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霜鬓

第232章 霜鬓(1/3)

“这里是哪？”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旷野，陶成道明明记得片刻之前，自己还被软禁在皇城之内的工具坊。但当此刻睁开双眼，却已出现在了一片无人的荒原之中。

抬头望向天际，繁星漫天，四周只能听到风的呼啸。但陶成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如此晴朗的天空却看不见月亮的踪影。

“成道。”仿佛在耳边响起的亲切之语，陶成道蓦然转身，看见了站在自己数步之遥的妻子，正半歪着的头好似微笑的看着自己。

“冬月，你……”陶成道近乎梦呓一般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想要牵住对方的双手，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对方，反而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直到他精疲力尽的一刻，冬月忽然上前捧着自己丈夫的面庞，陶成道却惊疑的发觉自己没有任何的真实触感，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自己的面庞。他想要伸手去握住紧贴着自己面部的手掌，却轻易的穿透过去，触碰到自己的肌肤。

“为什么，会这样！”陶成道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却无法将她拥入怀中，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有些模糊的身影，却在半空中停滞着。

“……”冬月依旧在笑着，原本眼角所隐藏的悲伤也被彻底的隐去。她的身影不停的后退，但却越来越凝实，在陶成道的眼中仿佛化作了真人一般。

她对着陶成道挥手告别，而她背后的星空不断的闪烁着，没有月亮的天际出现了一阵阵流星雨。而在远处的陶成道高看来，却是一颗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

“快走……”想要发出警示的陶成道，此刻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哪怕一个字，甚至连移动分毫都无法做到。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天空坠落的陨星将那道虚幻的身影，彻底摧毁。

毁灭的余波很快扩散到他所在的位置，他只觉得眼前一白，等再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屋内的横梁。

“原来，是梦么？”陶成道伸出自己的手在面前晃动，有些迷茫的自问道。做梦对于人来说本是件平常事，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件已经遗忘了的感觉。自从他在二十二岁那年遭遇了一场惊天变故后，他便再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梦。

简而言之，他被剥夺了梦的权力，这并非说是他没有梦境，而是他的梦境中永远只是一片黑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事物。声音，时间，空间，光，这些都不存在。

他有点想起来了，

今夜因为皇帝明日就要来视察，所有人都在赶工，做最后的调试。自己则因为三天三夜都没休息，被鲁直和一种工匠强硬的逼去休息，好应对明日的视察。

甚至此时，他还能隐隐听到一门之隔的外头正忙碌不休的声音。

但很快外面响起一阵**，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这让陶成道有些不解，想要起身出外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推门而出，就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工坊二层的阁楼，一个个都挤在窗口看向外头，外头的锦衣卫似乎也受到了惊动，除了留下几人看守者大门，也全都撤离。

陶成道没有惊动那些看热闹的人，而是也跟着来到了阁楼上，却听一旁刚从人群中挤出的工匠对着那些还没来得及看到窗外情景的人说道：“这方向应该是永宁街着火了，居然一路烧到了皇城边，怪不得火光都染红了半边天。”

“京城之中，就算失火，怎么可能一路烧到皇城？而且永宁街，那地方不是……”边上听到的工匠不由惊讶的说道。

“永宁街……冬月！”陶成道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知道不妙，因为永宁街正是万户府所在之地，那里所住之人全部非富即贵。绝不可能出现大面积失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血司命失败了。

“大人，你怎么出来了。”这时原本正焦急万分的鲁直看到了脸色苍白的陶成道，一下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万户府失火的事，转而安慰道：“大人放心，锦衣卫驻扎在万户府，就算失火，一定也会将夫人优先救出。”

“……”陶成道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此事，血司命的事他不可能和鲁直道明，对方不会明白这场大火意味着什么。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便全了你们的念想。”陶成道失魂落魄般的走回自己的屋子，话语中透露着一股寒意。

他终于明白那个梦境的由来，那并非自己的梦境，而是来自冬月的哀思。一股偏执的念头正悄然占据着他的内心，甚至蒙蔽了他原本的伤痛。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一切便已经偏离了原有地轨迹。

“有人一心求死，有人费尽心机只为活命。我有些不懂，你为什么帮她，却又不肯帮到底。还是说，你认为她命当如此。”白落尘靠在房门之外，屋内灯火映出的身影闪烁不定。

“她能够在这条街上找到这间屋子，是她的缘法，所以我允许她在此待上半个时辰。可若你那时没有将她带出，恐怕现在她已经沦为

这些千年军魂的口粮。至于凡间的事，我不想管，也不准备管。”

而最后几声沉重的咳嗽声，却把原本肃穆的气氛彻底打破：“咳……咳……”

“你再这样不惜代价的度化英灵，恐怕还没成功，自己就先折在这里。”白落尘的眉头微皱，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们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我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在乎的。”

“咳咳……我做这件事只是因为我应该做。身后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京城最近似乎不太平，不久之后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到时，要走要留，你自己取决。”

说完了该说的话，屋内的烛火兀然熄灭，原本因为烛火跃动而闪烁不定的影子也消失不见。只留下门外的白落尘，有些出神的念叨着：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了你的真身，还是想要借此左右我的判断。”

屋内没有一丝回应，白落尘似乎从沉默中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微笑着离开了主卧，回到自己的客房中。

次日，工具坊。

“大人，您的头发。”鲁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面色青黄，两眼昏沉，双鬓斑白如雪，额前一缕白发更是醒目。

“无碍，昨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能够让这飞鸢简化成一种极强的火器，所以就连夜将其雏形绘制出来。一时不慎，心神损耗过度，待一切完工之后，调养一些时日便可。”

陶成道嘴边说着，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叠厚厚的书稿证明自己所说非假。而眼中有些狂热的神情让人不由得信以为真。

“大人……”鲁直知道，对方这是在麻痹自己。那种狂热的神情，他从来未曾在万户大人的眼中看到过，在对方的眼中，永远是如此的自信，充满了理性的眼光。

“陛下差不多该到了，此次仿造飞鸢所制的铁背飞龙必须让陛下满意，否则我们将难辞其咎。”陶成道直接忽略了鲁直担忧的神情，吩咐着工具坊内的工匠将一切安排妥当。

“哦，对了。这个东西我把它叫做‘神火飞鸦’，等铁背飞龙之事完成后，你可仔细钻研，完善。然后将其献给陛下，我想陛下一定会对它满意的。”

陶成道正要领着一干人等前去试验场等候皇帝的驾临，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将那份初稿交给了鲁直。

“你忙了一夜，好好休息吧，今日的实验就交给我亲自执行。”

鲁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轻易的被对方说服，接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昏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