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深仇大恨
赵小杨一直以为，师父是不会笑的，就算是笑，也只是轻轻地勾起唇角，让人心里发毛的那种似有若无的冷笑。
直到今天，在赵小杨的房间里，他终于发现那个看起来就很凶的老头原来也是会像别的长辈一样，露出慈祥的笑的。
赵小杨之所以没见过这种笑，不过是因为他在师父心里没那个分量罢了。
有这种分量的，是慕安师姐。
慕安师姐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不过她对明清真人说话的语气倒是能听出带着些许柔和：“师父您放心吧，我没事。”
“你说要下山历练，我不拦你，可是……”明清真人长叹一声，“可你怎么能去闯北疆雪域呢？那里妖魔肆掠，你又道行尚浅，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慕安低下头，轻声道：“师父知道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这手臂上的伤，显然是那墨焰嗜血扇造成的，夕酉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怎能和他交手？”
夕酉？墨焰嗜血扇？赵小杨又不禁想起了西北荒漠那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当日街上初遇，他手中就是拿着一把黑色的铁骨扇，莫非那就是墨焰嗜血扇了？
明清真人继续道：“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是夕酉的对手，怎么还能从他手上逃生？”
慕安摇了摇头：“不是我逃的，是他主动放了我。”
屋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鲁遥道：“夕酉那种妖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慕安似乎也很是疑惑，“我确实是撒了谎，骗师父说要下山历练，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要去北疆雪域杀那些妖魔，可是……可是没想到会遇上他们的新妖王夕酉，我以为我活不成了，谁知他却只是打伤我，没想杀我，他说……他说……”
明清真人神色一凛：“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回来转告师父，还有东华西华两位掌门，百年前封印了他和他师父癸亥的仇，他会来找我们报，十六年前害死了他小师妹柳七辰的仇，他也会报。”
赵小杨和柳七辰都大为震惊，柳七辰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难道……我真的是癸亥的女儿吗？真的是妖魔？可我明明是南华山的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清真人却是怒道：“这孽畜还敢如此放肆！百年前以为他道行不够深，没把他同他师父一起封印到西北荒漠，让他有机会逃了出来，害了南华山那么多条人命，更害得你成了孤儿，如今他竟还敢大放厥词，为师定要把北疆所有的妖魔全都铲除，一个不剩！”
赵小杨忍不住悄悄地往后挪了挪，无论是提起妖魔便盛怒的明清真人，还是面若寒霜一心要斩杀妖魔为父母报仇的慕安师姐，看起来都太可怕了。
而他这个很可能在与妖魔共用一具身体的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说不准哪天就成了他们的剑下亡魂。
还要继续留在北华山吗？赵小杨在心里第一次提出了如此疑问。
留下，似乎太过冒险；不留，便没法习得更高深的仙术，那就更没机会把柳七辰的魂魄驱逐出来，难道他要这样带着柳七辰过一辈子么？
更何况他还没弄清楚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大家都言之凿凿地说柳七辰是妖魔，可那个附在他体内那么久的灵魂，那个单纯的，有点傻傻的，可爱的女孩，一点儿也不像妖魔啊！
“小杨！小杨？”鲁遥扯了扯赵小杨的袖子，“师父叫你呢。”
“啊？”赵小杨赶紧走到明清真人身边，低头道，“师父有何吩咐？”
明清真人起身道：“你师姐的梧桐苑在后山深处，如今她受了重伤，不宜回去独住，刚好你们这里也还有多余的房间，你的房间就暂时让给她住下吧，你们师兄弟几个好好照顾她。”
“是，师父。”赵小杨其实是想拒绝的，他最讨厌别人睡他的床了，刚才紧急中让慕安师姐躺下已经是例外了，如今还要让她住几天，他是真的不乐意，可人家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他又能说什么呢？
迎上慕安师姐依旧冷冰冰的目光，赵小杨吓得赶紧扭过了头，柳七辰的存在，莫名地让他在师父和师姐面前心虚起来。
——
四月二十一，又是可以吃肉的日子。
掌管厨房的张和背着手缓缓走在弟子们给大家盛菜的过道里，看到赵小杨，他便不声不响地多捞了个猪蹄放在赵小杨碗中。
“多谢六师兄。”赵小杨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自从这位六师兄和方夏意因为一盘茄子炒鸡蛋而和好之后，他对赵小杨的态度便和对方夏意一样了，对于他这样的转变，赵小杨只觉好笑又无奈，这六师兄也真是个可爱的人。
这样想着，他走路难免有些分神，一不小心就撞了一下面前的人，他正要开口赔罪，谁知那人已经大声吼了起来：“没长眼睛啊？”
那是四师兄舒战平，虽然平日他对赵小杨和方夏意就一直是爱理不理的模样，可像今日这样当着那么多人还完全不留情面，倒也是头一次。
赵小杨平日里就懒得跟他计较，如今再被这样大庭广众嚷嚷，心里自然是憋不住这股气的。
不过他正欲开口，舒战平身后的庄无念已经率先道：“小师弟莫要见怪，四师弟今日心情不好，说话难听了些，我代他向你赔罪。”
大师兄都发话了，那他还能说什么呢？赵小杨无奈地笑笑，跟庄无念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二师兄这边，不满地嘀咕道：“出门被狗咬了吧，这么大火气！”
对面的五师兄甘遂却偷笑道：“虽然没被狗咬，不过也差不多。”
“是吗？”赵小杨马上来了兴趣，“快跟我说说。”
甘遂偷偷瞄了一眼周围都没有大师兄他们那边的人，这才缓缓道：“我听说昨日四师兄随大师兄去东华山递帖子，他看上了那边一位新入门的师妹，前去询问名字，结果东华山的宋玉筝也喜欢那位师妹，就负气跟四师兄打起来了，四师兄被打败了，这才一肚子火呢。”
“哈哈，这个好玩，原来四师兄也会有今天呐！”赵小杨朝舒战平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笑意。
鲁遥无奈地摇着头笑道：“你们呀，总是把大师兄他们几个当仇人！”
甘遂嘀咕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们先把我们当仇人，尤其是四师兄，那么小心眼。”
赵小杨连连点头：“赞同，其实我对大师兄和六师兄没什么敌意，就那个四师兄有点讨厌。”
“你和六师兄能和好，还不是方师弟的功劳？”说到这，鲁遥才意识到什么，“方师弟又忙着给慕安师妹送饭去了？这小子还真是，修行都不见他这么积极。”
甘遂低笑道：“这就叫做美貌的魅力，我们这些大男人是不可能给方师弟这种力量的。”
看着身旁已经空了三个月的座位，赵小杨也有些啼笑皆非。这个方夏意，自从见过慕安师姐以后，就像丢了魂似的，对人家鞍前马后，不管人家态度多冷漠都赶不走，真不知该说他有毅力，还是该说他脸皮够厚。
直到今天，在赵小杨的房间里，他终于发现那个看起来就很凶的老头原来也是会像别的长辈一样，露出慈祥的笑的。
赵小杨之所以没见过这种笑，不过是因为他在师父心里没那个分量罢了。
有这种分量的，是慕安师姐。
慕安师姐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不过她对明清真人说话的语气倒是能听出带着些许柔和：“师父您放心吧，我没事。”
“你说要下山历练，我不拦你，可是……”明清真人长叹一声，“可你怎么能去闯北疆雪域呢？那里妖魔肆掠，你又道行尚浅，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慕安低下头，轻声道：“师父知道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这手臂上的伤，显然是那墨焰嗜血扇造成的，夕酉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怎能和他交手？”
夕酉？墨焰嗜血扇？赵小杨又不禁想起了西北荒漠那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当日街上初遇，他手中就是拿着一把黑色的铁骨扇，莫非那就是墨焰嗜血扇了？
明清真人继续道：“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是夕酉的对手，怎么还能从他手上逃生？”
慕安摇了摇头：“不是我逃的，是他主动放了我。”
屋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鲁遥道：“夕酉那种妖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慕安似乎也很是疑惑，“我确实是撒了谎，骗师父说要下山历练，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要去北疆雪域杀那些妖魔，可是……可是没想到会遇上他们的新妖王夕酉，我以为我活不成了，谁知他却只是打伤我，没想杀我，他说……他说……”
明清真人神色一凛：“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回来转告师父，还有东华西华两位掌门，百年前封印了他和他师父癸亥的仇，他会来找我们报，十六年前害死了他小师妹柳七辰的仇，他也会报。”
赵小杨和柳七辰都大为震惊，柳七辰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难道……我真的是癸亥的女儿吗？真的是妖魔？可我明明是南华山的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清真人却是怒道：“这孽畜还敢如此放肆！百年前以为他道行不够深，没把他同他师父一起封印到西北荒漠，让他有机会逃了出来，害了南华山那么多条人命，更害得你成了孤儿，如今他竟还敢大放厥词，为师定要把北疆所有的妖魔全都铲除，一个不剩！”
赵小杨忍不住悄悄地往后挪了挪，无论是提起妖魔便盛怒的明清真人，还是面若寒霜一心要斩杀妖魔为父母报仇的慕安师姐，看起来都太可怕了。
而他这个很可能在与妖魔共用一具身体的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说不准哪天就成了他们的剑下亡魂。
还要继续留在北华山吗？赵小杨在心里第一次提出了如此疑问。
留下，似乎太过冒险；不留，便没法习得更高深的仙术，那就更没机会把柳七辰的魂魄驱逐出来，难道他要这样带着柳七辰过一辈子么？
更何况他还没弄清楚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大家都言之凿凿地说柳七辰是妖魔，可那个附在他体内那么久的灵魂，那个单纯的，有点傻傻的，可爱的女孩，一点儿也不像妖魔啊！
“小杨！小杨？”鲁遥扯了扯赵小杨的袖子，“师父叫你呢。”
“啊？”赵小杨赶紧走到明清真人身边，低头道，“师父有何吩咐？”
明清真人起身道：“你师姐的梧桐苑在后山深处，如今她受了重伤，不宜回去独住，刚好你们这里也还有多余的房间，你的房间就暂时让给她住下吧，你们师兄弟几个好好照顾她。”
“是，师父。”赵小杨其实是想拒绝的，他最讨厌别人睡他的床了，刚才紧急中让慕安师姐躺下已经是例外了，如今还要让她住几天，他是真的不乐意，可人家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他又能说什么呢？
迎上慕安师姐依旧冷冰冰的目光，赵小杨吓得赶紧扭过了头，柳七辰的存在，莫名地让他在师父和师姐面前心虚起来。
——
四月二十一，又是可以吃肉的日子。
掌管厨房的张和背着手缓缓走在弟子们给大家盛菜的过道里，看到赵小杨，他便不声不响地多捞了个猪蹄放在赵小杨碗中。
“多谢六师兄。”赵小杨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自从这位六师兄和方夏意因为一盘茄子炒鸡蛋而和好之后，他对赵小杨的态度便和对方夏意一样了，对于他这样的转变，赵小杨只觉好笑又无奈，这六师兄也真是个可爱的人。
这样想着，他走路难免有些分神，一不小心就撞了一下面前的人，他正要开口赔罪，谁知那人已经大声吼了起来：“没长眼睛啊？”
那是四师兄舒战平，虽然平日他对赵小杨和方夏意就一直是爱理不理的模样，可像今日这样当着那么多人还完全不留情面，倒也是头一次。
赵小杨平日里就懒得跟他计较，如今再被这样大庭广众嚷嚷，心里自然是憋不住这股气的。
不过他正欲开口，舒战平身后的庄无念已经率先道：“小师弟莫要见怪，四师弟今日心情不好，说话难听了些，我代他向你赔罪。”
大师兄都发话了，那他还能说什么呢？赵小杨无奈地笑笑，跟庄无念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二师兄这边，不满地嘀咕道：“出门被狗咬了吧，这么大火气！”
对面的五师兄甘遂却偷笑道：“虽然没被狗咬，不过也差不多。”
“是吗？”赵小杨马上来了兴趣，“快跟我说说。”
甘遂偷偷瞄了一眼周围都没有大师兄他们那边的人，这才缓缓道：“我听说昨日四师兄随大师兄去东华山递帖子，他看上了那边一位新入门的师妹，前去询问名字，结果东华山的宋玉筝也喜欢那位师妹，就负气跟四师兄打起来了，四师兄被打败了，这才一肚子火呢。”
“哈哈，这个好玩，原来四师兄也会有今天呐！”赵小杨朝舒战平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笑意。
鲁遥无奈地摇着头笑道：“你们呀，总是把大师兄他们几个当仇人！”
甘遂嘀咕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们先把我们当仇人，尤其是四师兄，那么小心眼。”
赵小杨连连点头：“赞同，其实我对大师兄和六师兄没什么敌意，就那个四师兄有点讨厌。”
“你和六师兄能和好，还不是方师弟的功劳？”说到这，鲁遥才意识到什么，“方师弟又忙着给慕安师妹送饭去了？这小子还真是，修行都不见他这么积极。”
甘遂低笑道：“这就叫做美貌的魅力，我们这些大男人是不可能给方师弟这种力量的。”
看着身旁已经空了三个月的座位，赵小杨也有些啼笑皆非。这个方夏意，自从见过慕安师姐以后，就像丢了魂似的，对人家鞍前马后，不管人家态度多冷漠都赶不走，真不知该说他有毅力，还是该说他脸皮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