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天意难测
顿悟这种东西，没有慧根的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
如果被打断，那就彻底没戏了，无法重新接续。除非该人天资奇高，有那么几条慧根相助，倒是能多悟几次。
雀五就属于后一种，他生有十七条慧根，该悟的早在两年前就悟完了，如今乃是天下地下第一算士，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尊贵的存在，这会儿正被刀破禅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盲眼寻真意，贪天何隘哉。”雀五抱着脑袋不住哭喊着，“你打可以，你一个凡夫俗子我不怪你，可你能不能轻一点！”
刀破禅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的顿悟是眼前这疯道士给搞出来的。虽然半路被打断，没能完全参透，却也悟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受益匪浅。
此时的她，刀意以与昨夜完全不同，残刀心法大变样，功力瞬间提升了五成不止，日后发展更是不可限量。
‘可是，可是……可是人家气不过嘛！’刀姑娘一时委屈，顶着个小黑脸，如小女人一般嘤咛出声。
咚咚咚，又是一阵狂锤猛打。打着打着，刀破禅哭了。哭着哭着，雀五被打晕了。
打人者见到捶打了半天的‘沙包’开始口吐白沫，这才慌慌张张的停下手，找出包裹中的药物加以施救。
等雀五从昏迷中转醒，已经是隔日深夜，山林间漫天星斗。他刚缓缓睁眼，便有一只水囊递到他干枯的嘴巴前。随后，身边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对，对不起。恩，恩公……”
“恩公？”雀五白了一眼满脸自责的刀破禅，问道：“你这憨货，总算想明白了？”
刀破禅愧疚的‘嗯’了一声，没敢搭茬。
在雀五昏迷的时间，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按照常理考虑，眼前这道士没理由先是提点自己，之后又打断自己顿悟。这前后矛盾，说不通。
‘搞不好，道长只是怕我走火入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必有深意。’
思念至此，刀破禅的不再恼怒，并将雀五引为恩人。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得到了半部残刀真意，这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只要她勤加修炼，足以笑傲江湖。
最重要的是，她和她的族人不需要切胳膊断腿了。
挨了顿揍的雀五带着一身的伤，唉声叹气的坐在星空之下。
他很少给自己算命，几乎不会去看自己的未来。理由很简单，就三个字——算不准。
根据他前观天所得，他这一生谨言慎行。虽智能通天，却是对世事不管不问。尽管得享高寿，活到九十五岁，却是一生孤苦，困在吞神峰之上终生没有离开。
与之相比，十目子好歹还有两个好徒弟伺候。而他的未来，身边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今次下山闯荡，本不在天命之中，而是同样身为通天算士的十目子改命所为。硬生生改掉了那个孤苦终老的天命。他之前算的那些，全都不作数了。
所谓的天命，无非是一个已经设计好的剧本，在戏台子上演出。
并非所有世间人都是戏台上的戏子。观众与后台是存在的，这些人的行为并不受剧本约束，乃是超脱天命之人。只要有他们的干预，那么剧本经常变来变去。所谓‘变数’，指的就是这些人的行为。
在雀五之前的命数中，他终身没有下山。被师傅派出去闯荡的是自家师弟，且一去不回。他则是在一年后为师傅送终，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于山门之中孤老。
现在的实际情况已与之前的剧本截然不同，后续发展如何雀五也不清楚，更懒得算，算出来的也未必准，越远的未来越是不准。要命的是，如果真的去算了，算出结果来，他就只能按照天命所示去做，不得更改。否则会积累业障。
经过刀破禅的一番努力，雀五的胳膊肘被治好了，殴打所造成的伤处也都敷了药。她此次出行带了许多治疗刀伤的成药，塞了满满一包袱。倒是没浪费，都用在了自家恩人身上。
在雀五昏迷的时候，刀破禅用大石头将自己的朴刀砸成两段。又用领悟出来的半部残刀真意为心法，施展残刀招式，行招过程通顺流畅了不少。
雀五上完药，抬头看了眼星星，随手施展了一个寻星画影，往后看了个小半年。
果然，本应在两日之后被人搞死的刀破禅活了下来。虽然她还是没打过仇人，不过并未当场战死，而是被抓后下了大狱，关了几个月才出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麻烦的是，活下来的刀破禅怕是不会安分，一生之中不知道要杀多少人。这些人本不该死亡，他们的死有一半责任会化作业障，落在雀五头上。
再加上他刚刚强行逆天改命所积累的业障，这可就有点难办了。业障这个东西虽然是佛家术语，不过道士们也很忌惮，所有修行者皆是如此。脑袋上顶着业障的最直接影响便是无法成仙，需要继续经历轮回之苦。
好消息是，只需雀五多做好事，积累功德，便可以将业障去除。比如一年半之后的素衣苗族来犯，这会儿的刀破禅没能悟到全部残刀真意，修不成当世一流的刀法，怕是连第二梯队都远远挤不进去，无法带队抗击苗族。
如果雀五能够接过这个胆子，摆平这份中原劫难，功绩肯定少不了。可问题是，他的根骨极差，想要学武得先把缺失的根骨补足。
一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雀五可以确定，自家师傅没有像之前的天命那样把师弟派下山来，其中必有深意。或许是某处自己没留意到的天数遭到了改写，或许是老天爷突然改了主意，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想要弄清楚真实情况，几乎不可能。毕竟他只有一双眼睛，只能注视世间一隅，无法窥得全貌。他只是凡人，还做不到未卜先知，仅仅是先卜后知而已。
若想达到通晓万物的程度，成仙是必须的，这也是雀五心之所向。以他的道行，只要不被业障所扰，死后定然飞升天界，位列仙班。
“唉，看来我还是得找机会习武，否则根本累不出什么功德来。好在不怎么着急，时间充裕，慢慢折腾吧。”
纠结完毕，通天算士对着隔壁练刀的刀破禅说道：“咱俩得暂时分别一阵。你去忙你的，记住，路上小心点，不要随便杀人，不要坑我！”
刀破禅搞不懂恩公为啥这么急着躲开自己，难道是被自己打怕了？想到这里，她只觉一阵内疚，带着满满的自责对雀五深施一礼，道了声‘有缘再见’。
－－－
两人道别之后，雀五拿了刀破禅的半个包袱，里面装着食水和一些银两，独自一人往山下走去。他给自己算了一条比较容易走的路，避免了再次力竭的尴尬。
要命的是，他前日咬破舌尖血祭观天，却忘了敷药。现在伤口化脓，手边又没有相对应的药物，十分痛苦。
这要是舌头烂掉了，后半辈子倒是不怕说错话泄露天机了。可事情不能这么算啊……
隔日清晨，山林间飘过一簇白烟。通常情况下，雀五在山中见到这场面不免观一番山气。然而这此的烟并非山气，而是路人营火。
“大白天的哪儿来的营火？”雀五踢了踢脚边的细沙，以沙问卜，随后咧嘴笑道：“小吉。嘿嘿，是友非敌是友非敌啊！”
说着话，他大叫着朝那营火跑去。在那里，一团篝火正烘烤着几件女人衣衫。亵裤、肚兜具在。
篝火边是一条小溪，一个光屁股女人坐在浅浅的溪水里清洗身上的血迹。
这姑娘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肤白貌美，手脚修长纤细，胸前白嫩圆润，格外的有料。
“等等！”
雀五突然觉得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
“特么的我用细沙卜出来的这个‘小吉’，指的不会是这眼福吧？”
那么这眼福之后呢？！
这念头刚刚闪过，他便被那溪水中的女孩子给发现。随后，一块石头朝他面门砸来。
那光屁股女子臂力惊人，投掷的石块重若千钧。还好雀五提早发觉不妙，侧身一躲……只听咚的一声，躲倒是躲开了，他也因此失去平衡，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后脑勺正砸在一块凸起岩石之上。
晕倒之前，雀五的耳边回想起十目子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无比正确的废话——天意难测，天意难测。
如果被打断，那就彻底没戏了，无法重新接续。除非该人天资奇高，有那么几条慧根相助，倒是能多悟几次。
雀五就属于后一种，他生有十七条慧根，该悟的早在两年前就悟完了，如今乃是天下地下第一算士，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尊贵的存在，这会儿正被刀破禅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盲眼寻真意，贪天何隘哉。”雀五抱着脑袋不住哭喊着，“你打可以，你一个凡夫俗子我不怪你，可你能不能轻一点！”
刀破禅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的顿悟是眼前这疯道士给搞出来的。虽然半路被打断，没能完全参透，却也悟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受益匪浅。
此时的她，刀意以与昨夜完全不同，残刀心法大变样，功力瞬间提升了五成不止，日后发展更是不可限量。
‘可是，可是……可是人家气不过嘛！’刀姑娘一时委屈，顶着个小黑脸，如小女人一般嘤咛出声。
咚咚咚，又是一阵狂锤猛打。打着打着，刀破禅哭了。哭着哭着，雀五被打晕了。
打人者见到捶打了半天的‘沙包’开始口吐白沫，这才慌慌张张的停下手，找出包裹中的药物加以施救。
等雀五从昏迷中转醒，已经是隔日深夜，山林间漫天星斗。他刚缓缓睁眼，便有一只水囊递到他干枯的嘴巴前。随后，身边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对，对不起。恩，恩公……”
“恩公？”雀五白了一眼满脸自责的刀破禅，问道：“你这憨货，总算想明白了？”
刀破禅愧疚的‘嗯’了一声，没敢搭茬。
在雀五昏迷的时间，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按照常理考虑，眼前这道士没理由先是提点自己，之后又打断自己顿悟。这前后矛盾，说不通。
‘搞不好，道长只是怕我走火入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必有深意。’
思念至此，刀破禅的不再恼怒，并将雀五引为恩人。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得到了半部残刀真意，这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只要她勤加修炼，足以笑傲江湖。
最重要的是，她和她的族人不需要切胳膊断腿了。
挨了顿揍的雀五带着一身的伤，唉声叹气的坐在星空之下。
他很少给自己算命，几乎不会去看自己的未来。理由很简单，就三个字——算不准。
根据他前观天所得，他这一生谨言慎行。虽智能通天，却是对世事不管不问。尽管得享高寿，活到九十五岁，却是一生孤苦，困在吞神峰之上终生没有离开。
与之相比，十目子好歹还有两个好徒弟伺候。而他的未来，身边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今次下山闯荡，本不在天命之中，而是同样身为通天算士的十目子改命所为。硬生生改掉了那个孤苦终老的天命。他之前算的那些，全都不作数了。
所谓的天命，无非是一个已经设计好的剧本，在戏台子上演出。
并非所有世间人都是戏台上的戏子。观众与后台是存在的，这些人的行为并不受剧本约束，乃是超脱天命之人。只要有他们的干预，那么剧本经常变来变去。所谓‘变数’，指的就是这些人的行为。
在雀五之前的命数中，他终身没有下山。被师傅派出去闯荡的是自家师弟，且一去不回。他则是在一年后为师傅送终，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于山门之中孤老。
现在的实际情况已与之前的剧本截然不同，后续发展如何雀五也不清楚，更懒得算，算出来的也未必准，越远的未来越是不准。要命的是，如果真的去算了，算出结果来，他就只能按照天命所示去做，不得更改。否则会积累业障。
经过刀破禅的一番努力，雀五的胳膊肘被治好了，殴打所造成的伤处也都敷了药。她此次出行带了许多治疗刀伤的成药，塞了满满一包袱。倒是没浪费，都用在了自家恩人身上。
在雀五昏迷的时候，刀破禅用大石头将自己的朴刀砸成两段。又用领悟出来的半部残刀真意为心法，施展残刀招式，行招过程通顺流畅了不少。
雀五上完药，抬头看了眼星星，随手施展了一个寻星画影，往后看了个小半年。
果然，本应在两日之后被人搞死的刀破禅活了下来。虽然她还是没打过仇人，不过并未当场战死，而是被抓后下了大狱，关了几个月才出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麻烦的是，活下来的刀破禅怕是不会安分，一生之中不知道要杀多少人。这些人本不该死亡，他们的死有一半责任会化作业障，落在雀五头上。
再加上他刚刚强行逆天改命所积累的业障，这可就有点难办了。业障这个东西虽然是佛家术语，不过道士们也很忌惮，所有修行者皆是如此。脑袋上顶着业障的最直接影响便是无法成仙，需要继续经历轮回之苦。
好消息是，只需雀五多做好事，积累功德，便可以将业障去除。比如一年半之后的素衣苗族来犯，这会儿的刀破禅没能悟到全部残刀真意，修不成当世一流的刀法，怕是连第二梯队都远远挤不进去，无法带队抗击苗族。
如果雀五能够接过这个胆子，摆平这份中原劫难，功绩肯定少不了。可问题是，他的根骨极差，想要学武得先把缺失的根骨补足。
一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雀五可以确定，自家师傅没有像之前的天命那样把师弟派下山来，其中必有深意。或许是某处自己没留意到的天数遭到了改写，或许是老天爷突然改了主意，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想要弄清楚真实情况，几乎不可能。毕竟他只有一双眼睛，只能注视世间一隅，无法窥得全貌。他只是凡人，还做不到未卜先知，仅仅是先卜后知而已。
若想达到通晓万物的程度，成仙是必须的，这也是雀五心之所向。以他的道行，只要不被业障所扰，死后定然飞升天界，位列仙班。
“唉，看来我还是得找机会习武，否则根本累不出什么功德来。好在不怎么着急，时间充裕，慢慢折腾吧。”
纠结完毕，通天算士对着隔壁练刀的刀破禅说道：“咱俩得暂时分别一阵。你去忙你的，记住，路上小心点，不要随便杀人，不要坑我！”
刀破禅搞不懂恩公为啥这么急着躲开自己，难道是被自己打怕了？想到这里，她只觉一阵内疚，带着满满的自责对雀五深施一礼，道了声‘有缘再见’。
－－－
两人道别之后，雀五拿了刀破禅的半个包袱，里面装着食水和一些银两，独自一人往山下走去。他给自己算了一条比较容易走的路，避免了再次力竭的尴尬。
要命的是，他前日咬破舌尖血祭观天，却忘了敷药。现在伤口化脓，手边又没有相对应的药物，十分痛苦。
这要是舌头烂掉了，后半辈子倒是不怕说错话泄露天机了。可事情不能这么算啊……
隔日清晨，山林间飘过一簇白烟。通常情况下，雀五在山中见到这场面不免观一番山气。然而这此的烟并非山气，而是路人营火。
“大白天的哪儿来的营火？”雀五踢了踢脚边的细沙，以沙问卜，随后咧嘴笑道：“小吉。嘿嘿，是友非敌是友非敌啊！”
说着话，他大叫着朝那营火跑去。在那里，一团篝火正烘烤着几件女人衣衫。亵裤、肚兜具在。
篝火边是一条小溪，一个光屁股女人坐在浅浅的溪水里清洗身上的血迹。
这姑娘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肤白貌美，手脚修长纤细，胸前白嫩圆润，格外的有料。
“等等！”
雀五突然觉得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
“特么的我用细沙卜出来的这个‘小吉’，指的不会是这眼福吧？”
那么这眼福之后呢？！
这念头刚刚闪过，他便被那溪水中的女孩子给发现。随后，一块石头朝他面门砸来。
那光屁股女子臂力惊人，投掷的石块重若千钧。还好雀五提早发觉不妙，侧身一躲……只听咚的一声，躲倒是躲开了，他也因此失去平衡，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后脑勺正砸在一块凸起岩石之上。
晕倒之前，雀五的耳边回想起十目子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无比正确的废话——天意难测，天意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