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剑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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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

    未时过半,张耀一行人从鸡笼山上走下。沈春晓抢先解开了沈旭所骑骏马,翻身而上。沈旭见状只得上了马车,坐到车夫身侧。

    方才出寺时沈芷姈叫住了张耀,对他说起已将事情转告刘薇柔,又嘱咐道稍后她如问起,千万莫要说漏。

    张耀坐于马上沉吟不语,想着元先生这发妻也不知是羞涩还是薄情。

    沈春晓打马飞奔了一圈,见众人并未跟上,拨转马头,往回跑去。行到切近,却见张耀沉默不语。勒住马,行到了张耀马侧。

    诸葛稳坐于马上,缠着沈旭问东问西,想将赵芳菲从车内引出来。

    “伯囧,看你马上娴熟,为何不请调青龙院?”沈春晓疑惑道。

    张耀闻言笑笑道:“家中困窘,唯有一头老驴,幼时虽骑惯了,却无钱采购鞍辔。”顿了顿又道“那驴疯起来,能将人颠得呕吐。马虽较驴稳上许多,也要小心。”

    沈春晓见他说的滑稽,轻笑两声。心知自己纵马狂奔,他有些忧虑,脸上不由得现出一抹红晕。

    却听身后诸葛稳问道:“参将,叶晓锋一剑制住骆院监,该有入微境界吧?”

    沈旭嗤笑一声,也不答话。车前帷幔一动,赵芳菲伸出头道:“沈叔叔,何为入微啊?”

    沈旭侧头望向赵芳菲道:“莫听那草包胡言。凝神圆满方能称作入微。金刚、入微、通玄这是江湖上评鉴高手的品次。只是我大明管制极严,江湖名存实亡,这套东西久已不用,为人所遗忘。”

    张耀与沈春晓缓住马势,与车同行,静静的听他言讲。

    “武学一道,纷杂繁复,言而总之,无非是磨练精、气、神。打熬筋骨,强健体魄,统称为炼体,练至极处便称金刚。调养内息,称为养气,功行圆满即是通玄。歇心敛意谓之凝神,凝神入定方为入微。”

    据沈旭所说,金刚境界,身如铁石,拳脚一挥,便生罡风。养气通玄,与天地元炁混同,内息绵长,用之不绝,一招一式皆有莫测之威。入微高手,藏锋待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一旦出手,石破天惊。炼体、养气、凝神各分九品,九品突破,方算圆满。近古前,江湖中人多是专修一门,破境之后,再练其余。一门功夫修行圆满,便称为小宗师,两门圆满称作宗师。三门圆满者,人世稀少,称作大宗师。据说大宗师弹指间便可引动天地伟力,等同天人化生。

    自大明定鼎以来,《十翼》广传,大明子民皆是精气神三者兼修,能够突破九品者日渐稀少。品级之说也随之湮灭。

    “沈叔叔有几品啊?”赵芳菲一脸向往的问道。

    “你沈叔叔苦修二十余年,也不过炼体、养气、凝神俱为五品,合为十五品。”

    “恩公呢?”赵芳菲指向张耀道。

    沈旭见她指向张耀,却是一怔沉吟道:“伯囧根基扎实,炼体该有三品,凝神也有三品,养气应也在三品上下,合为九品。”

    张耀闻言,心内一惊,自己身负轮转功内力,养气一道便算是废了。只是听沈旭之言,似乎明了自己习练轮转功之事,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

    却听沈旭接着道:“叶晓锋公子家学渊源,凝神该有五品,炼体、养气不过四品,合为十三品。你春晓姐约与伯囧实力相当,至于清平么,应在五品上下。”

    诸葛稳闻言面色一红,沉默无语。

    行了约有一个时辰,众人来到定海城中,张耀、沈春晓、诸葛稳三人一同下马,持缰行于车后。

    不多时,走到了定海城门前,却听一人喊到:“春晓?”

    众人转头,却见高显扬与吕云鹤并肩立于道旁,似乎也要回城。

    几人见过礼,寒暄了一阵。高显扬笑道:“上次见伯囧、清平鞠艺不俗,有些心痒。此时天色尚早,不妨去学宫踢上一阵。”

    沈旭见几人停步,从车上跳下,朗声道:“原来是显扬公子,既然如此,伯囧、清平,你二人同显扬公子去吧,我先将马牵回府内。”说着伸手,拉过张耀与诸葛稳手中的缰绳。

    一旁沈春晓笑笑道:“叔父,我刚好要回学宫,与三人通路。”

    “显扬哥哥”却听马车内一声轻叫,赵芳菲跳下马车,行至切近。欢声道:“我要去看蹴鞠!”

    诸葛稳脸色铁青,张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心想以诸葛稳的脾性待会只怕会将高显扬踢成重伤。

    沈旭见状,走到车前,掀开车门,与沈芷姈和刘薇柔说了几句。轻叹一声,走到张耀与诸葛稳身侧低声道:“多加小心,早些回府。”说罢,牵起马匹,与车一同前行。

    见沈旭离去,一旁吕云鹤沉声道:“吕某还有些事,先告辞了。”说完匆匆离去。

    张耀、沈春晓、诸葛稳、刘薇柔、高显扬等五人一同行到了稷下学宫。诸葛稳本想去喊姚兴周,却听守门的学子言说,姚兴周伯父身染疾病,他告假回家探望,不在院中。

    高显扬换过衣物,手拿鞠球从为公院中走出,身后跟了一群劲装打扮的学子。

    张耀与诸葛稳将兵器解下,揶起衣襟。一旁沈春晓走至,接过二人的兵器,抱在怀中。

    张耀、诸葛稳、高显扬三人原本分作了一队,也不知是求胜心切还是事有凑巧,诸葛稳几次飞铲都将高显扬波及倒地。高显扬并未发怒,仅是含笑起身,将衣上的尘土掸净。

    此时日头西斜,光线有些昏黄。沈春晓怀抱曦景剑与赵芳菲并肩坐于场边,却将两把雁翎刀分别垫在了身下。

    张耀拨球停住,抬眼观瞧,日光落脸上,有些晃眼。恍惚之中,却见左右两人包夹而至。两人身后,场边上停了一辆马车,车上走下两人,行至沈春晓与赵芳菲身后。

    张耀心头一跳,张口欲喊,却见沈春晓与赵芳菲被人捂住口鼻,身子立时软倒,被两人往车上拖去。

    张耀赶忙喊到:“救人!”边喊边往场外跑去。

    场内众人见状,都朝场边看去,脸色齐齐一变。诸葛稳赶忙跑出,跟在了张耀身后。

    高显扬沉声喝到:“快去找巡检捕快!”说罢跑向马车。

    张耀跑到近前,却听一声鞭响,马车动步。张耀连赶几步,伸手把住了车尾。

    忽然车尾帷幔掀开,张耀只觉得眼前一凉,赶忙闭眼,却被一捧水泼在了脸上,头脑立见昏沉。

    朦胧中只觉得车内伸出两只手,一把将自己拉入了车内。

    高显扬随着诸葛稳跑出场外,见张耀把住车尾,却不知为何,却被拖入了车内。二人不敢停步,继续追赶。

    两人追着马车跑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却见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高显扬快跑几步,超过诸葛稳,眼看就要摸到车尾,帷幔中突然伸出一只脚,踹向高显扬胸口。

    诸葛稳见高显扬向后一倒,忽然面上一寒,被水泼中。只觉得一股浊气涌入鼻内,足下一抖,跌趴在地。

    马车停住,前后分别跳下两人,一人走至诸葛稳身侧,将他扶起。另一人手持竹制水铳,来至高显扬面前。

    高显扬双手撑地,望着郝义笑笑,将袖中瓷瓶放于身侧地上。

    郝义点点头,一推竹筒,一条水柱喷出,正中高显扬面门。推完竹筒,郝义将水铳塞进腰后,俯身拾起瓷瓶,顺手抱住诸葛稳双脚,两人一同用力,将诸葛稳扔到了车上,然后鞭鞭打马,往学宫外走去。

    沈旭心内有些放心不下,先将马匹牵回了府内,而后送沈芷姈与赵薇柔回到了家中,并未停留,转身往稷下学宫走去。

    刚到学宫门前,却见一辆马车穿出。车夫也不管门前台阶颠簸,催马出了学宫,往城外走去。

    沈旭见状心内有些疑惑,虽说稷下学宫不禁百姓出入,也未听说有谁赶车进入学宫。只是挂念张耀几人,并未多问,举步走入学宫。

    刚进学宫,却见两名捕快慌忙跑至,心知有异,赶忙上前询问。

    两名捕快识得他是神策府中的参将,将事情粗略讲了一遍,沈旭神色一变,让二人速速禀报府尹,关闭城门,自己赶忙追出学宫。

    申时过半,庆平城门前,守门的兵丁收到了消息,细细查问着往来的行人。

    查问了数人,却见一辆马车走到了切近。车上未罩布幔,放着两口棺材。车前坐着两人,脸蒙白巾,看不清面目。四近的百姓,见车上拉着棺材,纷纷闪身躲避。

    守门的校尉见状,拔刀走至车前,厉声喝到:“下车回话!”

    车夫右侧那人扶住车辕慢慢下车,走到校尉身前,拉下面巾,躬身行礼。

    校尉看清来人,收刀入鞘道:“原来是郝郎中。若要出城,须去排队。莫要将车马停在城门前。”

    郝义向左右看看,面色沉重低声道:“军爷,日前坊内一对夫妇身染疫病而亡,若不及早出城掩埋,恐将酿成大疫。”

    校尉闻言,只觉得左近传来一股腐尸气味,急忙遮掩口鼻,挥手道:“快走!”

    郝义闻言深施一礼,拉起面巾,转身上车,催促车夫立即出城。

    朱逍遥站在远处,看着马车出了城门,眉头皱起。出城的队伍排得甚长,若是等在队尾,只怕出得城去,马车早已走远,追之不及。若是掏出凭信,亮明身份,一则恐打乱龙头的布置,二则怕追查起来,牵扯到隐龙会。思索一阵,心中定计,转身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