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五章
第八卷 第五章(1/3)
两鬓斑白的老人，满面红光，闭着眼睛坐在一架古铜色的钢琴面前，手指跳跃在黑白键盘上。琴声时而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时而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时而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深如暗夜。
老人的肩膀、身体随着音乐摆动着，台下的来宾也停住脚步闭上眼睛陶醉在琴声的魅力中。
听着美妙的音符，看着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庞，葛小眉恍若回到了学生时代。
演奏的老人正是今天的主角、葛小眉的老师宋伯康先生。宋老先生好像喝了酒，借着酒意正在即兴发挥，不时引来周围的感叹声。
“看起来，只有宋老师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如此和蔼可亲，钢琴弹得还是如此美妙。让我有一种回到教室上音乐课的感觉。”
“你可记起些事情了，小眉。”
“你又来了，晚晴。我活动参加的是少，但不少同学我还是有印象的。”
“真的？那你看，老师旁边那位站得笔直，手里端着水杯的人是谁呢？”
“嗯？那个啊，虽然穿着西装一般正经的，但看起来像个服务员，应该不是我们的同学吧……”
“你确定？”
“不……不，不，我当然是开玩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看他第一眼就很有印象，如此老实的样子如同木头疙瘩一样，还有那脚下猥琐的内八字站姿我怎么可能忘记呢？我想想……恩……再让我想想，我一定有印象的……恩……算了，好吧，我承认还是聚会参加得少。那是谁啊？”
“哈哈，我也忘了，正在回忆呢。”
“你们看错了。他不是我们的同学，是我的姐夫汪粟。”宋文静靠过来，打断了二人的窃窃私语。
——什么，你姐夫……这下坏了。
葛小眉头顶渗出一片汗水，感到脸颊一阵发烫。刚才那两句服务员、木头疙瘩的言辞一定被文静听去了，太没有礼貌了，太丢人了。
“抱歉啊，文静，我刚刚失礼了。”
“没关系，我姐夫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过去是父亲的秘书，因为老实本分深得父亲信赖。姐姐也是看上了他的老实。”
“恩，恩，汪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个可靠的人，怪不得会得到宋佩小姐的欣赏，二人满搭的。”
嘴上敷衍着，葛小眉另一边偷偷瞄向大厅里那个八面玲珑、一身光彩的女人。
——二人真的很合适吗？汪粟看起来怎么都不像能hold住
这样光鲜艳丽的女人才对，她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呢？
“也许吧，大家都说姐夫与姐姐的是性格互补，可我总觉着姐姐应该太过强势了。”宋文静感叹了一声。
肖赫走了进来：“真是有幸，竟然听到了宋校长亲自弹唱自己的成名作品《维罗纳狂想曲》。”
“宋老师自己的作品？”葛小眉一惊，瞪大眼睛不禁捂住了嘴。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会弹钢琴的人太多，钢琴弹得好的人也太多了，可事实上音乐早已没落。人们陶醉在远古大师一首首经典的曲目中迷失了自己，只懂得如同落叶一样向下蜿蜒旋转，却忘记了对天空的向往。肖邦、贝多芬、莫扎特、李斯特……这些耳熟能详、张口就来、值得人人顶礼膜拜的匠师似乎只存在于历史之中。不可否认，现代的确也有很多大师，但较之我们熟悉的那些乐谱的远古作者，他们的作品似乎连写入教课书作为经典音乐的资格都没有。就好像神仙永远就是封神榜的那几位，后面再没有新的神仙加入了，所有人都成了凡人一样。
但宋老师竟然打破了常规？
肖赫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是首极其优秀的现代古典音乐作品，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还有几家外国电视台专门对宋校长做了专题报道。也是借这个契机，宋校长还专门成立了一家音乐学院。虽然规模有限，但已经与国内几家音乐学府签下了合作协议，发展前途不可估量。”
“学院的事情，那也是多亏了肖总的大力支持。”宋文静附和着。
“宋老师真是厉害。”葛小眉始终称呼宋伯康为老师，而不是校长。不知为什么听见肖赫称呼为校长反而觉着很别扭，似乎总带着一种功利的关系在里面。
“《维罗纳狂想曲》是父亲环游欧洲的作品，想想也是遗传了爷爷的音乐细胞。据父亲说，爷爷当年的钢琴造诣也是有目共睹，只是被时代限制了。但我们几个晚辈却是天赋有限，没有人能继承下来。志佳也会弹钢琴，但比父亲比还是差太多了。志佳就经常说「演奏再精湛的钢琴师也比不上一个会简单作曲的作家」……”
“是吗，爷爷也是钢琴师？”
旁边一个端着红酒杯的男人忽插来一句。
男人穿着白衬褂，脖子里挂着领带……那样松散的系法，用挂字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虽然男人留着浅浅的胡须，但看样子还只是个不经事的
少年。他衣衫不整，揽着一个装扮妖艳、尖下巴高鼻梁网红脸模样的女人。总而言之，男人看起来极其放浪形骸，惹得周围宾客不时投来嫌弃的目光。
“文晟，你喝醉了，竟乱说话，赶紧回去休息。”宋文静拉扯男人的胳膊，但男人的手臂仍不停摇摆着：“我没醉，我听姑姑说了，爸爸，不，是爷爷，爷爷早年根本不是弹钢琴的，是上海滩拉皮条的，不，是弹棉花的……对，是弹棉花的……”
宋文静赶紧向周围几人致歉：“真是抱歉，我弟弟喝多了。离开一会，招待不周。”
宋文静身材纤瘦，男人跨过礼堂大门挣脱了出来。葛小眉离的最近，上前一步本预备帮忙，哪料男人晃着酒杯忽转过了头。
男人的眼睛色眯眯地弯成一条线，贪婪地目光扫地葛小眉全身不自在：“我认识你……来……来……”
葛小眉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侧伸来一只包裹着酒红色蕾丝的手掌。
是宋佩。
“啪！”
宋佩从背后冲了过来，一巴掌打在了男人的脸上——“丢人！”
接着，宋佩又冲着之前还被搂在男人怀里、这会却躲在一边的妖艳女吼道：“还不帮忙，把他抬走。”
宋文静与妖艳女迅速一人架着一只手臂把男人拉走了。
“是文静的弟弟宋文晟。老师老来得子，但把这个儿子惯坏了。寿宴不止晚上一场，晚上一场是宴请学生和来宾的，中午还有一场是宴请家人的。看来是中午喝醉了，倒是真父子，都不胜酒力，但酒品差别太大了。怪不得文静说几个晚辈都没有遗传到家族的天赋。”尹晚晴感慨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没二十岁，听说是留学期间在国外惹了官司被遣送回来的。”
心有余悸的同时，葛小眉却觉着男人眉宇间的神色有些似曾相识，“他说认识我，我也觉着有些面熟，是不是小时候在哪见过文静这个弟弟？”
“绝对见过，某人不知哪天学会了柔道，直接将走廊里乱跑的小男孩摔在地上。以致于小男孩很长时间都不敢去教室找自己的姐姐。”
尹晚晴记起这个梗，想要开口却被旁边的人抢先了，一转头，发现开口的竟然是肖赫。
尹晚晴摇摇头，小声嘀咕道：“原来肖总也会开玩笑，看来还是分对象啊。”
葛小眉没有听出尹晚晴话里的意思，更在意肖赫讲的故事，撞了一下肖赫：“肖赫，不准开我的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