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半个月后的一个晴天。
昱王宫。
我捏着隐身诀百无聊赖的趴在昱王宫乌黑色的瓦顶上,哀怨的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决定来昱王宫寻找霖潇剑,每一天都在打探消息,可我却毫无收获。
剑灵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而四皇子身上的霖潇剑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这种气质。
头顶愁云密布,心中哀叹连连,我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苏墨不在,所有工作效率齐齐降低,按照这种进度,还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救活陈立渊,更何况碧瑶泪至今杳无下落。
我正在心中慢慢盘算着,忽觉头顶一阵罡风吹过,紧接着金光一闪,我暗叫糟糕,猛地跳了起来。
抬起头,刺目的阳光有些晃眼,面前手持仙剑眉目如画的玄衣少年目光清冷,用剑指着我道:“哪来的小妖?居然来到昱王宫里作乱!”
一看就是个修行日短刚刚出道的修仙者。
我打量他一眼,笑道:“看你这么年轻,还是老实的修炼去吧,不要管我的闲事。”
玄衣少年咬了咬唇,冷声道:“你可不要瞧不起我。”
我曼声道:“瞧不起你又怎样,有本事来抓我呀。”说着一转身化作青光迅速向昱王宫墙外飞掠而去。
昱王宫四周被密林包围着,浓密而茂盛的枝叶相互斜织着,我穿行其间却毫不费力,那少年便要压在我身后追着,一路下来竟也不曾落后。
真想不到这少年这样年轻,竟也有这般高深的修为。
谁知我正向前飞着,面前忽然金光大放,刹那间一道金色光幕挡在身前,声声惊起一众飞鸟。
再然后我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喂喂喂,你醒了没,可不要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戳我的脑袋,我挣扎的睁开双眼,感觉浑身无力,两只瞳孔茫然地聚焦,却险些被眼前的情景吓到。
面前一张放大的清秀面庞,赫然是追我的那玄衣少年。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我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真力竟然全都莫名奇妙的被封住了,全身上下能攒出的那点力气连一个凡人都比不上。
自己被金色的绳子捆在一根柱子上,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那是困妖索,不用挣了,你挣不开的。”玄衣少年淡淡开口。
我狠狠瞪着他,“你抓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还有很紧要的事要办!”
他面无表情看我一眼,“要紧的事?你忙着做什么?吸人精血?”
“啊?”
玄衣少年静静看着我,忽然转过身轻叹一声,郑重其事的道:“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天庭听候发落,大概也就是锁上几百年再历个劫什么的就能超度了。”
“啊?”
他回过身看着我继续道:“这应该算是比较轻的处置了,尝一尝六道轮回未尝不是好事。”
“啊?”我一脸惊异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插嘴,“这位小弟,能告诉我你究竟在说什么吗?”
对方定定看我半晌,眨了眨眼,“不要和我装傻。”
“喂,你不要搞错,我都不认识你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抓我?”我愤怒地表示抗议。
还送上天庭?听候发落?历劫超度?六道轮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今天这是出师不利,对面这位小修仙者可真是难缠,就冲着今天那道金色光幕所表现出的修为,放眼妖界都未必有他的对手。
可他还偏偏这么年轻。
我猜测着他的来历,他已经淡淡道:“很好奇我为什么忽然从天而降?实话告诉你,我乃天庭神将黎澈,特地下凡历练捉妖,为民除害。”
我心头一震,“你竟是黎澈?那个冰清
玉洁一尘不染的黎澈?”
诚然,仆勾山上的八卦种类齐全内容丰富且老少咸宜。
黎澈蹙眉:“哪来这么多形容词?”
我抢自深深呼吸,稳住声音道:“你凭什么这样抓我?我做了什么?”
黎澈坦然道:“吸人精血,违抗天道。最近昱王宫里经常有侍卫莫名其妙被人吸干了精血。”
我被他气的险些跳脚,怒道:“我从来没做这些事。”
黎澈目光一动,眼神变得异常锐利,“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在昱王宫顶上趴了这么久你敢说你没有图谋?”
我一摊双手,“至少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吸人精血。”
黎澈冷哼一声,眼神有了些变化,却仍淡淡道:“不管你有没有做丧尽天良的事,我都不容许有人扰乱昱王宫。”
他静静道:“昱国战事将起,我不希望有人存心搞鬼挑拨。”
他回头定定看着我,“虽然你不是,但我依旧不能放你走,除非你把你的真实目的告诉我,我再酌情考虑。”
我咬着牙挤出一句:“我凭什么告诉你。”
他轻轻莞尔,“那就对不住了,我必须时刻在你身边看着你。”
我再次被他噎住,悲哀地瞪着他:“你打算困我多长时间?”
他沉默片刻,道:“等到那个凶手出现,等你洗脱清白。”
我无力地瘫在柱子上。
接下来的数天里,黎澈带着我四处奔走,将昱国都城几乎绕了个遍。
黎澈虽然看去年纪轻轻,可却委实是个人才,修为高不说,竟也在昱国人脉颇广,大街小巷里、酒楼茶馆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见到他都是微笑点头致意,弄得我几天下来对黎澈是满心的羡慕嫉妒恨。
我这次离开仆勾山,本来是和琮玉商量好的,要调查剑灵的线索,结果半路冒出个黎澈生生将我的计划打断。
几天来,我无数次的试图用各种方式解开他施在我身上的奇怪的符咒,可那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奇异法门,怎么也解不开。
我真是越来越奇怪,拥有这样高深修为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凡界一个小小的都城。
“黎澈,你这样整天禁锢着我难道不会分心吗?”我跟在黎澈后面忿忿不停的抱怨。
黎澈连头都没回,淡淡道:“以我的修为,做到这一点还是游刃有余的。”
我无力的叹息。
我撇了撇嘴,绕到他身前,“我们这样每天找啊找的,漫无目的,毫无收获,你就对自己那么有自信?”
他忽然一指旁边的一家酒楼,回头道:“跟我进去。”
我被迫无奈只得跟上前。
进去后黎澈直接拽着我上了二楼,转过一个弯在南边朝阳的一桌落了座。
“黎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带我来消遣的吗?”我撑着额头坐在黎澈对面,凝视着他那双秋水般的眼。
黎澈举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抬眼朝我递了一个眼神。
我愣了一下,顺着他目光看去。
隔着三桌,靠窗的方向,一个眉清目秀青衫小帽的少年坐在床边凝眉沉思,风轻柔地灌入,吹动他额角几缕碎发,犹如飞絮轻舞。
黎澈又一指,我目光便落到那少年桌边上,一把带着镶银剑鞘的宝剑,甚是引人注目。
我心头猛地一跳,险些呼之欲出,我在昱王宫观察多日,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那把霖潇宝剑。
却听黎澈凑近我压低了声音道:“那是昱国四皇子从不离身的霖潇宝剑,可那少年却不是四皇子。”
我好奇地低声问:“那他是谁?”
黎澈轻轻摇头,“不晓得,我来昱国这段时间里并未见过他,向来与四皇子交情甚密,”他端茶杯的手微微向东边移了移,用眼神示意我道,“看那边三个人那桌,那三个人从始至终一直在暗暗观察着那少年一举一动,看他们那模
样只怕来者不善。”
我悄悄抬眼瞟了他们一眼,果见那一桌三个男子目光灵动锐利,虽表面是在饮食,目光却经常若有若无朝这边瞟来,面无表情。
再看那少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自斟自饮,看去不亦乐乎。
黎澈传音与我道:“那三人必然以为那少年便是四皇子,想来稍后会有一场恶斗,你不要出头,只需用眼睛看。”
我撇了撇嘴,“我管这闲事做甚,你把我真力全给封了我想动手也不行啊,”我咬牙瞪着他,“为了你的行动方便你最好还是给我解开,否则我拖累了你回头可不要怨我。”
他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
我正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忽见那少年站起身,拿起佩剑向外走去。
霎时间我感到周围空气紧张了起来,像是水满杯倾,那种肃杀之气的蔓延完全不可阻挡,那三个人迅速地互视一眼,紧接着“砰——”地一拍桌面,飞身形掠至少年近前,挡住了他下楼的脚步。
“刷拉拉——”三个人,三把刀,雪亮的钢刀明晃晃的映着太阳。
三个人脸色如冰,坚硬如铁,健壮如石。
转眼间酒楼内的客人吓得纷纷弃了酒菜慌忙奔下楼去,片刻后便只剩下黎澈和我不动声色的瞧着那对峙的四人。
那少年见状却并不慌张,浅浅一笑,目光一一掠过那三人的脸庞,笑吟吟道:“三位这是做甚,还请让路。”
他声音甚是清脆,少了一些意料中的成熟,我微微一怔。
站在中间那人道:“少废话,主子交代了,那霖潇宝剑的就是凌未然,你今天死定了!”说着一挥刀便扑了上来。
少年神色不动,脚下飞快后退,随即另外两人也不袖手旁观,分别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
这三人显然是合作多次,有丰富的对敌经验,一上来就是猛进刚脆的攻势,寻常人还真招架不住,只可惜这少年并非寻常人。
少年脚步甚快,衣袂飘飞,转眼间身形已掠出数丈,忽然伸出手臂拉过一旁的酒桌,,朝那三人轰然摔了过去,口中朗声道:“你们主子又是哪位?改天我也去拜访拜访!”
中间那人一刀劈开了酒桌,却并不答话,破碎的器皿洒了一地,菜油和酒水满地横流,那人连看也不看,脚尖在地上一点腾空而起竟直接跃了过来,另外两人却一刻也不曾停留,直接在酒楼中央和那少年打了起来。
那少年以一敌三却并不紧张,手中那把霖潇宝剑甚至不曾出鞘,用带着剑鞘的剑身与之相斗,虽钝重了些,却并不见他有什么吃力。
很快,少年被三人成包围之势困在中央,脚下步伐挪腾躲闪灵猴一般轻快敏捷,他倒是毫不吝啬,捞着个桌子椅子什么的就看也不看直接招呼过去,打法看去虽无赖,几个回合下来倒并未见有丝毫劣势。
我和黎澈始终静静听着,期间曾三次有桌椅木屑砸向我们,都被黎澈一挥袖扫开了。
三人中有人大喝一声:“凌未然,你到现在还不肯拔剑,是宝贝你那把名剑还是瞧不起我们?”
那少年抬起剑鞘击开一人的刀,口中笑嘻嘻应道:“我这把剑名动六国,我当然宝贝它,只是,”他向身侧一闪,“再好的剑也要出鞘才算物尽其用,只不过既然只是对付你们几个小蟊贼,我看就不必拔剑了!”说着一剑刺来,来势甚疾,那人慌忙往旁边一躲,却忘了那剑本是无锋之剑,那少年却反应极快,趁着他这一闪神的功夫飞一般闪出了三人的包围,清秀的瓜子脸上荡漾开一个恣意的笑容,回眸笑道:“这位仁兄,承让承让!”
但见那少年身子轻盈灵动,已绕至三人后方,中间那人猛地回头,便见一剑冷光四射当胸刺来,那人冷笑一声,心想既然是剑鞘也不必闪躲,运力于掌,竟似要将那剑尖握在手中。
少年一声冷笑,旁边两人见那人空掌对敌都大叫一声:“老大,万万不可,快收掌,他那是虚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