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小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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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婚书

“姑娘,今日你也太急躁了些,殿下给足了姑娘面子,倒是姑娘像是在无理取闹。”蝶舞微微责怪道,一边轻柔地移动着玳瑁梳子,替林珂将长发梳顺。

华灯已上,烛光柔和,铜镜里映照出林珂略带哀伤的容颜,此时离安寝时间已近,脂粉洗去,钗环取下,就如同卸下了一切伪装,只留下了本真的自己。

“蝶舞,你先出去吧。”林珂低着头,青丝如绸缎一般流淌在肩膀上,专心致志地绣着东西。她心里烦躁不堪,不想看到任何人。

“哎……姑娘,你这是何苦?”蝶舞将玳瑁梳子轻轻放在梳妆台上,往外走去。

林珂独自坐在前,泪水一点一滴落在手上的苏锦之上。拓拔宇随口胡说,什么王妃不王妃。以前他对林珂好,哪怕是一些微小的温柔,林珂总是很高兴。可是今天他对她越是这样面上极好,反而让她更是难过。

他做出这三千宠爱的样子给谁看啊,即使能暂时压制住府上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将那些对她不恭敬的人给震伏住,他终究没有娶她。她在乎的是他,他可以轻易决定娶别人做妾,几年了,却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她当然知道自己要想给他做妻子几乎不可能,要让朝廷正儿八经册封一个出生低贱的异国女子为王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他可以娶她做妾啊,然后不再娶别人就可以了。

她看着手上那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刺心无比,这是一块鸳鸯锦帕,锦帕上的鸳鸯交颈依偎,恩爱非常。她曾经急急忙忙绣鸳鸯,害怕出嫁之前无法将鸳鸯绣好。可是如今绣了两年,手上苏锦的图案由笨笨的大肥鸭变成了精美漂亮的鸳鸯,绣出的鸳鸯枕、鸳鸯被都放满了一个衣箱,却依然没有等来婚讯。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悲,真想将这鸳鸯锦帕撕碎算了。可是她多么不甘心,无论如何,她也会等,等这一纸婚讯的,等着这鸳鸯锦帕有一天能用上。她冷静下来之后,也心里忐忑不安,后悔今日莽撞,当着众人之面扫了拓拔宇的面子,让他震怒无比,不知道以后他俩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真的娶妾;或者生气之后,再也不理她。

她闭着眼睛,由着泪水顺着双腮滑下。

她觉得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梳着,林珂不耐烦地说:“蝶舞,我没事。待会就安寝了,不用再梳头了。”

但是蝶舞却没有答应她,依然梳理着她的长发,她大惑不解,张开眼睛,只见铜镜之中,拓拔宇静静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一个玳瑁梳子,另外一只手搂着她一头青丝。

恍惚的烛光下,镜子中的拓拔宇恍恍惚惚,林珂揉一揉泪水蒙蒙的眼睛,转身一看,确实是那个讨厌的冤家。

“殿下此刻不是正在拜堂成亲吗?”林珂又惊又喜,拓拔宇没有去成亲,她心里酸酸甜甜的,却又撅着嘴,别扭地挖苦道。

“那好,本王现在就去将新娘追回,即刻成亲!”拓拔宇满脸怒容,转身就走。林珂闻言,立马跳了起来,闪电般伸出手,擒拿手一抓,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死死扯住。拓拔宇怒气冲冲,用力甩她的手,她的手却如附骨之蛆,牢牢攀附着他袖子,没有甩开。

“你和小文简直是一对活祖宗!本王不伺候了还不行?”拓拔宇见自己的袖子扯不开,一只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一甩,大踏步往门走去。

“殿下。”林珂心里一阵恐慌,连忙快步赶上,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背。她知道拓拔宇秉性骄傲,说到做到。拓拔宇高高在上惯了,吃软不吃硬,一次又一次碰了钉子之后,说不一定真会干出点什么来。这几年的相处经验告诉她,如果他真生气了,她就必须及时服软,不然绝对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端人碗,服人管,这面前的可是雇主哦,一年五十两黄金的俸禄哦,要是死翘翘了还有五百里黄金做抚恤金哦。

“殿下,皇子肚里能撑船,何必与小女子一般见识,不要生气了嘛。新娘子都已经遣送走了,你再接回来,显得你朝令夕改,你多没有面子!”她嬉皮笑脸提醒道,她可是尽职尽责地替他在考虑哦。

“你今天人前闹那么一出,本王真有面子!”拓拔宇脸色有所缓和,但是他才不是那么好哄的人,依旧怒气冲冲。

“殿下,圣人曰,大人可不记小女子的过,何况我们顶天立地的殿下,那实在是大人中的大人,原谅我啦。”林珂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头微微摆动,温柔蹭着他的背,轻声撒娇。

“嗯,既然我是大人的大人,你先叫我一声祖父再说!”拓拔宇依然没有回头,语气却渐渐变得轻快,怪笑着对林珂说道。在唐时,与别的年代大不一样,大人可以是父母的尊称。

“那你刚才还说我是活祖宗呢,扯平,说不一定我还高一级。”林珂见拓拔宇开始习惯性嘴贱,放了好大的心,嘻嘻笑着。

“说起来,虽然你们是一对活祖宗。还是小文好打发点,至少她什么都说出来,不像你,尽吹无名风。”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是殿下要养歌舞姬,是殿下要纳妾!”见这个坏人居然恶人先告状,林珂着急起来,气冲冲反驳。

“都说了开玩笑,也没有娶妾,你还没完没了了。”

“可是,殿下。”林珂眼圈儿变得通红,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喃喃地说“可是,殿下……”

“可是什么?”拓拔宇见她支支吾吾,又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又是一阵火冒。这么多年,他自认一直将她庇护得还可以,府里小人多口,他也尽量给她面子,让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得不高看她一眼。她以前见到他也总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两天,到底抽什么邪风啊。

这家伙和小文真是各有各的麻烦,女孩子长大了,怎么就这样复杂呢?

“算了吧,殿下,很晚了。还请你回房安歇。就算是我无理取闹吧。”林珂勉强笑一笑,将他往外推去。

“什么叫就算?你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本王怎么欺负你了,你看你那两只肥鸭上泪水斑斑点点。亲王府到底那点对不起你了,让你水深火热,以泪洗面了。”

“哼!”说起鸳鸯,她登时又一阵火大。她绣鸳鸯,一般都避着他偷偷绣,原来他已经看到了,那还装什么?“殿下,明知故问。”

“什么?”拓拔宇满脸莫名其妙,他皱着眉,不解地将她看着。

“我要睡了,殿下,请回。”林珂意兴阑珊,将他往外面推去。

拓拔宇被她用力推着,眼见她脸上又有那熟悉的阴郁之色,不由叹一口气,不情不愿往外走去。他终究不甘心,难道又是白哄了半天?他手飞速一伸,将她手上的绣件捞在手上,笑道:“这个送给我吧。”

林珂微微一惊,顿时着急了,连忙伸手去夺。“不行!”

“本王见你绣了好些,你又用不完,为何不能送我一块。”拓拔宇大惑不解,脸上颇有不快之色。

林珂见拓拔宇很有责怪自己小气之意,不由啼笑皆非,又气又急,心慌意乱说道:“鸳鸯锦帕岂能乱送人?殿下想要,何不向自己的新娘子要,那柳姑娘的嫁妆里说不一定就有。”

“等等,这个是嫁妆?”拓拔宇沉思片刻,又是恍然大悟,又是满头雾水,他笑着搔搔头,尴尬笑道:“不对啊,以前有姑娘送我啊。这个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吗?”

林珂一听这话,心一痛,又是那家不长眼的姑娘居然看上这混蛋了?她立马酸溜溜回复:“那就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呗,你不要告诉我,你收了人家东西,却没有娶人家,这个可是只能送给夫婿的定情信物。”

“哦……”拓拔宇将那块鸳鸯锦帕高高举起,满脸促狭的坏笑:“我说最近凌霄殿上妖风起,原来是九天玄女思凡意,都急急准备嫁妆了,可惜没有找到夫婿。可怜啊,可怜。”

林珂自悔失言,又羞又急,连忙跳起来去抢,拓拔宇将锦帕一晃,让她抓不住,他笑得浑身乱晃,前仰后翻。林珂大怒,愤然说道:“思不思凡与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笑得这样难看,横竖没有强迫殿下娶就行了。”

“强迫?你也要有那本事才行,就你那破武功。”拓拔宇将锦帕往怀里一塞,将她两只手捉住,往怀里拽来。“不过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你还是应该努力试试强迫的。”

“你,混蛋。”林珂大窘,轻声喝到。她连忙往后退去,双手乱晃,成抗拒姿势。“殿下,天色已晚,还请回房。不然你那些侍卫侍女们又要说我‘依仗几分姿色,妄想攀龙附凤‘。”

“谁这样大胆,如此胡说!”拓拔宇义愤填膺,愤愤不平说道:“姿色在哪?本王怎么没有看到,就看到菜青色。改日本王命玉工雕刻一只菜青虫的簪子给你,最配不过了。”

“快走,快走!去找有姿色的去!”林珂勃然大怒,双脚使劲撑在地上,双手成出掌姿势,将他拼命往门外推去。他却顺势往后一闪,她使力一空,不由站立不稳,往前摔去。他长臂一揽,将她顺势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他低下头,脸向她暧昧地凑来。

“放开我,将我的锦帕还给我!”林珂脸一偏,避开他喷着热气的脸。她的手脚依然挣扎不休。

“闭嘴!”他用一根长长的胳膊把她紧紧揽着,将她的手脚牢牢捆住。另外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扶过来,嘴唇贴了下去。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如雷轰顶,整个人呆住了。只觉拓拔宇温热的嘴唇贴在自己的嘴上,像桂花糕一样绵软香甜。他撬开她的嘴,温柔吻着。

他将她越搂越紧,呼吸变得越来越急迫,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卧榻走去。

他将她放在卧榻之上,她的一头青丝流淌在枕头之上。拓拔宇的手顺着她的青丝温柔抚摸着,双目迷乱,定定看着她,她的目光如水一般沉静而温柔,目光交缠,情意流传。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耳垂之下,将她的灯下的白皙容颜吻得通红一片。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的吻沿着脖子往下滑去,他脸上潮红一片,手轻轻挣脱她颤抖的手,伸到她的腰间,去解腰上的鸳鸯带。

“不要,殿下!”她的手忽然握住他的两边肩膀,将他的身子使劲推到两尺之外,目光坚定看进他迷醉的双眼,切金断玉一般坚定说道。“我随时等着殿下的花轿,但在没有成婚之前,不要这样!”

“快了,相信我,婚书快了。我总有一天,要好好和你算这笔账。”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冷静下来,喘着粗气回答。他看着她那表情固执的脸,不情不愿长叹口气,翻身下地,急匆匆向外走去。“那根帕子,算定金了。”

“真的?”她斜依在卧榻上,眼巴巴将他看着。

他看了看她,回头几步,立于卧榻之前,深深看进她疑虑的双眼,认真地说:“真的,比珍珠还真。其实……”他语气顿了顿,柔声说道:“你本不该瞎担心这件事情的,难道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他犹豫了一下,伏下身来。林珂将双眼紧闭,心砰砰直跳。他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大踏步急急往外走去,将门轻轻合上。

她微微一愣,她原以为,他会将吻落于她的嘴唇的。她坐起来,看着门发呆。很久之后,她看到屋里的桃木桌上有一个金盒。

她从卧榻上翻身下来,打开金盒,拿出里面的那只翡翠金凤钗,对着铜镜,将头发松松挽起,将那只凤钗斜斜插在发髻上,烛光之下,凤钗微微变幻着淡绿的光芒。

她对着镜子里那个女子嫣然一笑,你本不该瞎怀疑这件事物的,他对你,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