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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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两度登楼问天相,剑也流血泪

    老剑仙双眼炯炯有神,抬手拦住背后已经半剑出鞘的几位谪仙人,声音沙哑道



    “你们非此子一合之将。”



    几位道法高深的仙人瞪大了双眼,先前中年剑仙一战所说让他们心中有所计较,但还是不认为这重瞳子能抵挡他们所有人。只是老剑仙这一句,并非是驳他们颜面,而是语重心长的警告他们,不要蜉蝣撼树。



    仙人是蜉蝣,凡人是大树。



    阿酒笑道“老神仙可有指教?”



    老剑仙摇了摇头,语气竟丝毫不与其余仙魔相同,将眼前青年视为平辈说道



    “阁下剑道登峰造极,老夫生平仅见。早听说重瞳阿酒有惊世骇俗登楼一剑,指教没有,倒想以一剑问一剑。”



    阿酒再次轻轻点头,问道“前辈名讳?”



    “老夫洛天山。”



    “洛前辈为何不称剑仙?”



    洛天山正起腰背答道“称仙者多如牛毛。”



    阿酒第三次点头道“老神仙才是仙人风骨。”说罢,他垂下的剑指手掌外翻,缓缓道



    “前辈接剑。”



    一声仙人风骨,竟是连天目之人也未让重瞳子如此称赞。



    “阁下接剑!”老者几乎立刻低喝一声。



    声落,阿酒垂下之手抬起,剑指指天,老者亦是一手剑指横挥而出,剑指指阿酒。沉阳城外千丈,数万城民只见城中一白衣一仙衣空中对峙。



    城内酒楼窗内,绝美女子攥紧玉手望着那处战场,城中暴雨骤然而停,就那么硬生生宛如时光静止一般停留在空中。



    群魔众仙鸦雀无声。



    黑袍魔王皱起眉头,对满天飞魔喝令道



    “散!”



    飞魔即便再蠢,通过先前也知道了厉害,此时魔王一声令下,皆是毫不犹豫往远处退开。可惜,它们还是太慢了。



    悬停的大雨暴射回天上,下了一场逆雨,未来得及散开的飞魔被雨水沾染丝毫便立刻被两股纠缠在一起的剑气撕扯,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块块黑血碎肉。



    先前的中年谪仙咬了咬牙,仙人傲气终是没有让他插手此等问剑,三百谪仙除了老者,全部退却百丈。



    一道庞大紫气拔地而起,与天地之气摩擦生出熊熊紫炎,所起之处笼罩小半个沉阳城,其中房屋楼宇变成紫色火海,飞魔烧为飞灰,雨水蒸发成白气。



    一把天剑从九天云层中斜插而下,指向重瞳阿酒。有退上高空的六翼飞魔,在剑下细微如蝼蚁,还未接近天剑十丈,便如泥烂于云中。



    千丈外,自诩人间高手的看客们汗如雨下,只见城中一幢高耸紫气火楼拔地而起,九天之上千丈巨剑斜插而下。一时间白气升腾,紫气剑光交相辉映,色彩照亮灰暗天空。数息后两者相撞,对碰之处正是那天空乌云密布之处,无声无息,也不见任何灭世变化,只是漫天乌云顷刻消散。



    剑招散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在老者与白衣之间,两者一剑指天,一剑指人,皆不用剑而问剑。



    高空天目忽然睁大了一分!



    只见阿酒收回手随意而立,淡淡道



    “登楼,剑无尽。”



    洛天山嘴角泛起一抹苦涩,抱拳沙哑道“老夫受教了。”说罢转身后退,退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惊叹道



    “好一个剑无尽!莫非你已经……”



    接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没有等阿酒回答,洛天山的肩头忽然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



    “何为仙,何为人?”



    话落,一剑破空而来,老者御剑而去。



    地上仙人们见洛天山都是离去,皆面露惊惧,心有不甘,却只能咬牙一一离去。三百谪仙,竟是一退再退。



    天目默然无语,一旁紫甲魔王已然惊讶站起,黑袍魔王则是脸色难看道



    “此子必须死。”



    “哦?”阿酒讽刺一笑“二位若不亲临,恐怕此处无人能杀我。”



    两尊魔王虚影面色古怪起来,连谪仙中最强的洛天山也一招落败,这重瞳子的能耐远超他们想象!虚影比起洛天山也强不得太多,即使联手也没有击杀重瞳子的把握。可若是他们亲临,这一方天地定然无法承受那磅礴之力而崩溃。到时候受到影响的,可不单单是一个人界。他们踌躇间,只听天目终于第四次开口,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以天外之音,而是从天目之中赫然传来的天人之声。



    “我等无论谁真身降临,此方天地都难以承受,不过你既然已经悟得大造化,却未令得天地崩毁,想来是以外法刻意压制。这般隐藏,想必有份大礼赠与我等,也罢,本尊这便来接下。”



    大造化?!两位魔王脸色骇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形缓缓升起的重瞳子。却又奇怪起来,因为他们并未察觉到任何一丝那种至强气息,难道真如三目天尊所说,这等力量居然可以压制不显?!



    那天目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然消失,竖立天目赫然撑大,其中颜色变换,好似空间乱流。一股天人之气涌出,金色法相走出。说是法相,无面无相。只有以天地之气形成的模糊身影,无鼻无口,只有面庞之上金光双目睥睨天下,还有额头处的通天竖目神尊威严。



    “三目天尊法相!”



    两位魔王心中惊叹一声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法相比起虚影不知高深了多少倍,相由心生,其形状随心而动,那威力远不是虚影可以媲美的。如此一来,这重瞳子再得大造化,也于事无补。



    阿酒重瞳双眸终于出现凝重之色,酒楼上的紫金长剑恍惚消失,转眼出现在他手中。他手握长剑,忽然笑了,问那天人法相



    “你也是剑仙?”



    面庞仅有三只眼的法相发出声音,无口而言



    “算是吧。”他手掌一握,流光凝聚成一把古朴短剑。



    阿酒看着那柄比一般剑稍短的古剑,缓缓道



    “怪不得人间遍寻无果,帝剑沉星,原来已经到了仙人之手,果然人间的好东西没有几个轮得到人。”



    三目法相摇了摇头道“此等神兵,凡人无法驾驭,只会受其反噬,为祸一方。如你这般能御魔剑者,今后也不会有了。”



    被对方一眼看穿紫金长剑底细,阿酒也不意外,只是叹道“实则人间可驾驭之人多矣,人事何时人定?”



    法相针锋相对“永无此日——”



    ————霎时间又一座紫气高楼拔地而起,不过这一次其中蕴涵浓稠黑气,紫楼也笼罩了整座沉阳城。



    城外千丈人间高手合力,终于在累瘫之前抵御住这一剑传递千丈而来的余波。惊骇的城民望向他们居所上空,无数蝙蝠一般的黑点疯狂的逃窜,涌入九天之上消失不见。逃的慢的被那紫黑火焰沾上一点儿,附近所有飞魔一同被牵连燃烧。



    仍是登楼一剑,不过此时他手中持剑,有剑无剑,截然不同。剑也变化,紫金华丽变为紫黑邪异,果然是一把魔剑。



    上空三目法相仍在,但魔王虚影已不知所踪,漫天群魔撤回天门,更有千余魔死绝,六翼巨魔全灭。



    沉阳火海之上,再次乌云密布,其中仅余一人一相。



    百丈外原本在酒楼里的女子出现,她玉手捂着已经咬破的樱唇,丝丝血迹,泪水划过脸颊和手背滴答落下,可怜而执着



    “我还要替你收尸,我还不能死。”



    三目法相古朴帝剑轻轻刺出,乌云之上袭来漫天剑雨,剑由雨成,满城紫火片刻熄灭。



    阿酒嘴角鲜血流下,看着法相的面容有些狰狞。



    法相光芒闪烁,缓缓道“你释放了些许造化,定然不是我的对手,可如果以造化之力斩我法相,这片天地也会一并斩毁,你可想好了?”



    阿酒忽然笑了,法相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低头一看,帝剑已被黑气缠绕,紫火燃烧的不断低鸣。



    “用不成了。”阿酒笑意盈盈。“扔了吧,反正你也不配。”



    天尊法相终于被重瞳子的再三挑衅激怒,一股杀意席卷而出,但很快平复下来。



    “也罢。”



    他看了看手中古剑,然后抛向那重瞳子。



    重瞳阿酒一手刚接到剑,上面那无论天尊如何使力都无法散去的紫黑之火立刻熄灭。



    “你为何这般厌恶仙人用剑?”



    阿酒似是没有听到法相所问,握着紫金魔剑的手松开,魔剑凭空而立。他双手捧着古剑沉星,抬起头视线透过法相,穿过那连接天上人间的天人道,笑问三目天尊



    “仙人用尽世间剑,可知其从何处来?”



    古剑长鸣一声,不知是乌云再次抛下雨水,还是剑也会流泪,只是剑刃上那一行水痕泛着丝丝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