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只言片语

第399章 只言片语(1/3)

将夜未尽之时，殿外飘起了微蒙细雨。

寒意侵袭着夜色中还未睡去的思人。

水玲珑依靠在床头，依稀回忆着多年前自己刚进宫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雨夜。她被师父天山道人带到了宫里，最后交给了近卫军中的一位老统领。

师父当初说她命犯红颜，唯有在这王宫之中近卫军内，以王族气运镇压，以男儿之法历练己身才能化劫免灾。

“可惜徒儿不肖，白费了师父的一番心血……”

水玲珑心中暗想着。

**却传来了动静。

“嗯？这是……”

彻夜未眠的水玲珑，一直都守候在公主的床头，察觉到对方醒来的时候，立即主动将对方扶了起来。

“公主殿下！”水玲珑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真容。

原本刚醒来的淑媛还有些迷糊，在看到对方后，顿时清醒了许多。诧异的说道：

“玲珑，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玲珑往后退了两步，半跪着说道：

“公主，我知道你不肯见我，是有自己的苦衷。不过我却有非见不可的理由。所以趁夜闯入紫香殿，还请公主见谅。”

淑媛自然不可能责备对方，想要起身去扶起对方，却发现自己身子有些乏力。

水玲珑赶紧起身让公主又躺了回去。

“公主还请保重身体，否则神羽从前线回来后，见到公主这个样子，可是会心疼的。”

“不行，神羽不能回来。”

听到水玲珑的话，她却像是神经反射似的紧紧抓着对方的手，不停的说道。

“公主您是担心陛下会对神羽不利么？”

听过那番对话的水玲珑自然知道对方担忧的原因。

“我已经摸不清父王的意思了，但是父王连下九道金牌，将神羽从前线强行召回，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玲珑，我现在身边能够相信的只剩你了，请你一定想办法告诉神羽，千万别回王城。”

淑媛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话语中甚至有一丝央求的意味。

“我明白，这件事我出宫之后就会安排人去通知他。只是……”

水玲珑有些为难的说道。

“只是什么？”淑媛眉头微蹙，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只是我担心，神羽未必会按照我们所想的那样做。公主殿下，你应该明白，现在的神羽，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位木头了。”

水玲珑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这个未必，其实应该是一定。即使没有陈王的九道令牌，神羽也必然会回王城。

不因为其它的原因，只有公主殿下还在，神羽必然会回来。

而陈王之所以会下这九道令牌，水玲珑也明白是什么原因。因为陛下和她一样，所剩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所以陛下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庆典，宣布陈霆作为国王继承者的事，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和众大臣摊牌，铲除四位老臣。

淑媛听完水玲珑的话，微微一愣，却也明白，对方的说得没错，神羽早就不是那个属于她的近卫统领，而是楼兰国的大将军。

淑媛苦笑着说道：

“我倒是忘了他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玲珑，王城现在如何了？”

自从将自己封闭在这紫香殿中，淑媛便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过独孤伽罗安排的那名侍女，倒是提醒了她。外头的局势恐怕已经到了非常紧要的关头。

水玲珑并没有急着将自己等人的事说出，而是将四位大臣与陛下对峙，以及神羽从大王子手中夺回兵权的事。

“慕容将军和其它几位大臣虽然隐而不发，不过却都在暗中积蓄着力量，如过一切如我所料的话，庆典之日，就是诸位大臣与陛下分出胜负的时候。至于大王子殿下，自从从武关回到王城后，便深居简出，没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淑媛了解完后，笑着说道：

“呵呵，大哥的性子太傲，这次被神羽狠狠折了一番，自然觉得脸上无光。不过父王还是逼得太紧了，否则慕容将军本来已经表示愿意让出兵权，独孤伽罗也退居幕后。本不必要有这场争斗的，看来父王还是对大哥放心不下，怕他驾驭不了群臣。”

水玲珑点了点头，公主分析的基

本都在点上，除了因为不知道她身后所代表的那一部分的力量，而忽略了的变数。

水玲珑对着公主殿下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郑重的说道：

“公主带你下明鉴。微臣此次前来见公主殿下，便是想问一问，殿下你的决定，究竟是什么！”

“我的决定？”淑媛苦笑的看着水玲珑：“你觉得重要么。”

水玲珑认真的点了点头：

“也许大臣们，甚至陛下也可能对此不在乎。但至少对于微臣还有那些在暗中支持着公主的人而言，公主的决定是最重要的。”

“你以微臣自居，视我为主？”

淑媛这才注意到对方称呼的改变。

水玲珑低头说道：“早在当年在长安立下誓言之后，公主殿下便是微臣一生侍奉之人！”

一提起长安，淑媛又想起了那漫天花雨的季节。不过还来不及缅怀，淑媛便发现记忆已经渐渐褪色。

无奈苦笑过后，淑媛看着眼前的水玲珑，诚恳的说道：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因为只有你能够替我去做！”

“请公主殿下吩咐！”水玲珑虽然有些疑惑对方所说的事是什么，不过却颔首应道。

淑媛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子，用手轻抚过对方的面庞，冷艳两个字便是最好的形容。又想起自己即将托付的事，心头难免微微闪过一丝嫉妒之情。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说道：

“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神羽是否会回来，已经不重要了。西夷和楼兰之间，需要一场真正的和平。庆典之时，我会宣布我将远嫁西夷，成为西夷的王后……”

水玲珑诧异的看着对方，她不奇怪对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她惊讶的是。对方做得如此果决，不带一丝犹豫。

“公主，你……”

“放心好了，这并不是为了谁，而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楼兰的决定！”

淑媛的语气一时之间变得异常沉重，让人感到她的意志不容置疑。

公主殿下想要取下自己挂在一旁衣架的一件衣物。却有些脱力，水玲珑搭了把手讲东西拿了过来。

只见公主殿下从衣物之中，拿出了那枚源自老板的桃符。那个改变他们所有人的一夜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东西。

淑媛看着那个东西，微微一笑，随后叹息着说道：

“这样东西，送给你了。希望它能够庇佑逆！”

“公主，这个东西……”水玲珑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收下吧，这东西对我而言已经没用了。如果没有猜错，这次离开后，我应该不会再有机会回楼兰了，你留在身边就算是对我的一个念想吧。”

淑媛的话说服了对方，见水玲珑收下了桃符，淑媛才继续说道：

“我其实在长安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对神羽的情意，只是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心态，我一直视而不见。其实，某种意义上，你和神羽的确更加般配呢……”

“不，我只是……”水玲珑被淑媛当面戳穿，惊慌之下想要否认。

“你不必急着否认。当初知道神羽的信件突然中断，事后我便渐渐明白你对他的情意。因为你最初的眼神和我一模一样，可惜当时因为忧心神羽而没想到。直到最后发现你伪造信件，我才明白了一切。”

淑媛突然握紧水玲珑的双手，原本瘦弱的身躯却在此刻迸发出让人感到惊讶的力量，水玲珑竟发现自己一时无法挣脱。

“我要托付你的事，便是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他，记得别让他做傻事。而这个任务的期限，是你的一生。你愿意么？”

水玲珑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让她深深感到了命运的恶意，她痛苦的闭上双眼，说道：

“不，不可以。我不行，我做不到……”

“你不愿意？”

淑媛感到意外，在她的想法中，水玲珑就算一时难以接受，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只有水玲珑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她的一生，只剩下须臾，现在的她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又如何能够照顾神羽，能够陪伴对方一生。

自然只能回复不可以，做不到。

“公主，只有这件

事，我做不到。抱歉，不是不愿，而是我真的做不到！”

水玲珑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柄重锤，捶在自己的胸口一般。感觉所有的不甘都被压抑在心口。

淑媛虽然有些困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却没有再深究下去。

“既然你有自己的苦衷，我便不强求了。在我心里，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至少在我看来，你比仙儿更适合神羽。因为你是我们中最了解他的人。这一点，一直让我羡慕不已……”

“公主，其实您没必要……”

水玲珑有一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冲动，虽然她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同意自己等人的做法。

但是明白那种将自己挚爱之人拱手相让的痛苦的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给对方一点希望。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她明白只要她的计划能够完成。眼前的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淑媛并没有注意到水玲珑的异常，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就这这么定了吧，我到时会让父王赐婚，慕容将军将仙儿嫁给神羽，东疆的兵权便会过渡到神羽的身上。而我一旦嫁到西夷，没了弱点的神羽只要还握着兵权，就算大哥即位后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有效的遏止了楼兰的内乱，也可以让楼兰和西夷迎来真正的和平。”

水玲珑越听越觉得难受，于是主动将话题换到了她此次进宫的第二个目的。

“公主殿下，有一件事我忘了和你说。”

“嗯？什么事。”沉浸在自己构想出的计划中的淑媛忽然被打断，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

“花莹，她为了殿下你，擅闯星辰塔禁地，跪在塔外想要祈求大祭司的怜悯。陛下虽然赦免她擅闯禁地的死罪，但也放任其在那没有再管，到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

淑媛在对方离开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做这种傻事。

“不行，我必须去救她！”

淑媛说着便准备起身，却被水玲珑按了回去。

“公主殿下，你的身体还要多休息才对。不过放心，我此次进宫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救花莹小姐。不过我毕竟是擅自进宫，将她救回后，恐怕还需要公主将她留在宫中照顾，”

淑媛知道自己的情况，的确不适合离开紫香殿，点了点后，有些担忧的说道：

“莹姐她太傻了，当年王室血斗血流成河，还有百年前的叛乱几乎打进王宫，大祭司都没有出面过一次。又怎么可能为了我的事而出面呢？对于大祭司而言，她守护的是这一方的百姓与土地。至于王座之上坐的是谁，也许对她而言只是个符号罢了？”

“也不尽然，当年神羽的事，大祭司不就出过手么？”

水玲珑想起当初神羽被刺杀重伤昏迷不醒的事。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最后是慕容仙儿在大祭司的帮助下才救回了神羽。

不过水玲珑心中却有着和对方一样的预感，大祭司不会出手。

淑媛却将这件事看得很通透，说道：

“那不同，神羽负伤是为了保卫一方家园，护一方百姓。和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不可同日而语。大祭司这百年来一共出手五次，大旱，雪灾，流火，瘟疫，还有便是神羽这次。我虽贵为公主，不过在大祭司的眼中，又如何比得上，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水玲珑是因为自己的直觉，感受到大祭司不会出手。但是淑媛的说法，却是将其中的缘由都详细点出。

水玲珑忽然想起老板曾经因为交易而提过“舍得”的概念，曾举过例子，当人放弃一些原本的执着时，便会得到一些自己原本无法体会到的感受。

水玲珑对此深有感受，现在想来，也许公主殿下此刻的体现却是另一种“舍得”吧？

没有再多做什么，水玲珑主动说道：

“我这便去星辰塔把花莹小姐带回来。若是没有猜错，这几日，宫内或许会有大变发生，还请公主殿下多多保重！”

水玲珑在离开时，虽然没有直接点出，但还是留下了关于行动的只言片语。

只是不知道，对方能够体会其中的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