旎。

眼中不由露出了靡靡之光。

“人生苦短,且行为乐。锦轩你切莫太过迂腐了。那淮海先生不也曾写过《满庭芳》一词:‘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可见,这风尘之事,未必由你想的那么龌蹉。若不亲自尝试,又怎能明白古人昔日的心路之旅?”

徐瑾昝作为扬州知府的独子,混迹于这花街柳巷多年,早有自己一番说道。

陈锦轩收起手中的扇子,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敲,说道:

“就知道你歪理多!我不与你辩。不过这句话虽出自淮海先生之词,原句却是源自杜樊川的《遣怀》一诗中:‘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本意是为了缅怀自己在扬州夜夜笙歌,十年荒唐的感叹。可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哦?”

徐瑾昝担心对方又要一篇长篇大论,赶紧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锦轩少爷才高八斗,你也知道我对这些诗词歌赋向来不感兴趣。就别为难小弟我了。”

陈锦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刚刚似乎是你先提起的吧?”

徐瑾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枚刘新就正好撞上枪口了。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咳咳,暂且不言暂且不要。锦轩,我且跟你说,我带你去的这清人馆与那些普通的青楼可是迥然不同。你现在看到着两岸边上这些所谓的青楼,大多数都只是以做皮肉生意为主的勾栏。那些女子也大多数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卖妻卖女。青楼的原意想必锦轩你比我更清楚,我便不再多说。”

徐瑾昝指着不远处最高点的一座三层的红楼,笑眯眯的说道:

“而这清人馆则是那些富甲天下的盐商巨贾豢养歌姬,狎玩清人之地,乃是真正名副其实的青楼之地。也是这秦淮地界文人骚客,权势贵人聚集之处。”

徐瑾昝越说越是夸张,大有把这“清人馆”夸成花街柳巷中圣地的倾向。

“百闻不如一见,这‘清人馆’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待会到了地方,我自有判断,你如今跟我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浪费。”

陈锦轩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徐瑾昝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也明白对方虽然是位标准的世家纨绔,但向来眼高手低。既然对方会对此处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自是有其不凡之处。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成一身娇体态,扮作一副假心肠。迎来送往知多少,惯作相思泪两行.......”

这样的一句诗,道出了青楼女子的无奈,同时也戳破了她们的伪装。若是平日里倒也没什么。

但此时此地却是在扬州最大的烟花之地。有人居然在大厅广众之下,吟诵这首诗,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目光的中心,是一位身着青衫,眉目清秀,身形略显娇弱的俏公子。不少好事之人甚至还发出了挑衅般的笑声。

也有一些青楼的女妓,发现这俊俏的郎君,忍不住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好能够与他春风一度。

反而让这位小公子有些惊慌失措,匆匆离开了人群的包围。

只见他在嘴里念叨着说道:

“哼,大姐说的果然没错,男人越年长,心就越坏,没有一个好东西。大哥最近总是背着我一个人跑出来,每次问他去哪还支支吾吾的,没想到居然是来这种地方。这次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交给大嫂处置!”

夜里正是这些青楼之地生意最为兴盛的时候,在扬州甚至直到第二日天明将至之时,才会消停下来。

而这熙熙攘攘的人潮,会到此地的,无外乎都是为了寻欢作乐。三教九流之人都汇聚于此。

当然不同的圈子,自然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富商和权贵们所去的那些场所,可不是一般平头百姓能够进去的。

那位小公子正暗中想着要如何在这让人头晕目眩的地方

找到自己跟丢的大哥。一个转头,没有注意到自己前头的人影,撞了个正着。

“哎呀!”

痛呼一声,只见那小公子被反震得快要往后倒下。

好在另外一人眼疾手快,赶紧拉了对方一把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呃,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真是抱歉,刚才正好想到了一记剑招,一时间入迷,没想到撞到了小兄弟你。”

那小公子这时候才缓过神来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眼前的是位青年男子,一身灰衣,戴着顶竹斗笠,身后的披风显得有些破烂。应该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原因。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腰间挂着一柄看上去就像是孩童雕刻的玩具般的木剑。

“这位小兄弟……”

见对方愣愣的看着自己,半天也不搭理,这位青年的浪客不由开口试探道。

小公子立马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说道: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这件事应该在下道歉才对,方才正好在想一些心头凡事,所以才会一头撞上。我看阁下风尘仆仆,好像是刚到此地的旅人?”

“的确如此,我学艺初成,来杭州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人。”

这位青年显得十分爽朗,对于小公子似乎一点戒心也没有。

小公子还是很在意刚才一眼瞥过的那把木剑,忍不住说道:

“原来如此。冒昧的问一句,请问这木剑究竟有何作用?是所谓的辟邪之物么?”

那位青年有些茫然,拿起了自己腰间的木剑:

“呃,僻邪之物?哦,的确有一些道士会用桃木制剑作为辟邪之物。不过我这把可不是,它是我的兵器,守宫。”

“噗嗤,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错愕之下,这位小公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就刹止,并且向对方道歉。

青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

“呵呵,没事,小兄弟你并不是第一个有这种反应的人。的确有很多人一开始听到我的话都以为我是开玩笑,不过这把木剑的确是我的佩剑。守宫是我师父特意交给我的,因为师父知道我不愿杀人,所以才托人打造了这把沉铁木打造的木剑。不过师父也跟我说过,虽然只是木剑,但只要有杀心,依旧能够杀人。至于杀与不杀,则需要我自己用心来判断!”

对方义正言辞的解释完后,这位公子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的确,只要有心,木剑也能杀人。不过用木剑炼剑法,阁下的师父一定是位高人。对了,这么说来的话,阁下应该是门派中人?”

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

“啊哈哈,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师父是个闲云野鹤。并没有开宗立派,只是不想自己一身绝学随自身埋葬。于是收了三名弟子,我只是最后一个而已。”

“咦,世外高人么?简直就跟那些游侠小说里面说的武林江湖一样。不过我一直想不通,如果江湖人士都像说书人口中说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投军杀敌呢?这样北方的战争也就不会连年失利了。”

公子在激动之余,同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咳咳咳。小兄弟你真有意思。说白了我们习武之人也是血肉之躯,最多也就是比起那些士兵懂得更多的技巧。但是在战场上,讲究的是通力合作,简洁有效的杀伤敌军。江湖人士向来独来独往,受不得约束。要是硬要凑在一起,恐怕还没出兵,自己就先内斗起来了。更不要说,如果摆下箭阵,再强的高手也得饮恨。”

“原来是这样,看来还是我想的太监当了。”

小公子讪讪的说道,言语中透露出些许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忘了介绍,在下张遥,扬州人士,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青年将自己的木剑挂了回去,说道:

“张遥小兄弟,你可以叫我无伤,无门无派。目前在江湖上还是个无名小卒,不过我相信自己的名字总有一天能够响彻江湖。啊,对了,小兄弟,请问你知道扬州的秦府在哪里么?”

“秦府,我还真不记得扬州的大户人家里有姓秦的。”

张遥皱了皱眉头,始终没有想起秦府是哪个地方。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慢慢找找看。小兄弟,我还有些急事,便不再闲谈了。有缘下次自会后会有期。”

无伤与张遥道别之后,便错身步入人群中,似乎动用了什么特殊的身法,辗转腾挪之间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张遥看着无伤消失的地方。

“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哎呀,我差点忘了,我来这里可是找大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