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岭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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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学习部

    sun feb 08 20:45:54 cst 2015

    开学第一天,校长吴开民照惯例要在国旗下的方台上发表他本学期的首次讲话。

    方台由水泥制成,面积约五十平方米。是发表讲话或表演节目的主要场地,方台下面是操场,标准的四百米跑道,然而学校经费不够,操场没有福气穿上橡胶衣裳,只得任由那绿茸茸的草地来代替橡胶了。全校近三千的学生此刻都站在操场上“聆听”着校长的教诲。校长原先是英州镇中学的校长,近两年才调任到光坡镇中学,为了树立威信,他已做了不少工作。但是不管换了多少任校长,实行什么样的校园制度,似乎半点也改变不了学生,他们正处在叛逆期,几乎不受管束,总能想到法子应对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校长开口:“啊!同学们这个年过得好吗?嘿嘿……”校长为人和气,有时候喜欢来点小风趣,引逗学生们以活跃气氛。

    校长的开场白“年过得好吗?”得到了非同凡响的回应,底下的学生们有的说好,有的说不好,还有好些借机讲起话来,一时间喧闹若市,场面近乎失控。有些老师站在学生队列的最后面,本想让自己的学生安静些,却也仅能管住最后面几个,前面的就无能为力了。校长站在方台上,居高临下面对着底下的学生,手里握着无线麦克风,显得有些尴尬,眼下此等热闹并非他原来想要的效果,不管学生们是不是无意而为之,这时候他想好要说的话已经给打乱了。校长已忘词,他凝定片刻,拿起话筒说:“安静!然后有了新的话题:“同学们真是够活跃的啊,个个生龙活虎,精力充肺,接下来我要说几点纪律方面的事!啊,我们要创建文明校园,就要严明纪。”“精力充肺”的少年少女们终于停息了吵闹,勉为其难听听是否有新的政策要出台。好在都是以往强调了千百次而无人遵从的校规,无需耗劳费神去思忖应对之招。校长强调了纪律后又说:“据上学期观察,咱们学校在上课期间经常有外来人进来,据我所知,很多都不是学生或学生家长,而且有一些还经常在校内打架闹事,行为影响都非常恶劣。从明天开始,要严格规定,上课时间学生不能出校门,校外人不得入内,我会请校警记录这方面的事,如果哪位学生家长有事要进来也要该学生请示班主任……呃!最后,祝大家新学期生活愉快!”

    校长训完话,扭头望向一直静静站在方台边的老师们,手里的话筒也已经半伸出去,就好像奥运火炬一样等待着下一个接过它的人。学生们知道讲话没结束,都不愿浪费自己宝贵的掌声。

    许照在台下暗自发笑:你们发表讲话之前也不先分一下顺序,这么没默契还不是要闹笑话?这时候,赵功镁老师大步走过来,人没到手已经接到了话筒。许照的一位同班同学邓丕观悄声对几个同学说:“看来又是关于住宿生的事了,我就不明白了,住宿生的事过后交代给住宿生就行了,偏这时候要我们陪着浪费时间。”“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赵功镁是教导,他主要管理一些校园治安方面的事。赵教导拿起麦克风:“关于教学以及一些其他具体事项,等下你们的年级长和班主任会细说,我只说一件事,住宿生晚上十一点后必须熄灯,不得大声喧闹,以免影响其他同学的正常作息,另外有一点,十一点钟后学校大门会关上,所以住宿的同学十一点前如果还在外面则应立即归校,否则记过。上一次有几个同学在外面夜宵摊喝酒回来晚了,在学校内大喊大叫,还扬言说要拿炸药包把学校给炸了,许多同学都被吵醒了,你们想想,这样怎么行?”底下一片哄笑。许照想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老师你该不会是编出来的吧!

    赵功镁讲完,便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和吴开民校长一样的尴尬,他把话筒伸向旁边的老师们,老师们纷纷摆手表示没话要说,连李运佳老师都别脸到一旁,故意不看话筒。李运佳是校团支书,同时主管着学生会的命脉,学生会的主席或部长都由他直接任命,可以说掌握着学生会成员们的生杀大权,他的话即是指示,底下莫敢不从,许照不甘地想自己未来在学生会混得怎样可能就看这位老李的心情了。

    散会后的校园热闹极了,毕竟是刚开学,大家憋了一个寒假的话终于可以大说特说,个个都在尽情吹牛,胡扯一些八卦。可这种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天过后便一切归于平静,学校进入了正常的运行模式。许照一直惦记着学生会的事,他在班里是学习委员,因此他加入的是学习部,学生会虽说水不是很深,但也多多少少蕴含着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意味。许照在学习部无任何职位,连小组长都不是,在他上面有初三的压着他,对他来说个个都是官,他能得到的一丁点尊重只能是来自于初一的学弟学妹们。

    每个周三下午放学后,学习部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教室展开学习研考会,此会面向全校学生,旨在帮助那些在学习上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的同学们,任何需要帮助的同学都可以到这个来教室学习。起初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对研考会也极有信心,各年级的学生都参与了进来并提出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反应很是热烈,校方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学习部引起的潮流甚至惹得宣传部、纪检部、新闻部等十分眼红,纷纷冒出了形式各样的活动,同学们的校园生活十分丰富。坏就坏在希望越大,失望也就愈大,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进步的缓慢逐渐磨灭了大家的热情。学习研考会上学期才创建,经历了一个学期的风雨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同学们普遍认为收不到什么良好效果,自己的学习成绩该升的没上升多少,该降的虽然没降,却也总是上不去。于是那间教室每周三就只是学习部成员在里面学习,其他同学都懒得踏入半步了。再后来,初三的面临着即将来临的中考的压力,专注于自己的学业,无暇顾及其他同学,便抽身出去不再掌管部中大小事务,甚至也不再去研考教室,以免被打扰。学习部的重任责无旁贷落到了初二的肩膀上。这本来应该是初二的拯救学习部,树立自己威信的大好时机,却是事与愿违。在大家的心里,只有饱经沙场,教育程度最高的初三学长学姐才有能力担当学习部的教学大任,初二的算什么,教错了怎么办,倒霉就是自己了。除了研考会,学习部的其他活动亦逐渐失去了学生们的支持。既然初二的得不到尊重,许照等人也毫无办法,只得任由学习部自生自灭,想要发展也只能等到老一届的走了,他们成为新一代的老大哥老大姐才能够资格说话办事。

    许照还是决定每周三都去研考教室学习,他觉得就算自己能力欠缺,帮不上忙,最起码也能和会员们都混熟,以后选部长甚至会长,大家兴许会支持他,就算李运佳有最高否决权也定当倍感压力的。许照之所以担心李运佳会剥夺他的权益是有原因的。

    牛岭之下有一个艾园村,那是许照的外婆住的村庄,同时也是李运佳的老家,李家与许照的外婆是邻居。许照小的时候经常上外婆家玩或是住上几天,外婆家边上有几棵椰子树,用椰肉混着猪油煮干饭是当地著名的美食,外婆疼惜孙子,经常摘椰子煮饭给许照吃,李运佳有时候也回老家,所以从那时起许照就已经认识了李运佳。后来外婆与李家出现了争地纠纷,热心的村民们劝了几天才帮他们重新划分了界限,从此从哪儿到哪儿是谁家的土地有了明确定义。偏偏那几棵外婆心爱的椰子树长在了边界上,于是又引起新的纷争,两家都一口咬定是自己种的,外婆想到失去椰子树后不能满足孙子的口福,自然死活不让半步。最后商议的结果是那几棵椰子树成了公家树,谁都可以采其果,享其惠泽。这件事想来虽然当事人是李老爹,可是李运佳也是知道的,怎么说许照也算是他的半个仇人了,让他在公事上对许照一视同仁、不徇私,许照觉得不太可能。事实上许照有和李运佳改善关系的可能,李运佳虽然不是他的班主任,却是他的语文老师,单是凭借这个关系,他就已经比许多学生会会员更靠近学生会的高层。可是许照从来不愿讨好这个李老师,他想靠自己的努力成为学校风云人物,受人敬仰。

    “哎!同学们,眼下初三的学长学姐们既然没有时间管理学习部,不如我们推选一个代理部长吧!这样做起事来也就比较有条理有计划了,大家觉得怎样?”一次,在研考会教室里,初二二班的学委韩芸芸向大家提议。教室里已经不存在有外人光顾的可能了,清一色全是学习部成员,所以空旷了许多,把这句话衬得愈加响亮了。成员们都惊呆了,停下了学习,停下了讨论,但很快又开始了新的讨论。有的说:“这样不好吧,内部决定?不问一下李运佳老师或者部长?”又有的说:“我们的办事能力都还不够好,很容易把事情办砸的,要选出有能力的实在是难呀!”……

    韩芸芸紧握拳头:“好的经验都是从失败中来的,只要我们有信心,肯投入,我们一定能将学习部管理好,大家如果同意的话,我想毛遂自荐,当这个代理部长,带领学习部壮大兴盛,至于李老师和部长那边,我想他们知道了后也会同意咱们这么做的。”成员们还在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赞成选出代理部长还是在纠结要不要选韩芸芸当代理部长。许照听了韩芸芸的一席话,也是惊呆:你哪里来的这种自信,毛遂自荐?就因为你班主任是李运佳,你是学习部小组长,你确定你有能力做事吗?

    学习部分正副部长,另三个小组长,三个组长分别管理初一至初三三个年级的学习部成员,余下的即是成员了。韩芸芸是初二组的组长,许照什么也不是。但是韩芸芸这次“自我封王”的举动撩起了许照对权力的欲望,他也想当代理部长。谁都知道,代理部长如果当得好的话很快就是真正的部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