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86章 台球桌上的激战（3）
几乎在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寒意。他回过头，视线恰好与蕾斯塔幽深的眼瞳对个正着。
微笑的望着拉琪尔，蕾斯塔微微翕动嘴唇。拉琪尔紧紧盯着她，艰难的读出了她的唇语。
--趁你的力量还没有消失，抓紧时间挽回劣势吧。
这是安慰？或者是提醒？甚至是挑衅？拉琪尔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凝神思索着刚才想起的那些事。艾莲娜的力量突然消失，以及蕾斯塔的异样举动，在常人眼中恐怕无法理解。但是在拉琪尔的记忆里，他曾经看到过类似的现象。
不是在幻焰世界的公开场合，而是在教会技术中心的秘密实验室。
犹豫了一会儿，他戳戳艾莲娜的肩膀：“喂。”
“什么事？”艾莲娜回过头，此时的她，依然在努力想重新聚集起力量。
“你……还记得‘多梅尼克’吗？”拉琪尔压低声音，“这是当年在技术中心，教会无数研究之中的某一项。”
艾莲娜愣了一会儿，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对外声称早已废弃的研究……其实已经投入实际运用了？蕾斯塔已经掌握了‘多梅尼克’技术？！”
“很难说，”拉琪尔叹息，“这种技术在理论上是完全脱离科学基础的，据说能够探查并且控制他人的幻焰力量。但是，技术的使用者会承担巨大的精神肉体双重压力，并且短时间内无法高频率的使用这种技术。”
“难道，这才是蕾斯塔如今身体这么虚弱的真相？”
“或许吧，无论如何，她的健康状况很差，在比赛中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真正需要注意的，依然是佩尔坎蒂。”
拉琪尔和艾莲娜的对话，也传入了绯翼耳中。他并没有在意那种奇怪的技术，在冲破了伊斐的防线之后，他正忙着代替败下阵的拉琪尔，继续与佩尔坎蒂一决高下。
那个人，此时就站在球桌的另一侧，与绯翼面对面。
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雕塑般的表情显得倨傲而冷漠。
似乎感到绯翼在看他，佩尔坎蒂拨了拨头发，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看着球桌。”
连这样的话，都充满了训斥后辈与部下的语气。如此自信心爆满的佩尔坎蒂，让绯翼觉得他真是傲慢过头了。
“你真的那么有自信，相信自己能赢吗？”他冷冷的问道。
“当然。”佩尔坎蒂的回答干脆而利落。
简单的对话间，一颗红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桌上横冲直撞，转眼间就掉入了球袋。
看着大屏幕的观众们立刻发出惊呼，经过许久的缠斗，意大利队终于抢先得到了一分。
但是绯翼也没有落后，另一颗蓝球也在迅速接近球袋。然而就在即将得分的一刻，绯翼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蓝球的行进路线立刻偏离，在距离球袋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惊讶的抬起头，看见蕾斯塔正站在佩尔坎蒂身后。
是她，她使用了拉琪尔口中的那种技术。
“你做的很好。”佩尔坎蒂对蕾斯塔微笑了一下，开始将第二个红球引导进球袋。而两颗蓝球也不甘落后，它们在绯翼的操纵下灵活滚动，阻拦佩尔坎蒂的去路。
这时，不知不觉的，刚才众人缠斗的局面已然消失。
伊斐、拉琪尔和艾莲娜看见两人之间火花四溅的样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球桌，成为了二人战场。
而解说员也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兴奋的提高了声音：“大家看到了吗？战局出现了变化，看来胜负还是要由绯翼和佩尔坎蒂来决定了！--哦，就在我说话的时候，两人骤然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有一颗红球飞出了球桌，g之队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能跟你这位战斗专家比赛，还是很荣幸的。”一手接住飞出来的那颗红球，绯翼将它在手心里把玩着，冲佩尔坎蒂冷冷一笑。
“能有机会指点你这个传说的天才，我也感到很荣幸。”佩尔坎蒂慢慢的拨着头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绯翼咬牙，唤起强风企图吹飞红球。但就在能力增强的一瞬间，胸口再次传来一阵钝痛。
又是蕾斯塔！
他抬起头，发现那个女孩居然还站在佩尔坎蒂身后。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呼吸略微急促，状况显然不太好，就像拉琪尔说的那样，多梅尼克给她的肉体和精神带来了双重负担。
佩尔坎蒂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立刻抬手把妹妹挡在身后：“蕾斯塔，你可以去休息了，接下来不用你再出手。”
蕾斯塔虚弱的笑笑：“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佩尔坎蒂皱眉：“你是认真的？你忘了贝蒂医生的叮嘱了吗？多梅尼克不能短时间高频率使用，你刚才努力已经够多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就行。”
“不。”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蕾斯塔居然坚定的摇了摇头。
“蕾斯塔？”佩尔坎蒂露出吃惊的表情。
而同时，他也发现，蕾斯塔脸上那种温柔的笑容，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淡。
她漆黑的眼瞳冷冽如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佩尔坎蒂发现她一直在望着绯翼。
他突然意识到，蕾斯塔在生气。那是身为焰后失败品的少女，对于王的憎恨吗？
佩尔坎蒂明白这种憎恨，虽然绯翼早已离开圣地，但蕾斯塔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去发生的事。
蕾斯塔，她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柔弱无助。在圣地的那些年，以及之后的痛苦岁月里，各种可怕的实验一直伴随着她，将她纤瘦的身体伤得千疮百孔。
佩尔坎蒂在教会中拥有极大的权力，却唯独无法拯救唯一的妹妹。这是两人彼此刻意忽视的伤痕，而这个伤痕，已经在蕾斯塔的心里越来越深。
“蕾斯塔，快住手，”佩尔坎蒂握住她的肩膀，“就算你在这里打败他，也只能获得暂时的胜利，你自己却可能会受伤的！”
“不，我不仅要打败他，还要让他、让他罪恶的力量在世界上消失！”蕾斯塔摇头，发出虚弱的尖叫，“我知道的，圣地的那些家伙还在对焰王念念不忘，还奢望着有一天能重开王后计划！这个计划已经伤害了太多人，如果焰王的力量依然存在于世，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绯翼愣住了。
他下意识的去看伊斐，看见他摇了摇头，冲自己暧昧一笑。
昨晚，他就已经提示过了，而绯翼也在这一刻明白了伊斐话中的暗示。
对他来说，放弃整个幻焰世界都已经无所谓，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恐惧。但是，幻焰世界却不这么想，依然还有很多人在觊觎着他、等待着他、甚至……憎恨着他。
蕾斯塔，就是其中之一。
对她来说，只有焰王彻底消失，才能世界带来永久的安宁。抱着这样的奢望，她要在今天的比赛里彻底夺走焰王的力量。
“罪恶的力量，是没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用力推开佩尔坎蒂，蕾斯塔再次使用了多梅尼克。然而就在这时，剧烈的疼痛猛然席卷了她的全身。
使用的频率一旦到达极限，多梅尼克就会反噬技术的使用者。蕾斯塔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抱住肩膀拼命颤抖着。
“蕾斯塔！”佩尔坎蒂一把搂住她，催促伊斐立刻去叫医疗队。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关心比赛，整个赛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王后计划早已是幻焰世界公开的秘密，但是亲眼看到受害者的痛苦和绝望，对大家来说还是第一次。
伤痛，从来就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
几分钟后，是拉琪尔首先恢复了冷静。他趁着意大利队无心再战，轻轻松松把剩下的两个球送进了球袋。
激烈的酣战，最后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了。
四国邀请赛戛纳分赛区的第一场淘汰赛，以g之队的胜利而告终。
但是，赛场里，却弥漫着凝重的气氛。甚至连解说员都沉默着，忘记了宣布比赛结果。
已然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观众们还是久久不愿离去。他们默默的看着蕾斯塔被救护人员送走，看着绯翼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仿佛是一尊雕塑。
良久，艾莲娜走到他身后，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走吧，就算你自责，蕾斯塔的身体也早就无法恢复健康了。”她叹息。
“不，我不是在自责，”绯翼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彼此之间，真的明白对方的痛苦吗？”
“哎？”艾莲娜一愣。
“我在想，我，是否能理解蕾斯塔，而她又是否能够理解我？而我们，又真正明白自己的痛苦吗？”绯翼说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我们什么都不明白。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懂这一切。”
艾莲娜困惑的看着他。
但是，绯翼已然陷入了沉思，直到最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