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厂公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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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物是人非

    女帝行了数步,突然回头,“沈爱卿,跟上!”

    “诺!”沈毕之行礼,连忙起身跟上去。

    等到沈毕之跟上的时候,女帝一挥衣袖,“行了,都散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虔诚地跪拜、呼喊。

    对于一些人来说,女帝的存在就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日日拼搏奋斗的动力,是他们丰衣足食的恩赐,是他们安心度日的保障……

    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他们嘴上说着恭敬和敬仰,心里面却都是畏服和恐惧。因为害怕,所以愿意跪拜;因为害怕,所以谨小慎微;因为害怕,所以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御书房,既比不上乾坤殿的富丽堂皇,也不上金銮殿的威严肃穆,却透着一股墨香。

    靠墙那一整排的高大书架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从绢帛竹简到沙草宣纸,从诗词歌赋到治世良方,从正史野史到志怪传说……

    女帝在书籍方面涉猎广泛,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因为兴趣同样广泛,还是因为逼不得已。

    沈毕之和女帝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张刘氏被安置在御书房屏风后面女帝平日小憩的软榻上,正有医女在为她治伤,而明凯就站在屏风外指挥。

    过了大概盏茶的功夫,有宫人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想要熬好一碗汤药,时间和火候都很重要,不可能这般盏茶的功夫就一蹴而就。

    显然,这汤药是早就已经命人备下的。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女帝一个最大的主子,她不点头,谁敢私自做这样的事情?

    由此可见,虽然说规矩不可改变,女帝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温和柔软的。

    碗呈玉色,有冰裂纹,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出自官窑,是今年的新样式,专营进贡,有价无市。美丽,精贵,足以用到任何美好的词语来形容。

    然而碗中装的东西,却让人有杀鸡用牛刀的挫败感和白璧蒙尘的可惜之情。

    也不知道明凯这都是开的些什么药,墨绿颜色,辛辣,腥臭,呛人的很。

    医女把药给张刘氏喂进去,张刘氏就陷入了昏迷。

    沈毕之觉得,那张刘氏多半是被熏过去的。

    明凯过来行礼,汇报医治的结果,“启禀陛下,这妇人的外伤已经处理完毕,至于能不能成事……”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毕竟是虎狼之药,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她的造化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女帝听他说完,开口询问道。

    这么一问,倒好像明凯刚才一直是在对牛弹琴,女帝这耳听进来那耳就冒出去了。

    明凯皱了皱眉,“明天天亮之前,她若是醒了,便并无大碍,否则……微臣也无能为力!”

    “朕,信得过明卿的医术!”女帝露了个笑脸,“明卿且先下去休息,此事事关重大,明卿今日便留宿宫中吧!”

    “微臣遵旨!”明凯跪下,以头抢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凯离开后,女帝脸上的笑容彻底隐没,她说,“既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过来,沈爱卿调查此事还是从别处入手更为稳妥。”

    显然,方才女帝的笑脸是假的,说的什么相信也是假的。

    “圣上还精深蜀中的这门技艺?当真是令臣刮目相看!”沈毕之啧啧称奇。

    蜀中历来环境恶劣。早些年的时候,土地不足,水源稀缺,毒虫肆虐,实在称得上是不毛之地,百姓们纷纷选择了迁徙。近年来,朝廷数度拨款、苦心经营,蜀中一带这才渐渐有了几分起色,人也多了起来。

    但,后来者居多,带进来的东西也多,再融合本地特色,渐渐演变出了两项出彩的技艺――蜀缎和变脸。

    女帝自然不可能会什么织缎,沈毕之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讽刺女帝翻脸太快。

    “想想初遇,朕时常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原来的那一个!”女帝叹了口气,“陆卿一家到底有何种魔力,竟然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不过是物是人非罢了。”沈毕之如此回答道。

    初遇?人人都道初遇美好,却不过是因为记忆惯会粉饰太平。

    沈毕之现在想想,自己与贞元女帝的初次相遇,大抵也是如此。

    那是去年八月份的事了。

    沈毕之答应了要陪陆邦媛出游,头天夜里却收到了陆邦彦的示警,又不忍心看陆邦媛失望,便费力遮掩。

    陆邦媛善解人意地询问沈毕之想去的地方,正好沈毕之打算去扶风楼老鸨蔡妈妈那里寻母亲的画像,便带着陆邦媛和蔷薇采薇两个丫头去了花楼。

    沈毕之带着蔷薇先行,陆邦媛以不喜此处为由,带着采薇等在了楼下。

    到了二楼蔡妈妈的房间,却发现那房门只是虚掩着的。

    “蔡妈妈,蔡妈妈,蔡妈妈!”蔷薇上前一步,叩门,接连唤了三声。

    无人应答,房间里是一片可怕的死寂。

    “蔷薇,快回来!”沈毕之突然心生不安,连忙喝道。

    可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蔷薇已经打开了房门,甚至还扭过头来询问道,“公子,怎……”么了?后面的话尚且还未说完,人就已经那么软软地倒了下去。

    房门大开,可以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躺在地上。女人的心口处插着一柄匕首,匕首已经没入大半。她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显然是中过烈性毒药。

    岁月虽然也给那女人留下了许多痕迹,让她的头发花白,让她的脸上布满皱纹,但是依稀还是能从轮廓看出她年轻时定然是个冷若冰霜却又艳若桃李的美人。

    沈毕之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这扶风楼的管事蔡妈妈――母亲口中那个故作清高的芙蓉姑娘――自己此番要寻找的人。

    桌边还坐了另外的一个人,背对着门口,身上穿着白底黑边背后绣一双嬉戏仙鹤的朱子深衣,头发只用一根纯银镶嵌汉白玉木兰簪子固定。

    而那个人,便是当初的贞元女帝。